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凤头钗（修改版）》凌萧瑶

57、第20章 成全（上）

　　做皇后。颐香当然不会没有想过，她也希望和相爱的人名正言顺，出双入对，既然绵宁是皇上的事实已经没法改变，那她也应该是皇后，应该得到全天下人的认可，而不仅仅是绵宁一人认可她。可是她要做皇后牵连实在太大，首先要把兢兢业业的舒莹废了，这件事满朝文武是决不会同意的；其次就算硬是废后成功，自己也了了心愿，那绵宁却变成见异思迁，不念旧情，而自己就是狐狸精，魅惑皇上，那时一定会民心大失，失了民心，天下也就差不多要失去了。颐香所爱的不仅是绵宁一人，她也爱爱新觉罗，也爱大清江山。她绝不能允许发生这种事。
　　绵宁真的不会为难人，没等颐香开口便替她说了：“如果还在十多年前，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想也不用想。在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一切都改变了。可我却还做着：香灯翠屏，长伴妆侧，你我二人共享画眉之乐直到白头的美梦。今日我知道我的一生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你还有选择。我做不到从正门迎你进宫，但是我可以成全你，让你从正门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这已经是很大的殊荣了，只有每一届的状元才可以享受到。颐香知道绵宁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会拒绝绵宁的好意。因为这个机会太难得，因为绵宁也太想为颐香做点事。
　　绵宁领颐香到了太和门，看着宫门由北至南一道道打开，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颐香心中明白：“自己实在是一名太过普通的女子，却得到了绵宁的一生倾情。而舒莹才是含辛茹苦，与绵宁有福同享，有难同担的人，陪在绵宁身边的，应该是她。”
　　“颐香何德何能，尽得二哥的眷顾。虽然此生没能与你结成良缘美倦，但是却能与二哥心灵相通，余愿足以，这是上天的恩赐。”说着，颐香突然扑进绵宁怀里，轻声唤道：“二哥……”。绵宁不知所措了，在他的记忆中似乎颐香从来没有对自己主动过。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在太和门前的玉阶上，道光皇帝搂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久久不肯放手……

　　颐香看着自己被绵宁牵着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萦绕在耳边。将手缓缓抽离绵宁的掌心，看到绵宁的眼里有一丝留恋，却终究没有留她。
　　在护军的护送下，颐香一直朝南走，快到午门的时候，听到身后隐约而又浑厚的门轴转动声。颐香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太和门前的玉阶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看到紧闭的朱红色的太和门。颐香加快脚步，迅速出了端门、天安门、大清门，再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颐香再也没有回头。

　　颐香回到荣府，又看见巴咱尔，看样子这家伙还没死心。巴咱尔一见到颐香便上前恭敬的行礼：“巴咱尔见过阿姨。”颐香淡淡地说道：“世子有礼。”
　　颐香打量着他：“世子难道真不明白么？格格是不会见你的。”巴咱尔问道：“为什么？格格当真伤得很严重么？”颐香道：“女子都很重视自己的相貌，尤其是格格这个人。如今她破了相，将来出嫁都是问题，怎么会让你这样一个外人看到？”巴咱尔道：“我不知道格格伤得有多严重，可是像格格这样一个好性情的女子，即使相貌难看些，也依然是百里挑一的佳人。”
　　巴咱尔的回答让颐香大为意外，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像说谎。于是颐香问：“那格格若是面目狰狞呢？”巴咱尔愣了一下，说道：“格格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不会这样欺负她的。”
　　如果巴咱尔马上说不在乎伯文的相貌，颐香肯定觉得这个人口是心非。这个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让颐香觉得他挺诚实的。无论是拒绝也好，是考验也好，颐香还是决定不让他见伯文：“可是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睁眼，我看世子还是早些请回吧！”巴咱尔不肯就此罢休：“为什么格格不肯见我？我只是想关心她！”颐香不予作答。巴咱尔悻悻地说：“我不会勉强人，更不会勉强格格。告辞了。”
　　内堂出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丫环：“世子请留步。格格有请世子移步府中花园。”听到这句话，颐香和巴咱尔都挺意外，都跟着这个丫环到了花园。
　　伯文青纱罩面，正襟危坐：“世子多次前来，似乎不见我一面不死心哪？”巴咱尔道：“格格言重了，在下只想关心格格。”伯文蔑视的一笑：“既然世子如此关心，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示人，怕是对不起世子了。”伯文说着便把，面纱取下，露出满脸凹凹凸凸的伤疤，丑陋可怕之极，颐香都被吓了一跳。
　　巴咱尔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不敢看她，伯文见他们的反应巨大，便又把面纱围上：“不好意思，吓到世子了。若不是世子咄咄逼人，我也不想接受自己变成这样的事实。世子如今人也见了，可以请回了吧？”伯文说完便顾自己走开了，颐香也跟着伯文离去。花园中剩下巴咱尔独自伫立。

　　颐香跟着伯文回到卧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伯文微笑着把脸上的疙瘩剥落下来：“是不是连姑姑都被我骗到了呢？”看着伯文白皙如剥壳鸡蛋的脸，颐香捡起落在梳妆台上的一小块疙瘩：“这是什么？”伯文俏皮地说道：“不知道了吧？是面粉啊，是昱儿帮我做的，像吧？”颐香看了旁边的小丫环昱儿一眼，只见那丫头挑起眉毛伸了伸舌头。颐香看一眼手中的面粉疙瘩，又看看伯文：“你别告诉我这颜色我从我那弄来的？”伯文站起身来：“要在家里找点颜色还不容易？阿玛，额娘人人都作画，哪弄不到啊？不过，我的确是在晴雨轩拿的！”颐香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伯文搀着颐香，两人在圆桌前坐下。伯文道：“这个巴咱尔真是够烦的，这种人叫做不识相！我明摆了讨厌他，不想见他，还死皮赖脸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好惹呢！”颐香道：“这个巴咱尔世子也不是多肤浅的人。他看到你这吓人的模样并没有扭头就走，之前他还说即便你相貌难看些，在他心里依然是百里挑一的佳人。”伯文道：“这话真酸，我可听不下去了。姑姑别说哦。”

　　“颐香，你在这里正好。”浚锡出现在门外。颐香缓缓起身：“什么事啊？”伯文抢道：“进来啊，站门口做什么？”浚锡刚想迈步，抬起的腿又收了回去：“我不进去了，我们到外面说吧！”
　　浚锡跟颐香说：“．．．．．．一来嘛，我也麻烦了子章很多年了，现在我和玉洁两个人在这里白吃白住总不是什么好事，我想靠自己。二来，玉洁在这里总是不安全，我想带她隐姓埋名．．．．．．”
　　听着浚锡对未来的展望，颐香的眼前出现一片桃花林，林中琴声箫声缠绵起伏．．．．．．生命中有一刻，她也是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将来。
　　浚锡推推她：“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颐香道：“在听呢！能过这样神仙倦侣的生活当然是好，只是在外生活不是想象中这么容易的，我几次三番都活不下去近乎想要去当．．．．．．最重要的东西。”浚锡道：“嫁鸡随鸡，这是我和玉洁选择的路。子章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准备一下，我想就这两天动身了。”
　　“不可以走！”伯文冲出来抓着浚锡，眼闪泪光，“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浚锡傻住了，颐香想要拉开伯文，伯文居然就赖在地上，抱着浚锡的脚。浚锡脚不方便，怎么能甩得开她。这是王福晋冲了过来：“真是作孽啊！伯文，你快给我起来！”伯文拼命摇头：“老张，你带我走吧，我不能没有你。我不在乎你成了亲，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做妾做丫头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