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间》竹园第一卦

19、兄弟之爱2

　　画面又荡漾开。

　　这次却是冬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成熟男子眼中只有那呵气白雾的跺脚女子，疼惜的想要把身上的裘衣披在她的身上，却被女子灵巧躲过，她跑着跳着一会儿便离了好远，像极了一只美丽的朱雀在舞蹈，红裙旋转，她回头挥手，笑靥如花：“阿挚来追我呀！追上我就穿！”
　　男子的琉璃眼盛满了柔情，叹气道：“婉儿淘气。”他步伐轻巧，几步便来到女子的面前，握住她的冰凉的手。
　　只见女子俏脸一摆，银铃般的声音怪道：“阿挚耍赖皮，明知我体质无法修仙，跑不过你，还不让让我。”
　　男子笑意满满，似乎是受不了女子的啰嗦言语，重重的吻上女子的红唇，辗转吮吸许久，两人才微喘的分开。
　　男子眉眼含笑，仔细盯着女子羞涩的眼眸，戏道：“怎么不讲了？”
　　女子脸色酡红，闻言柳眉一横，一把推开他，大力踩着积雪往梅林走去：“不理你了！”
　　男子哈哈大笑，大步追了上去。
　　重重树影后，天地同白间，竟站着一华衣少年，也不知在雪中到底站了多久，头发肩头已经落了厚厚沉重的雪，此刻正望着那一对男女嬉笑远去的背影，炯炯双目中流动着说不出的暴躁情绪。
　　是夜，帝王寝间传来一阵争吵。
　　“且不提她不能修仙寿命极短，就算能，她那样的身份，怎么配的上你！”少年剑眉怒斥：“朝臣也不会同意的！况且她也不一定真的喜欢你！”
　　“放勋……”男子眉眼间满是恋爱的欢喜，表情天真烂漫的不像一名帝王：“我喜欢她……”
　　少年怒气更胜，抓住男子因日理万机而渐渐瘦弱的臂膀，大声道：“哥哥！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
　　男子抚眉无奈，常年握笔而苍白的手理了理少年的难得凌乱的头发：“那不一样，放勋你还小，不懂那情爱，等你再长大一点……”
　　少勋薄唇冷冷一笑：“我不懂什么？”
　　话音未落，便咬上男子的下唇，唇齿间一片血腥味。
　　男子剧痛，猛地推开少年。
　　少年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中了邪般重复了一遍：“我不懂什么？”那烛火映在少年的炯目中更是生辉，却是充满着嗜血的色彩。
　　男子紧盯少年唇边的血迹，不敢置信的叱道：“出去！”
　　少年神色中皆是男子陌生的冷漠，只见他大步上前，苍劲有力的大手握住男子的前臂使劲拽进自己怀里，指尖点住男子的心脏处：“阿挚。一辈子也别想让我出去。”
　　“胡闹！”男子挣扎起来，却丝毫不能挪动少年半分，这才发觉这少年已然不是多年前在自己怀中撒娇的男孩了。
　　可男子的挣扎似是恼怒了少年，只听他声音嘶哑：“我不会允许的。只有我是最爱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一阵天旋地转，男子被摔入厚重暖榻，他有些气结：“放勋住……”还没说话，少年粗暴的气息传来，双唇又重被拾住，男子只得要紧牙关，少年却也不急，只手困住男子双臂，吻着方才咬破的伤口，另只手却游走在男子衣内，因长期握剑有些粗糙的手微凉，触的男子光滑的肌肤起了细细疙瘩，他终于忍不得张口欲唤，顿时唇齿全被少年侵占，同时锦衣撕裂的声音入耳，男子有些着急，缺乏锻炼的身体显然不是健壮少年的对手，甚至那做工精良的衣物都不是，于是很快便不着一缕。
　　“你是我的。”
　　“只能有我。”少年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吻上令人血脉喷张的柔美身体。
　　男子的眼神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苍茫，再漠然……最后在少年的呻吟中缓缓闭上，似乎有泪光滑下，又似乎没有。
　　韶华不忍再看，清秀的小脸满是悲痛。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少年的沉重的喘息。

　　画面波动。
　　场景又变了，这次是满目的红色物什，喜庆的不行。
　　红绡棉被，红绸鸳鸯枕，红锦嫁衣，原是红色的嫁娶之礼。
　　羞红的红衣女子，恰恰是那雪地红雀。
　　只听女子娇柔倒入放勋怀中，亲昵：“陛下。”
　　哦，原来已经到了禅让帝位于尧帝了。韶华心中凄凉一片。
　　魁梧的帝王举壶豪饮，面无表情，面色冷的俏丽女子不敢发嗲，只见他缓缓放下酒壶，握起那女子柔荑，问道：“你爱我吗？”
　　女子像是得到了许可，娇媚一笑，柔荑抚上尧帝的手：“婉儿自然爱陛下的。”
　　帝尧面色更冷，眼神像箭般射向那只手。
　　婉儿这才发现不对，烛火照耀着她的脸显得有些陌生：“陛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谁能不让婉儿再过那苦日子，婉儿就是爱谁的。”
　　女子的娇柔妩媚是男子无法比拟的。阿挚，这便是你爱着的人吗？
　　仅一墙之隔，便昏昏暗暗、不见天日，乌发散乱的男子伏在软塌之上，露出的一段颈项满是斑驳红痕和青紫印记，能奏出优美乐曲的双手紧紧抓着锦被，骨节分明，苍白的足踝上套着厚重的锁链。沉沉锁链锁住的，何止是帝挚的双足，更是他的心吧？

　　画面轻轻淡去，消散尽了。

　　韶华心中剧痛，心想这世间情字最是折磨人，这位后世口口相传的千古明君的确做到了帝王的极致，却小心翼翼的守着心中的那份不得道人的爱恋无法排解。而那样纤瘦的男子，看上去软弱的不堪一击，竟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弟弟周全成长，防了多少明枪暗箭，到最后落得这样的收场，不想想象他到底是什么样心情……在被弟弟……时……而后这月月相见，都快成了两人可怕的梦魇了吧？
　　那厚重的声音断续传来：“我明明与你同呼这片空气，明明共享这片蓝天，明明就面对面坐着，为什么，却那么远……”
　　“那天执笔落画，画出的却是幼时我不乖，你坐在那婆娑绿阴树门扉前弹琴的模样。那时才真发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看你白发都出来了。”
　　又是一片静寂。
　　厚重的声音轻咳了两声，极压抑。
　　隔了好一会，才听他声音极为轻柔道：“你总是不愿意睁开眼看看我。我知晓你想让我道歉……可是我从未觉得自己错了……你大概又要怪我的固执了吧？”
　　韶华不愿再听墙角，头微微一转，便看见廊上也摆着一架瑶琴，心中怅然所失，情不自禁的走了去，弹唱起来：“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的过去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你在门外听我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绪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
　　是人走不完的诗句
　　把悲欢谱作曲为你弹起
　　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
　　我是放回池中的鱼
　　想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悄悄过去”

作者有话说

　　琴师是音频怪物的，蛮好听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