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故事》刘小芒

4、第四章

　　睡觉是件很舒服的事，尤其是当你在做个好梦的时候。可是，在快到结局的时候梦被打断却是件能让人骂娘的事。吕非忍着一肚子火气开了门，然后看见淡青T恤泛白牛仔裤褐色帆布鞋的于萌站在门外。把人让进屋子，吕非抓了抓有点睡乱的头发汲着拖鞋往卧室走。
　　“随便你怎么打扫，不要吵醒我就可以了。钥匙在门口的大碗里，不要再吵我。”
　　望着关上了门的卧室，于萌开始打量这个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吧，虽然自己对奢侈品没有研究，可是屋子里每一样东西无不沉默地展示着它们非凡的价值。深深吸口气再吐出来，于萌打算开始工作，可是，没一会她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打扫的工具，例如：抹布、拖把…… 无奈去敲卧室的门，好一会才开了门。
　　“不是说不要吵我吗？”
　　“没有东西。”
　　“什么东西？”
　　“拖把、抹布……打扫用的东西。”转身把钱包扔到门口：“再买点吃的放冰箱，花多少钱无所谓。还有，11点之前不要再吵我！”
　　低头看着躺在脚下的钱包，于萌的脸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把自己扔进柔软而温暖的被窝，脸埋在还有淡淡洗发水香味的枕头里，吕非试图让已经醒来两次的大脑再次休息。五分钟后，她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起身打拿过在床头的笔记本，打开邮箱浏览了几篇新邮件再删除了些垃圾邮件。飞动的手指顿了会，吕非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已经两个月没有查看的邮箱。近百封邮件全都来自同一个地址，而最近的一封显示的时间是四个月之前。看来，自己是真的被打进地狱了。苦笑着关掉邮箱，头发微乱的吕非从床头抽屉里摸出支烟放到嘴边点着。
　　那个永远只会抓着自己的胳膊撒娇的女生若是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厌恶还是仇恨？亦或，连目光也吝惜得不肯给自己？
　　“吕非，我恨你我恨你！”
　　脑中炸响她最后的话语，吕非抱着要被撕裂的脑袋却止不住地心疼。突然，蜷缩的身影跳到窗边猛拉开厚重的窗帘，明媚的阳光利剑般刺进眼眸，反射般闭上双眼却没有丝毫躲避。许久，客厅传来关门声。低头不经意般擦掉眼角的水滴，深呼吸，开门。
　　提着几个超大号购物袋的于萌瞟了眼一副刚睡醒模样站在卧室门口的吕非，不声响地走进厨房。看她这样，吕非干脆无视她自顾地晃进浴室。半小时后，半干头发的吕非走到客厅，于萌正弯腰拿着抹布擦拭茶几，于是进厨房，俩大袋零食靠在冰箱门口。
　　于萌拿着脏了的抹布走进厨房就看见宽大白色T恤黑色运动短裤顶着一头鸟窝的吕非蹲在那个夸张的双开门冰箱前在购物袋里翻找。听到脚步声的吕非也抬头愣愣地看着居高临下盯住自己的于萌。
　　“弄完了？”
　　“恩。”
　　“哦。”确实，才9点47，对于通常一觉到12点的吕非来说是在是有点早。
　　“没事我能先走吗？”
　　“恩……把钥匙带着，下次别让我开门。”
　　紧紧握着钥匙站在电梯里，于萌心里刚才那点好感”啪”地摔成碎片，风一吹，连点渣子都不剩。
　　两大袋的零食竟然没有一个自己喜欢吃的！揉着发麻的小腿，吕非一步步挪到沙发上。起的太早有一点不好就是饿的快。考虑半天，吕非还是决定叫外卖——不用换衣服，省事；不用外出，省力。不过，看了看四周，的确比打扫之前干净了些。因为平时就有钟点工来打扫，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动手，屋子也没有想象中的垃圾成山，四处异味弥漫。
　　很快就到了寒假，吕非早就订了机票，老师刚宣布放假她就赶往了机场。
　　下了飞机，吕非看到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管家站在出口。
　　“小姐。”
　　“宁叔，辛苦了。爷爷呢？”
　　“老爷今天本来说要来的，可是有重要的事给耽搁了。不过，老婆子已经做好小姐喜欢的绿豆糕。小姐是先回家还是？”
　　“先去墓地。”
　　“是。”
　　王甫宁坐上副驾驶的座，车子平稳地开动。自己和妻子没有孩子，而小姐是自己看大的，在心里多多少少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以前，她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她只是不懂如何表达感情。不过这次，独自一人在外面生活，瘦了，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以前那般冰冷。这本是该高兴的，只不过，对于一个集团的接班人来说……
　　吕家苼和徐菲菲葬在吕氏墓地，周围都是吕家的先辈。吕非径直到了父母坟前，燃了支香，安静地跪拜。
　　“父亲、母亲，非儿来看你们了。这几个月非儿一个人去了母亲的家乡，在那里生活，很平静。非儿知道自己的责任，也定然不会像父亲那样……”带着几许迷茫的眼神盯着两人冰冷的面容，“因为，没有人会像母亲对父亲那样给非儿爱情。非儿这样，让你们失望了吧？可是母亲的日记里不写着 ‘爱情来了，谁都没有办法’ 吗？我没有办法忘记……”
　　埋藏在心底无法倾诉的情感终是有了倾泻。将头深深埋在膝盖，握拳的双手颤抖着泛出白色指节。在远处凝视的王甫宁担忧的表情一闪即逝。
　　“非儿，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爷爷。”
　　回到家的吕非一进门就被许久未见的吕成山叫了过去。恭敬地站着，吕非也细细寻找着老人的变化。因为一直有极好的保养，老人的皮肤倒是没什么皱纹，而满头的银发也让他显得精神熠熠。要是真的要挑出些不同，那就是老者的眼神了——更加犀利，也更加慈爱。
　　“怎么剪了这么个头发？”
　　“刚接到小姐，老宁还以为是哪家的帅小伙。”
　　“只是为了方便。爷爷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有精神。”
　　“呵呵。对了，你上个月去医院了？生病了？”
　　“上个月……是同学生病，我恰好碰见了。”
　　“爷爷还以为是你身体不适瞒着我。不过，非儿倒是真的变了，会关心别人了。”
　　“只是被非儿碰上了，总不能不管。况且是一个班的同学。”
　　“这样也好，起码你没有以前的冷漠了。看来，让你出去也不是没有好。”
　　“老爷，晚餐准备好了。”
　　“宁婆子，天天唠叨非儿，今天她回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王甫宁的妻子宋霞是在吕家带了几十年的厨娘，也是吕公馆里唯一敢和吕成山大呼小叫的人。一直把吕非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宋霞早就把吕非拉了过去前前后后仔细瞧了一遍，确认没有少零件之后才松开。
　　“非儿啊，瘦了很多，这个寒假宁婶给你做好吃的把肉补回来。在外面受苦了吧？每天叫的外卖吧？外卖哪有宁婶做的好吃，明年宁婶和你一起去给你做饭。看你这模样，瘦成什么样了。女孩子嘛，穿裙子多好看，这一身跟男孩一样……”
　　“宁婶，非儿饿了，先去吃饭吧。”看来，她也是吕非除了爷爷吕成山之外能制住她的人了。
　　这顿晚餐，吕非第一次感觉到家的味道。而这栋房子似乎也没那么冰冷空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