《笏娘》MissKing

39、大荒情歌（3）

　　“在下茂陵金氏，是家中嫡女。”金姑娘突然一笑，金戈铁马的把她的大刀往侧旁一放，道，“熟悉我的，唤我一句金家大娘。可是行走江湖，还是直呼姓名，更合我心意。二位叫我‘幼蟾’便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阿南：“姑娘快人快语，在下钦佩。不过在下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郎中’，并不真是什么‘江湖’中人，收个徒弟不过打发时间。微名不足挂齿，姑娘勿怪。”
　　古莫先是听着阿南一句“江湖郎中”就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又听他说收自己“不过打发时间”，立时站起来要走。
　　只听“撕拉”一声，金姑娘的长刀授人以柄，半出刀鞘，拦住了古莫的去路。
　　古莫一惊，忽然觉不出这姑娘的深浅，一想，他觉不出深浅的那自然是比他强，打不过，那就坐回去好了。吃了吐的十分干脆。
　　阿南不愧是老江湖……郎中，他看了看自己那怂徒弟，又看了看小姑娘的刀，还笑得出来，说：“姑娘你是要劫色么？我俩你要哪一个？”
　　金姑娘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神秘莫测的向前倾了倾身，低声说道：“你俩来曲濑，难道不是为了去参加扶摇山庄的‘誓师大会’么？”
　　阿南：“……什么山庄？誓什么师？什么大会？”
　　金幼蟾：“难怪，二位说自己不是江湖中人。这曲濑，就是从西南去扶摇山庄的必经之路。是这样，我给你们讲讲吧。”她喝了一口茶，煞有介事的说道：“如今，江湖上出了个大魔头，叫做三心二意。他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所以扶摇山庄的庄主陆云牧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英雄齐聚扶摇山庄，又拿出镇庄之宝‘千秋丹’为赏，誓要征讨这个大魔头。”
　　“还大魔头，什么大魔头这么厉害呀？”古莫简直被这位不像大家闺秀倒像个江湖说书的的金大小姐给说懵了，“‘千秋丹’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十六年如一日跟阿南住在人迹罕至的小山沟里，这些熙熙攘攘的江湖事从来不曾入他的耳，他看看阿南，阿南大概也不知道，所以也从不会跟他说起这些。
　　“这千秋丹我倒是听说过。”阿南突然道，然后他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他，就又笑得有点儿不正经，“怎么说我也是个江湖郎中嘛，精通的不过是些个草药。这千秋丹，书上记载，‘能活死人，肉白骨……’凭白服了，也是能功力大进，一日千里。于练功之人，可谓是个好东西，寻常人可乱服不得。”
　　“若是服了呢？”两个人异口同声，说罢也是一愣。
　　“若是寻常人服了，自然不能克化，虚不受补，严重的要爆体而亡了。”阿南笑笑，只觉得这金姑娘和古莫大约都是一个路数，有点一根筋，要么就是缺心眼。
　　“你……”金幼蟾突然想到他还不肯说自己叫什么，就生出一点儿小小的委屈，她把这一点情绪压下去，给自己斟了杯茶。
　　“在下姓柯，单名一个南字。”阿南多么通透的一个人，金姑娘傻大姐一样的说了那么多，怎么的他觉得自己也是要坦率一点，别辜负了小姑娘。
　　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等心相待”。
　　“我叫古莫，是他的徒弟。”
　　金幼蟾心口一热，也不言语，只是郑重的抱了一拳。二人共举，谊切苔岑。

　　“那么接下来，金姑娘是要去赴这个‘誓师大会’了？”阿南。
　　“怎么？你们不感兴趣么？”金幼蟾道，“天下的江湖人，齐聚一堂，这得是多大的一个热闹，岂有不去的道理！”
　　“师父……”古莫听着她说，涌上一阵心动。
　　阿南看着他的小徒弟叹了口气，“我们是出来干嘛的？”
　　“买盐的……”古莫不情不愿的说。
　　“那么我们该买盐去了。”说着，他就要起身告辞金姑娘，带着他的倒霉徒弟买货往家扛。
　　只是他刚站起来，话还没说，酒楼楼下就传来了一阵掀桌子砸板凳不要钱的声音，随着声音往下望，还能看见一个青色衣衫的姑娘猛地撞在了一堆倒翻的桌椅板凳上，看着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只是那姑娘竟也一声没吭，生受了这一下，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又对着门口举起了……半个盘子，对，没错，是半个盘子。她大概是实在没有什么武器防身了。
　　姑娘：“你们再穷追不舍，我死了干净，死也不会遂了你们庄主的愿！”
　　接着进来的一帮人倒是衣冠楚楚，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绣着一个金色回形的符号，大概是家徽。
　　“咦？”金幼蟾看了一眼，就皱眉不语。
　　“怎么？”阿南问，“你认得他们哪个？”
　　“这帮人……你看他们的服饰样貌，这可都是扶摇山庄的家奴、或者弟子。”她一顿，又道，“反正那个符号定是他们家的家徽没错。”
　　“呵呵，”阿南心想，“什么‘大魔头’，什么‘三心二意’，这些莫不也是那些个名门正派编排出来的栽赃大帽子吧？”
　　他十几年没理江湖事，这些人竟然一点长进没有。
　　“这个扶摇山庄，以前是不是陆天机的客栈？”阿南问。
　　“啊呀！”金幼蟾来了兴致，“阿南你果然是晓得江湖事的，这种秘闻你也知道！”
　　“哪里，我知道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了，也是东一耳朵西一棒槌，偶然听到罢了。”心里却道：“什么‘秘闻’？你这小丫头片子都能知道的破事也能叫‘秘闻’了。这些人得做的都是些什么遮遮掩掩的腌臜事。”
　　金幼蟾却不理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骨碌了几圈，很自来熟的揶揄道：“阿南，你虽然比我年长，但看着你年纪也不大，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阿南动作凝滞了半刻，不料到她能把话说成这个鬼样子，心想自己真是老了，现在的江湖儿女，连个正经话都不会讲了。
　　“三四个你吧。”他也不好好说话。
　　古莫：“……师父，我看要不我们下去帮她一把吧？”
　　只听得那扶摇山庄中的一人道，“娑遮，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与之同来的那帮人就发出一阵不耻的笑声。阿南他们在楼上，所以只能看到那姑娘顿时青白了的脸色，却看不到另一帮人的，不过想必也是龌龊极了。
　　一人又道：“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不要让我在这里揭穿你吧。大庭广众，想必你也要点颜面！”
　　那姑娘怒目圆睁，眼里的恨简直要烧出火来，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只见她双眼一眯，手中的瓷片就要向颈上刎去。
　　“坷拉”一声，一个小瓷盏敲到了她手腕的列缺穴，握着瓷片的手登时一松，半拉盘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儿。
　　“什么人？”楼下的人立时都反应了过来，抬头来看，只见是三个年轻人。
　　身着扶摇山庄服饰，为首的一人冲二楼抱拳道：“我等奉扶摇山庄庄主之命，抓捕逃奴。诸位，是朋友，还是……”
　　“你们扶摇山庄不是号称仙门正统嘛，为何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阿南：“……”
　　他完全还没来得及开口，金幼蟾果然应了他夸的那句“快人快语”，他能敢问这姑娘平时说话都过过脑子吗。
　　“就是！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儿，也太……太欺负人！”古莫。
　　阿南：“……”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