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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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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艾说起自己不整仪容之后,雪初竟然叫来芸舒为自己梳了个“飞花逐月髻”。云鬓微耸,珠簪琳琅,更衬得雪初多了份华贵的韵致。她望着镜中的美艳的自己,不禁感慨:“都说女子成亲之后就得梳发髻,其实何必弄得如此美艳?淡妆素抹不行么?”
芸舒一边给她插上珍珠雕花金步摇,一边耐心的劝说:“夫人本就美貌绝伦,配上这发髻和首饰,越发的光彩照人呢!”
“美貌有什么好?宫中女子过于美貌,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孽,百姓之中,那便是红颜祸水了。”正说着头皮一阵钻心的疼,雪初不禁“嘶”了一声。
铜镜中的芸舒满脸惊恐之色,猛地跪倒在地:“芸舒该死!”
“你这是做什么!”雪初伸手欲扶起她,却见芸舒下意识的往后退,颤抖的声音令雪初一阵疑惑,“夫......夫人,这发髻没梳好,不如......不如芸舒再为您梳一次吧......”
“我觉得很好啊。”雪初别过头瞥了眼镜中的自己。芸舒是府中的梳髻高手,梳出来的发髻自然是不会差的,“难道是簪子没插好?我好生瞧瞧。”说完朝镜子探了过去。
“夫人!”芸舒高声喝到,想是惊觉自己的声调,声音立刻压低了不少,“不必看了......真的是没梳好。”
当芸舒再次替自己梳头时,雪初明显感受到那个瘦削的身躯里散发出的强烈的恐惧气息。芸舒从不是大惊小怪的人,遇事也极其冷静,今天是怎么了?正嘀咕的当口头皮再一次绷紧,较于之前更是疼上万分。
这一回芸舒反倒不似之前那般惊慌,故作镇定却依旧颤抖着说:“芸舒笨拙,失手扯掉了夫人的头发,请夫人责罚!”说完便又欲跪下。
雪初有些着恼,这丫头今天摆明心思不在这里,可看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始终责怪不起来:“今天魂不守舍的,算了,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是。”芸舒带了哭腔。雪初心下不忍,正欲安慰时忽然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
“没有,什么都没有!”芸舒猛地将手背在身后,身子退后了两步。脸颊泛白,神色极其不安。
“罢了,你回去好好休息。”雪初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愿告诉我,我又何必追究呢。龇牙咧嘴地摸摸头上吃痛的地方,真疼啊!
“你输了。”萧艾手执一枚黑子气定神闲的置于棋盘之上:“我早说过,你就是再看十本‘呕血谱’也不敌我的。”
雪初随手将一把白子洒在棋盘上,生生搅乱了战局:“不玩了。反正不是你的对手。”
萧艾一脸的鄙夷:“又是这招,你除了甩赖还会别的么?”
“哼,甩赖又怎样,你下回还不是要陪我下棋。”雪初晃了晃脑袋,一旁的碧荷见状,贴心的上前为她捏了捏肩膀。
“有时候我真不懂,容长兄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萧艾若无其事伸出两指夹住忽然袭来的白子,“我就更不懂了,明明知道这招对我没用,偏偏有人老拿它当暗器使。”
雪初眯起眼睛:“我也不懂,明明知道别人讨厌他那张嘴,偏偏有人老爱口不择言。”
“你瞧瞧你,下盘棋还要人家碧荷替你按两下,真真是八分矫情,两分炫耀!”萧艾摊开手,“宛秋﹑宛秋,快来也替我捶捶!好歹我也矫情矫情!”
“萧公子可是糊涂了,宛秋妹妹这会不在呢。”碧荷捂起嘴笑道。
雪初连连笑道:“还不承认对我家宛秋心怀不轨,人家这会不在你倒这般惦记!”说完亭中的众人俱是笑意连连,相反萧艾倒是不以为意地理了理衣襟。的
顿了顿,雪初随意问了句:“宛秋哪里去了?”
一旁的锦绣朝外望了望:“说是去看芸舒。”
“听你这一说,今天好像没有看见芸舒,她身子不舒服吗?”雪初认真望向锦绣,“要是不舒服,我们这儿可有现成的‘神医’呢。”说完朝一旁品茗的萧艾望去。
碧荷一边揉捏着雪初的肩膀,一边忧心的说:“昨晚就没出来吃饭,今早没见她,想是还在房中休息。”
雪初对于下人一向比较宽待,而这四女更深得她喜爱,平日里谁有个不舒服她便索性让人不必面前伺候。如是芸舒这般谨慎,此次必定病得严重了。
正待询问,却见宛秋冒冒失失的跑来。只见她神色慌张,脸色变得煞白:“夫人,芸舒姐姐不见了!”
“不见了?如何不见了!”雪初神色一凛,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宛秋连忙将手中一块碧绿色的物事放在桌上:“今天一直没有看见芸舒姐姐,我猜想她一定是病了。正巧刚才没事便去瞧瞧她,谁知道我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
“于是你进去便发现了这个?”萧艾拿起那件物事,喃喃道:“好像是玉石之类的东西。”
雪初伸手接过,但见不过是一小块碧玉的碎石,倒也不像是什么名贵玉石,却是碧莹莹的。
“这似乎是芸舒手上那个玉镯......”锦绣瞧了几眼,略微有些迟疑的说。
“可不是,镯子摔碎了不就是这样吗!这镯子是芸舒姐姐的娘亲留给她的遗物,我从未见她摘下过。”宛秋眼睛渐渐红了起来,“我又四处找了好久,都说不曾见到芸舒姐姐。”
“既是母亲遗物,相信她不会任由镯子碎成这般模样。你就只发现这一小块吗?”萧艾难得的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认真的分析着。
宛秋点点头:“就这还是在我不小心碰到她桌上的水杯,低下身子捡杯子碎片时才发现的。芸舒姐姐极其孝顺,平时也对镯子宝贝得紧,现在镯子成了这样,我怕......我怕她出什么事情。”
碧荷一把拉过她,嗔道:“府里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是芸舒失手打碎了镯子,你去的时候她正巧有事出门了呢!”
锦绣也附和:“就是,你别胡乱猜测,惊扰了夫人和萧公子!”
“你怎么看?”萧艾看着双眼直直盯着手中碎玉的雪初,瞧她的样子似乎想着什么。
雪初摇头:“不知道。”
不一会就见一条棕色的人影在亭外踌躇,雪初朝他挥了挥手:“忠叔?何事?”
那人如同获得大赦一般冲进亭子,棕色长袍的前襟倒是被汗水浸湿了一块。此人五十岁上下,身材肥硕,一张国字脸上写满了忠厚。因为一直在府上勤勤恳恳做事且打小服侍过容长的祖父,所以深得容长敬重,雪初也随着容长称他一声“忠叔”。他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说:“回夫人,马厩房一个叫阿启的小杂役昨晚偷了府里几件物事悄悄潜出府了......”
“李管家,怎么有人偷了府里的东西跑出去你现在才来禀告夫人?”锦绣朝一脸惊慌的李管家说道,说完又惊觉自己语气似乎太过,毕竟李管家在府里一直备受尊敬,况且将军和夫人于他也不曾有过半句责怪的话,适才这般脱口而出,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好在李管家似乎并无着恼,只是自顾禀报:“锦绣姑娘说得是。都怪老朽发现得太迟。所幸托将军和夫人的福,赃物已经追回来了。”说完身子又躬了不少。
至此,雪初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不断打量着手中的碎玉。猛然向李管家说:“赃物呢,有拿来吗?”
“有的,有的。”李管家连忙走出亭外,一名小厮立马将个包袱递到他手中。
但见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一些首饰和银两外,赫然有几段碧莹莹的断手镯!
“怎会这样?”宛秋尖叫起来。
“想是这贼子逃窜时不小心压坏了。”李管家接口。
雪初和萧艾相视一会,兀自挑出断手镯拼接,但见她将手中的碎玉放置于一个缺口上,幽幽开口:“果然是芸舒的镯子。”
萧艾瞥了眼李管家:“人呢?”
“老朽失职,已经跑了。”李管家耷拉着脑袋,显然十分内疚。
“有劳李管家带我去发现赃物的地方瞧瞧。”萧艾扭过头对雪初说:“芸舒那里......”
“我去。”不待身边的人反应过来,雪初早已窜了出去。望着她那般焦急的模样,萧艾也点点头,随即拉上李管家疾步冲了出去。
“包袱是在花园院墙边找到的,竟然还在树枝上找到了这个。”萧艾面色凝重的将一块沾染了些许泥土的粉红碎布放在桌上,“芸舒房间里有什么发现?”
雪初摇摇头:“很整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宛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芸舒姐姐的衣服的布料!难道她有什么不测吗?”
“只是发现布料不代表什么的。”碧荷说了一句也梗咽了。
房间里的碎玉,包袱里的断镯,花园里的碎布,一切一切,都令雪初心中涌起了无数猜测。 难道真如宛秋所说,芸舒遇到了什么不测吗?又或者令有别情呢?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幸好身边的锦绣稳稳扶住了她。
“我看这件事交给衙门调查好了。”萧艾一脸担忧:“你脸色很差。”
心口莫名的一阵刺痛,雪初下意识右手捂住了心口,整个心脏仿佛即将蹦跶出来,异常难受,而地面仿佛也跟着抖了起来。雪初猛地回想起昨天芸舒为自己梳头时的欲言又止和恐惧的神情,望着萧艾:“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
“再奇怪你也别理会了。”萧艾仔细把脉之后放心的吐了口气:“怎么跟你说的?切忌被俗事扰乱心智!”
“可她不是别人,是陪伴我多年的芸舒!”雪初幽幽地说:“如今她下落不明,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萧艾摇摇头:“可是现下除了这些,其他什么都没发现。况且这些不足以表明芸舒已遭不测!”
“可是......”
“纵然芸舒当真遇到不测,我们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萧艾的眼中充满着坚定,雪初望着他,唯有一声叹息。
芸舒,但愿你平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