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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兄弟之爱1 ...

  •   次日天色刚灰蒙蒙的亮起,就听外间韶华有气无力的叫唤:“火儿!火儿!”
      帝挚急忙穿戴好出门寻去,只见韶华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脸色痛苦,正欲相问,韶华便瞧见了他,眼睛迸亮,扯住他就问道:“帝挚大人,有吃的吗?”
      帝挚做了个手势后,疑惑不已:“你身边的姑娘没教你辟谷修身之术吗?”
      “我没学。”韶华饿的往庭院石凳上一坐,头倒在桌子上不愿抬。
      “为什么?”
      韶华暗想,我就是学了二十年后还是要给饕餮吃了,现在多吃就是多赚啊……可惜这理由能讲吗?不能。
      “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隔了会儿,韶华闷着声音不高兴的答道。
      帝挚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回道:“有机缘和天赋修道却不愿的人很少。”
      “再好的东西也有人不稀罕的。”韶华讪讪道。
      正说着,边上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只有石桌上留下的两份餐点证明他的确来过。
      韶华大吃一惊:“这里竟还有人?”
      “嗯,估计有不少隐卫吧。”帝挚面色沉静,状似毫不在意,神色又如昨日那般空洞。
      韶华暗骂自己多嘴,帝尧怎么可能留着帝挚一个人在行宫,也不动下脑子。眼睛咕噜一转,便来了话题,笑意满满的说道:“大人今天再指点指点我琴技吧……”
      边说眼睛边黏在食物上,终于再也忍不住,拿了份早点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起来,心中狂喜,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常的食物了。
      帝挚神色意味深长:“小华,你是很勤奋的人。”顿了顿,又道:“他那时也很勤奋。”
      帝挚语焉不详,韶华不明,抬眼一看,帝挚的眼神迷离,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

      时近午时,才见火儿不知从哪出现正迈进庭院。
      帝挚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面假寐,阳光明媚的照耀在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两鬓白发显得极不相称保养得体的容貌,却丝毫不见魅力的减低。
      火儿眼神复杂的看了他许久。
      “你主人。”帝挚突然抬手一指:“在那边厢房睡着。”
      火儿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经过帝挚的时候,听见他轻轻道:“喜欢就点着灯看,别伤着眼睛,书么,本就是给喜欢它的人读的。”
      火儿红袖微顿,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开,离的远了,方才回头看了眼那纤瘦的男人,他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像幅静止的画。
      微微探去,便察觉到韶华的气息,走进了她的房间,坐在床头,漂亮的丹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秀气的小脸,呢喃道:“主人,什么是情爱?”
      韶华没醒,火儿就等在旁边,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个问题。
      窗外的光亮渐渐暗淡,韶华才悠悠转醒。
      “嗯嗳!”韶华伸个懒腰,就看见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崩溃道:“火儿你在做什么?”
      火儿瞪得眼睛都酸了,忙道:“主人,我看见这里有个书房,里面可多书了。昨晚在那里偷看了一晚上。”
      韶华头皮一麻,孩子爱读书是好事,但一看见书就走不动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还偷偷摸摸的,别又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书了吧……
      “然后呢?”
      “然后?呃?帝挚,他说别让我黑灯瞎火的看了,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嗯……”这不是好事么……韶华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眼火儿,却不想看见火儿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忙问道:“火儿?”
      火儿樱桃小嘴一撅,不满:“主人睡太久了!火儿把想问的问题忘记了!”
      韶华一脸黑线,扔下句“继续看书去”就出去寻帝挚要晚餐了。
      帝挚拿着小刀和木块在庭院雕刻着什么,看见韶华来,指了指石桌,那里正摆着两菜一汤。
      韶华咚咚跑去一摸,竟然还是热的,开心不已,又是一顿饱餐。
      帝挚吹净手上的细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韶华。韶华一看,竟然是神似自己的小木人,很是可爱,想到这时代玩具甚少,估摸这也算奢侈的玩物了,于是越看越满心欢喜,爱不释手,干脆利落的表达了内心的欢喜:“大人太厉害了,小华很喜欢。”
      “都喜欢这个。”帝挚宠溺一笑。
      “哦?大人还给谁做过呢?”韶华笑嘻嘻的问。
      帝挚表情瞬时僵住,摇头。
      韶华暗道自己又触及到帝挚伤口了,早知认真听火儿讲那些历史故事,可现在追悔莫及。
      “今晚早点歇了。”帝挚微微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悠悠留下句:“明日……”
      韶华感叹,这一天,终于来了。

      次日,晒了几天脸的太阳躲在了云朵后面,风有些大。
      帝挚早早坐于大厅,闭目不语。韶华憋得慌,偷偷摸摸溜出去找火儿。书房烛火微弱,火儿又是看了一夜小说,此时还在聚精会神的阅读着。
      见火儿不理睬她,她又在行宫里乱溜达了会儿,却偶然发现一片湖光山色,景色潋滟,远远的传来簌簌的风卷树叶的声音,看惯了前世被污染过的天空和湖水,此刻不禁被大自然最原始的美丽折服,不禁再一次思考事物存在的意义,心想自己真就愿意这般虚度二十年光景么。
      转身再回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低低人语。
      “有时看月夜正好,也会小酌一杯,对饮却无人,忽觉那青葱岁月美好的仿佛一场梦,再美也是梦。”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传来,与帝挚那干涩倦怠的声线没有一丝相同。
      阒然无声。
      仿佛早已习惯般,那厚重声不急不缓继续道:“梦醒了,就剩下了回忆。一直在我的脑子里面,我记了才八十多年,却好像记了一辈子。”
      “可是只有回忆,这样的生活多么可笑而单薄。”厚重的声音似是哂笑:“你明明在我面前,我却守着回忆度日。”
      内里的人又皆不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可韶华突然能感觉能听到到帝挚内心胀满的话语,正随着帝尧的话起伏着。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阳光总是很好,你也总是对我描述那样的未来,我无限憧憬着。只是那段未来里面,并没有包括你爱上哪家女子。”
      (娶一位美丽贤惠的妻子,儿孙满堂,本就是正常的人生轨迹啊。韶华听见帝挚心中如此的回应。)
      “我实在无法忘记,那时岁月里,我爱着的你,你也曾说过爱我。”
      外间韶华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知道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脸色都白了。突然灵光一闪,那穿越而来的神奇异感撞进了她脑海,一幅景画如电影般播映开:许多年前的庆都山依旧是苍翠挺拔,岁月从未在它身上刻下太多痕迹。行宫并不是如今的落寞冷清,竟是百花盛开,鸟语花香,走廊上、房屋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旧时庭院处,随侍们围在一边偷偷抿嘴笑他们年幼的主人稚气的行为。
      只见男孩衣服都脏乱了,使劲抱着锦衣少年的腿,埋首在他衣间,撒娇道:“哥哥!不走!”
      锦衣少年面容清秀,眉眼却比多年后的今天浓重许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和热烈,琉璃眼眸亦是清澈温柔。
      少年抱起男孩,拍拍他沾了尘土的衣袖,寻常小事在他做来显得气质闲雅:“哥哥改日再来,放勋好好温习功课。”说完,假装板起脸:“等哥哥来查功课,不过关就不弹琴给放勋听。”
      男孩还是很是难过,一把抱住少年脖子,不愿意松手。
      少年和煦一笑,电倒周围一片女侍,却是凑到男孩耳边慢声细语:“放勋不是想要与哥哥一起建立一个盛世江山么?做一位千古明君,开创前所未有的时代。怎的不想了么?”怀里的人儿微微一颤,少年好听的嗓音顿了顿,又道:“放勋总是说庆都山太寂寞,哥哥不会让放勋在寂寞中等很久的。”
      男孩得到了保证,松了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少年大声朗道:“放勋喜欢哥哥,放勋会乖乖的等哥哥来!”

      景画微微一抖。

      像是几年之后的场景,书房内,一华服少年手握书卷,发带束的头发整整齐齐,正沉稳的读着诗词,读到感性之处,薄唇边还卷了点笑意。他便是多年前的稚气男孩,如今身量见长,容貌中只有轮廓与当年的锦衣少年只有些许相似,剑目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着朝气蓬勃。
      一女子低眉出现在门旁:“侯爷,挚帝陛下来看你了。”
      华服少年猛地一站,带着桌边的茶盏“啪”的一声摔碎,他顾上不得,丢下手中的书卷,衣角带风往外冲去,沿着桃树漫天开放的小路没走多远,便看见那熟悉的锦衣带袍,快乐的飞奔过去,兴奋道:“哥哥!”
      锦衣少年已然长成了成熟男子,虽是蜂腰削背但健康有力,“呵呵”一笑接住了那明显比自己强壮的少年:“还是这么淘气,以后怎么在朝堂助我?”
      微风轻轻一吹,桃花片片飘落,锦衣男子的发稍散乱,着了好些花瓣,面若桃花,看的已然高出男子半个头的华服少年眼神嗖然一紧,哑着声音道:“哥哥才是,要我一丝不苟,自己却悠闲散漫的。”
      锦衣男子咧嘴一笑,弹了弹少男整齐的头发调笑道:“不得了了,放勋啊,敢对哥哥不满啦。”
      华服少男却听不得这般玩笑,面色一沉,炯炯双目中情绪看不分明:“少勋对哥哥一片真心。”不待男子回答,有力的双手便握住男子的窄肩:“放勋永远爱着哥哥,哥哥呢?会不会哪天不喜欢少勋了?”
      锦衣男子似乎是被少年的认真吓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只是漂亮的琉璃眼中,真真切切的透出许多许多疼爱:“哥哥啊,最喜欢放勋了,放勋要快点长大喔。”
      少年剑眉一拧,反驳道:“我已经长大了。”复又惊喜的拉过男子的手,飞速向书房奔去:“哥哥弹琴给放勋听吧。”
      听着像是前日韶华听帝挚弹的那曲调,只是欢快轻盈了不止一点半点。
      一曲完毕许久,少年依然沉醉在曲中,男子温柔的提指点了点少年的头:“醒醒。”
      少年一脸崇拜:“哥哥弹琴真好听,放勋怎么也弹不出。”
      男子宠溺的笑着:“放勋是握剑骑马纵疆场的人物,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不会也罢。哥哥不也不会舞剑……况且,放勋才年方十五。”
      男子提高声音补充道:“放勋是哥哥最出色的弟弟。”
      少年一点都忍不得男子说他小,盯着男子像少年般光滑的下巴,微怒道:“哥哥,我不要做什么安逸唐侯了,我已经能保护哥哥了。你都继位这么久了,他们还总是欺负你!”
      男子背手信步走入庭院,此刻月上中天,清冷石桌上摆着清酒一壶,他举杯少酌,笑容淡淡:“这风尖浪头的,你还小。”

      画面再次一抖。

      这次却是朝堂之上,男子明黄锦袍皱眉聆听下面朝臣的发言:原是周边某个部落近来天灾,想要向帝挚借粮。男子思虑会儿,刚待发言,下面便已吵作一团。
      少年望着男子疲惫的容颜,扫了眼周遭乱作一团的朝臣,忍住怒气,提高音量,努力作温和道:“放勋年小力微,自知见识短浅,却曾听闻一个有趣的故事,不知各位大人可否赐放勋一言?”
      底下一片哗然,纷纷言道小儿能有何等故事,休要扰乱极臣探讨政要。
      男子却突然冷硬道:“才华出众,无关年岁。”白玉般的手指轻磕玉榻:“何况是唐侯放勋。”我的弟弟,疼了这么多年,自己都舍不得冷言一句,哪是送上来给你们冷嘲热讽的?
      朝臣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帝王神色冷淡微愠,讪讪的住了嘴。
      少年低垂的炯目闪过温热,抬头时,已然神色严肃,面对朝臣滔滔不绝:“乡间有个习惯,姑娘们做针线活,要灯光亮些,于是便会许多家凑一起,没人携一盏油灯,这样一起做活,既解了闷,光线也好了很多,但是有个姑娘家里十分贫寒,买不起油灯,却挤在她们中间一起做活。其他姑娘很不高兴,觉得她是沾了便宜,想要赶她走,那个姑娘却说我借你们的光线做活,等你们走了,我留下来帮你们清理杂物,打扫卫生,这样你们既没有损失,也帮助了我,何乐而不为呢?姑娘们都觉得很有道理,从此天天一起做活,很是和谐。”
      朝臣均精神一凛,暗道放勋与众不同,思虑极深。这故事短小精悍,却是值得深思的。纷纷表示唐侯所言极是。
      少年在仕途上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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