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凤头钗（修改版）》凌萧瑶

54、第19章 摊牌（上）

　　玉洁一直痴痴呆呆，一句话也不说。她不说话，颐香也不理她，颐香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天天色特别阴暗，虽然刚过午时，却觉得似乎已是傍晚。浚锡来到荣府，玉洁傻傻的眼中飘过一丝明亮，马上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浚锡出神地看着玉洁，半晌走到颐香身边：“怎么会这样？”颐香只是叹气，她也无可奈何。
　　浚锡走到玉洁跟前：“玉洁，你还认得我么？”玉洁抬头看了浚锡一眼，刚遇到他的目光就低下头去了。浚锡眼中流露出无限怜惜：“你受委屈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大哥一定替你出头……”
　　颐香悄悄地走出房间，走到房门口，回头看着浚锡温柔的关切之情，似乎曾经哪里见过。一丝酸楚划过心头，颐香侧过头……
　　“你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涵儿站在颐香跟前。颐香不懂：“什么？”涵儿道：“看见浚锡对别的女人好心中不舒服了吧？还是你想自欺欺人呢？”颐香道：“你开什么玩笑？”涵儿压低声音却依然穷追不舍：“不用否认，我们相处多年你当我瞎了眼么？居然连你都会看不惯浚锡对别人好，想想当初你那样对他的时候他有多痛？”
　　颐香把头转向一边，却看到浚锡将玉洁搂在怀里，颐香的眼睛不禁湿了。涵儿也看到了，这一刻，静静的，只听浚锡说：“张大哥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侮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种种苦处。”颐香有意识地止住眼泪，尽量用只有涵儿才听得见的声音，边说着边往外走：
　　“这些年你们所有人全把浚锡当做受害者，把我看的十恶不赦。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心里有多痛，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么？这只能怪这包办婚姻的制度！眼下浚锡找到幸福了，我欠他的，还清了！”
　　说到这里，看到涵儿身后还有一个身影，是伯文，只见她双手掩面，拔腿就跑。颐香正欲追过去，却被涵儿拉住：“你别走！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你是说你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来了是么？你居然把他当作负担，你别忘了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颐香苦笑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涵儿也会如此‘大义凛然’？莫非嫉妒眼红的人是你？”涵儿急道：“你不许胡说！”颐香咄咄逼人：“恼羞成怒了？从小浚锡就讨人喜欢，我甚至觉得大额娘疼他多过哥跟我。喜欢她的姑娘也不止你涵儿一个，我就在想是不是瘸腿对浚锡真有这么大的影响。事实告诉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无论是伯文还是玉洁全都不在意，那浚锡的其他桃花哪去了？原来全是出自你的手笔。”涵儿这下真的恼羞成怒了：“不许胡说！不要再说了！”
　　“姐姐，难道你是介意张大哥太惹桃花才另择他人么？张大哥是绝无贰心，难道你不知么？”玉洁惊讶的说。
　　颐香和涵儿争执得这么厉害，浚锡和玉洁自然不会听不见。可是玉洁忽然开口，更是震惊了旁人。

　　“玉洁？你没事了？”浚锡疑惑地盯着她，玉洁心虚的不敢看他。浚锡道：“你是假装的？你骗我？”
　　顿时似乎空气都凝结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全都等着玉洁的回答：“我……？张大哥……”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玉洁脸颊上。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居然装疯卖傻，简直把我个姐姐当猴耍！”颐香怒不可遏地说道。
　　颐香的剧烈反应，震惊了所有人。只听颐香怒火未消地继续说道：“这些天来我为了你每天都把心吊在喉咙口，就连睡觉都不敢放下。我这么心疼你，你不见了，我不仅只身犯险，还大动干戈的搬救兵，如今我更是连自己的人生自由都陪上了。你不仅不知感激，还故意让我更加紧张你。你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我，是想消遣我们么？这就是我养育你十几年所换来的结果么？”
　　“不是的。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玉洁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知道自己错了么？知道错了该怎么做么？那就不用多说了，出去吧！”

　　阴沉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撑不住了，小雨如珠，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园中的地面上已是水迹斑驳。玉洁什么话也没有说，便跪到院子里去。地上鹅卵石被雨水打过，硬而且冰凉，玉洁一点也不心疼她漂亮的衣裳，就这样直接的跪在上面。
　　浚锡的目光紧随玉洁，等玉洁跪着不动了，又将目光移到颐香面无表情的脸上：
　　“这是要做什么？”
　　颐香并没有回头，而是很笨拙的将头和整个身体一起转向浚锡：
　　“张大哥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做错事自然要受惩罚。长跪不起挨饿，这是最好的办法，有足够时间让她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会犯错。至于惩罚到什么时候，要视情节轻重而定。像这次这样的大错，没有十二个时辰，她别想起来。”
　　浚锡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外面在下雨呢！你让她整天不吃不喝还跪着淋雨？你这是要她的命啊！你不觉得太残忍了么？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她还是个孩子！”颐香大嚷起来：“她都十九岁了，还是孩子么？就算她小难道就不用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么？我当初比她现在还小呢！何况被她玩弄的又不止我一人，我是帮你们出气呢！”
　　浚锡愣住了：“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试着把胸怀放大一点，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涵儿也说：“格格，是我不对，不该记恨以前的事。原谅我吧？”颐香道：“我们真的不该互相辱骂，我们的姐妹之情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你也原谅我好不好？”浚锡看着她们搂在一起，提醒道：“那边还有个小姐妹呢？那份感情又如何？”
　　再朝院子里看去，雨下的更欢了。鹅卵石和鹅卵石之间的缝隙里已经是淙淙流淌的小溪了，玉洁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
　　“你当真希望就这样饶了她？”颐香问道。浚锡点点头。颐香深吸一口气：“既然张大哥这么说，颐香当然会照办。张大哥尚且能原谅，我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浚锡兴高采烈地跑去扶起玉洁，涵儿也紧跟过去。看着涵儿把玉洁带走。浚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欲感激地回望一下颐香，却看着颐香嘴角扬着一丝笑意。浚锡立即收敛了笑容，因为他看到颐香的笑，不是欣然，而是一份得意、狡黠、诡异……

　　“颐香呵颐香，难怪我张浚锡会载在你手上，你连我的心理都计算进去了，这出‘周瑜打黄盖’真是恰到好处。相比而言，我对你的了解实在太不够了。可今天我总算知道你离开我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原因，仅仅是因为我从没想过去了解你想要的是什么，却一昧地在乎自己可以给你什么。原来真正错的人是我，希望我认识得不算太晚。”浚锡刹时间想清楚了，再看一眼颐香，颐香已经面无表情，浚锡转身一跛一跛地朝园外走去。

　　颐香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结，趁着在府里的日子，颐香决定去解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