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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虚圈是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和高悬的不落之月，景色一成不变。偶有狂风乱作，改变沙丘的形状。无论是绿意盎然的尸魂界还是生机勃勃的现世，相比于虚圈，都是无与伦比的天堂。常年的黑暗与沉寂让这片土地无处不充满着令人绝望的孤独，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
若非练刀这种非要避开他人而独自进行的事情，冬狮郎绝对不会主动来虚圈的。他挺能理解虚的，生活在这种地方，难免要靠厮杀、靠疼痛、靠血腥来感受“活着”。
当初蓝染将自己的据点定位虚圈的时候，冬狮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人到底是有怎样奇葩的审美，才能在虚圈这种会把人逼疯的地方待下去，果然与我等非同路人。
冬狮郎心中始终有个坏坏的小恶魔，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始终把他压制在心底。往往人们只能从他偶然的睥睨张狂的眼神里窥见一二。
冬狮郎占了一个小沙丘，热身运动是给以此地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内“清扫一下”，同时也是防止有虚来干扰他练刀而立威，为了提高点难度他没有始解，瞬步，斩击，不求华丽，但求速度。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冬狮郎迅速进入卍解的状态，背上的冰翅膀纹理细腻，冰片一层叠着一层，越来越像真正的羽翼，向两侧伸展并微微后倒，每次振动都有平滑的过度，冬狮郎甚至可以感受到气流掠过翅膀时的变化，给他上升的力量。收拢时，也更合他的心意，能随时停在他希望停下的地方。
冬狮郎凝神，深呼吸一口气，准备释放灵压，小心地尝试一下他从冰轮丸那里学来的，他的斩魄刀最基本，也是最强大的招数——天相从临时。他还记得他对冰轮丸的承诺，他不会有事的，冰轮丸没有辜负他，他也不会辜负他。他不敢冒太大的风险。
于是，他失败了。
意料之中，冬狮郎再次尝试，这次他释放了更强的灵压，可还是失败了，但是他注意到，一个极高的灵压正高速地向他移动，显然是循着他的灵压而来。冬狮郎的心脏猛然一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这个他不小心招来的祸害。
灵压非常高，响转运用十分娴熟，一只亚丘卡斯，冬狮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眉宇间山峰涌起。
可来者，出人意料的是个自来熟，带着一身酒气，大大咧咧地向冬狮郎自我介绍道，“我叫梅奥，刚从现世回来，现世的酒啊，真他妈好喝。”顺便附加一个响嗝，面色微醺的潮红。
这位亚丘卡斯兄弟有些站不稳，胳膊一伸顺势搂上冬狮郎的肩膀，看起来哥俩好得很，“兄弟你叫什么名啊？”
冬狮郎浑身上下的一级战备瞬间就被瓦解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到底还是有个防线戒备森严，但脸上已然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小样。砍了一百年的虚了，愣是没讲过这等货色，这小子，身高跟他差不多，勾肩搭背的仿佛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似的。冬狮郎脑子里噼里啪啦炸起一团团火花，烧得只剩空白，在长久的愣神之后，冬狮郎一个瞬步，与梅奥拉开距离，举起斩魄刀做出防御的架势，冷冷地开始审视梅奥。
梅奥摆出了一副哭丧脸，委屈极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不容易遇到了同类，不能珍惜一下来之不易的相逢么非要刀刃相向干嘛啊。”
冬狮郎心想，这亚丘卡斯酒喝大了吧脑子不太灵光，谁跟他是同类了，死神和虚，势不两立的存在。
梅奥仿佛知道冬狮郎在想什么一样，异常懊恼而无奈地扶额接着说，“果然你们死神一个个脑子都僵的跟生锈了似的，非要把死神和虚之间划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界线。可是你们就不能换个角度想想么？除了像我这样的虚，亚丘卡斯，还有至今没见着一个的瓦史托德，上哪找人陪你们这些死神一起好几百年好几百年地活啊。就这，咱们不是同类还能跟谁是同类啊，非要一见面就打么，就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搭一条命进去多不值啊……”
梅奥抬眼看见冬狮郎阴冷犀利的眸光，危机感暴起，连忙求饶，“不是不是不是，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你，你别激动，冷静，冷静，我跟你打我也不值嘛，你看咱们一个个活了这么好几百年多不容易，多少小虚连基里安都没凝聚成就被你们死神砍了，你们死神，多少人还没砍我们几个虚就挂了，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么。酒是个好东西啊！”说罢，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个酒瓶，仰头就灌。
接受了真央完整六年教育，科科成绩拿第一的冬狮郎小朋友，从一开始就是组织上大力培养的根正苗红好少年。这类少年通常在一开始就毫无知觉地被彻底洗脑，并坚定地以为他被洗脑的想法就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此时此刻，梅奥小朋友的说辞太过新鲜刺激，冬狮郎的脑子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待到梅奥咕嘟咕嘟大半瓶酒灌下肚，他才回过味来，眼前这就一醉鬼，把他的话当真了就傻了吧你日番谷冬狮郎！你能指着醉死在执务室里的松本帮你做什么工作呢？眼前这位，同理！
不过冬狮郎思维一旦开始转了就收不住了，默默认同这醉鬼说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这个小男孩，纤臂细腿娇无力，浅茶色的头发有点天然卷，蜷曲在额前的碎发弯成俏皮的刘海，一双碧蓝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水光朦胧，看起来就一副心智尚未完全发育的嫩样，那么无害，而现在又穿着现世的服装，连虚标志性的洞都不知道在哪里，背上书包就能冒充现世的小学生。
与人类这般相似，瓦史托德也说不定呢。所以轻易动手，真的对两人都没好处。
他来求和，他不便动武。
只是依旧森严戒备。
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缓和，梅奥对此感觉异常敏锐，于是这个自来熟的话痨一个响转蹭到冬狮郎的身边，眉飞色舞地讲起现世的酒有多么美妙，弥补了他的空虚云云，忽然深情地用一双醉眼凝视着冬狮郎，说道，“兄弟啊，这么多年我终于遇到一个跟我一般高而灵压也跟我一样强的了，兄弟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冬狮郎听着头皮一阵阵发麻，终于明白雷得外焦里嫩是个什么滋味了，不想这又开启了梅话痨的又一话匣子，一一细数从不知道几百年前开始的自己的苦难寻兄路，把自己的身份背景交代了个底儿掉。于是冬狮郎也知道了，这家伙这么个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梅奥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他的兄弟。
梅奥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岁了，是冬狮郎的十倍，具体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跟着现世的年历粗略算算，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在他最早的模糊记忆里，是有一帮兄弟的，一起浴血搏杀出来，成为亚丘卡斯的一群兄弟，那份情谊特别深厚，梅奥如今已经把那些兄弟忘光了，却还记得他们在一起时的关照和快乐，足以驱散属于他们本性的嗜血杀性，以及空虚恐惧。可是到底他们扛得住，不等于别人也扛得住，后来，就各种原因，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他。
然后他就没有什么东西来抵抗恐惧了，放任自己在血战中，放纵本性撕咬，他让理智迷失，一心求死，但在一切结束之后，流血漂橹的战场上只剩他一个。他永远都是会活下去的哪一个，有时甚至浑身干净得滴血不占，更不要提受伤了。
突然梅奥挥舞着拳头暴怒着向冬狮郎控诉，“歧视我个矮的都去死！”冬狮郎浑身一震，心底泛起同情的潮水。
在一人独行的日子里，梅奥屡次试图加入其他亚丘卡斯组成的小团队里，由于天生的欺骗性外表和开朗的性格，梅奥总是能够顺利地加入，却永远也呆不长久。就是因为那过于具有欺骗性的外貌，大部分虚是把他当成误入狼口的小绵羊，却不知梅奥才是真正的杀星战神，压倒性的杀戮终以压倒性的反杀戮为结，千岁的年龄，敢问虚圈还有谁。或者，小部分的虚，敬畏他的实力，却也歧视他的身材，并以之作为帮派火拼的诱饵。
有心有肺，太伤感情，倒不如没心没肺。命运让他活下去，那就活下去。虚生烦苦多，欲望纠缠燃烧，已是大敌，又何苦再为难自己。
于是梅奥放弃了虚圈，常驻现世，现世新奇事物太多，几乎能彻底地压制他的那些嗜血欲望。梅奥神采奕奕，脸上写满了对现世的喜爱。
讲到这里，话痨终于停顿下来，冬狮郎也终于得空好好处理一下这个神奇的亚丘卡斯的信息。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虚，原来虚也可以有善，原来他们也挣扎也烦恼，原来他们一样。
梅奥低着头若有所思，突然继续说道：“现世比虚圈复杂多了，但我可以选择简单。虚圈我永远也逃不掉。”
冬狮郎拍了拍他的背，表示理解，并问，“现世这么好，怎么回来了。”
梅奥咂咂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的味道，“现世最近有点乱，有些低级虚很奇怪，我回来看看。”
这家伙简直把自己当成死神了！冬狮郎惊奇，顺势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他们怎么可能会虚闪？”
“不好意思啊兄弟，我不能陪你聊了，我不放心，我得去美洲看一下。”说罢，梅奥几个流畅的响砖，消失在冬狮郎视野的尽头，那里的天空张开了嘴，嘴里天高云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