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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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入秋，空座的天空湛蓝高远，纯净剔透，澄澈如洗。游云浸过阳光，薄如纱，投射在地面上浅灰的阴影，有柔和的边缘。季节切换不着痕迹，夏凉被里蜷曲着的身体，在一个不太具体的清晨惊醒，微凉。
唔，该换上长袖了。
冬狮郎幡然惊醒的那天，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不过是旧人来访。
夏梨在半空中翻转跳跃，面对的虚并非强悍，半碗茶的功夫就能送葬，不过这是个难得的体型接近正常人类，而灵敏度极佳的虚，夏梨一时玩心大起，想到半年来对打对象就只有一成不变的那么一个面孔，不免有些无聊。夏梨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进步，因为不管怎样，在冬狮郎那儿总归是个“败”字。这会儿撞上了其他陪练，她舍不得让他那么早就命毙自己的刀下。
冬狮郎远远地观望，这次他没有隐藏灵压，估计那旧人这会儿也该循着他的灵压来了。
他习惯性地隐藏灵压，即使副队长级以上的死神在现世灵压被压制为平时的五分之一，他的灵压也还是太高，长期会给现世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也是为了不给夏梨添麻烦。
果然，眨眼的功夫，乱菊就出现在他眼前。
“队长！”来到久别的现世，乱菊兴奋而热情。
冬狮郎点点头，示意她靠边站，收起灵压，别挡着他视线，也别妨碍夏梨。
“怎么来了？”冬狮郎大概猜得到，但还是问了问，眼神始终注视着夏梨的身影。
“放假啊。”乱菊偏头看她的队长,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心里禁不住惊叹：这是……？！而且什么时候学会了没话找话？！
瀞灵廷里她的队长像是块顽固的磐石，带着不近人情的孤傲面具，把自己伪装得强大的足以抵挡一切，当雏森副队长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孩子立刻变成了暴走的小兽，咆哮的狮子，千万愤怒无处宣泄，最终都倾倒给了自己，然后自己默默地舔着伤口。只有在她耍赖翘班时，才会暴怒得像个普通的孩子，不过他貌似已经愈发习以为常并不为所动了。
可是现在，苍翠的眼眸里映着金灿灿的光芒，缠绕在少女身上的眼神柔和得一塌糊涂，有如顽石切面的侧脸如今富有弹性和张力，抱臂而立不再像是无声的拒绝，而是无可撼动的自信。
哎呀，这是个典型的恋爱中的少年嘛。
乱菊转头认真观察夏梨，默默地重新制定休假计划。
看起来跟雏森副队长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嘛。
乱菊与冬狮郎聊了聊瀞灵廷的近况，概括起来就四个字，一成不变。于是乱菊话锋一转，便偏向了日番谷队长的个人问题上。
“很优秀的小姑娘嘛，不愧是一护的妹妹，进番队没问题。”夏梨流畅的动作令乱菊禁不住赞叹。
冬狮郎听到第一句，心底一暖，生出一点自豪感，可第二句就很不对他胃口了，什么叫“不愧是一护的妹妹”，夏梨这么好，跟一护有什么关系？冬狮郎有些怨愤地接道，“何止，席官都没问题。”嘟嘟囔囔地又补充一句，“也不看看是谁在教。”
乱菊眼前一亮。
“这么说队长你下了很大功夫教育夏梨小妹妹了？”看似随口一问，乱菊实则小心翼翼地把握对话的进行方向，力图套出更多细节。
“倒也不至于，主要是夏梨本身资质就好，又肯学，又努力，所以我也愿意教。”
哟，这都叫上名字了，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啊。
乱菊见冬狮郎眼眸里波光流转，忽觉有大量内情可套，任务艰巨。
“队长你都教了她什么？老实说真央教的那些我都忘了……”
这时，冬狮郎突然把一直粘滞在夏梨身上的目光转向了乱菊，眼睛里闪过锐利的冷光，从额角到下巴的那条线瞬间恢复刚硬，他又是她坚不可摧的队长。
乱菊心里一阵慌乱，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他看个透彻，任何隐秘的心思都无处遁形。队长在现世变化颇大，感觉像是生命里一直空缺的某个方面在渐渐补完。她不确定这种补完对他的影响，不知道他是否还是原来那个队长，他们是否还能像过去那样相处。
“慌什么慌，有问题尽管问，今天奉陪，过期无效。”
冬狮郎脸上满是笑意，乱菊松了口气。
虽然变化不少，但还是她的队长。
现在这样的更好。
以前的队长，实力当然服人，能力也强悍得吓人，没有人敢把他当成小孩子，可心里总是把他当成小孩的。他的刚毅之下，总是有些什么，让他们禁不住把他当成一个还需要关怀的小孩子。
现在已然是个少年了，举手投足间有慑人的压迫力，他跃动的嚣张以从容为底。是的，是从容，他看起来依然会暴怒奋起，可现在有缓缓流动的从容做底，一切狂乱的情绪都会被牵引被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再也不会暴走失控了。
她的队长长大了。她忽然想起百年前还在流魂街时那个孤立而僵硬的孩子，那样的队长恐怕这次真的会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了。
心底有喜悦的轻舟微漾，划开柔和的涟漪。
“那就还是刚才那个，队长您都教她什么了？”乱菊宽了心，又问。
“各种各样，主要看她想学什么，鬼道几乎没得教了，再想学我就得会瀞灵廷图书馆查查资料现学现卖了。你知道么，她能用各种各样的形状释放鬼道，比如……”冬狮郎示意乱菊看夏梨，夏梨此刻正用赤火炮与虚的虚闪对轰，两个红色的光球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烟雾。
若不是经冬狮郎提示，乱菊一定会把夏梨释放的那个赤火炮当成另一虚闪，一时间目瞪口呆。随后，乱菊轻轻皱了眉，见日番谷队长不动声色，心中暂且松了口气。
冬狮郎很满意乱菊的表情，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连九十以上的破道一声不吭地就放出来了，虽然威力和规模都是微型的……”冬狮郎口气里尽是毫不遮掩的自豪。
“您没按真央的课程教她啊。”
“嗯，没。我就这么一个学生，因材施教就好，而且真央的课程，我并不是都想教给她。”
“您有什么顾虑么？”
冬狮郎犹豫了一下，答道，“不希望她真的成为一个习惯杀戮的死神，毕竟她是人类。”
乱菊沉默，她没想到队长对夏梨如此认真。她本来以为他还一心挂念着他的青梅竹马雏森副队长，可他对她的关怀停留在安危层面，对夏梨，却深入到整个人生的考量。
她感觉，她不能拿夏梨开他的玩笑了。乱菊对未满的恋情有超乎寻常的热情，她喜欢对未满的恋人们开各种不伤感情的玩笑，她认为那样会促进他们之间关系的发展。
由于自己遗憾多余其他一切的恋情，她愿意甚至是不自觉地想要帮别人一把。
恋人未满，快快完满吧。
但是她从来不开认真的人的玩笑，那是她对一切真爱的敬重。
“队长……”乱菊的声音不那么清亮了，“您很喜欢她么？”
“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喜欢了。”冬狮郎错愕疑惑，定定地看着他的副队长。
他显然是没有理解她的问话。
乱菊移开视线，看着地面，犹豫着把问话说清楚，“您误会了，我，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像，喜欢雏森副队长，那种喜欢她……”
冬狮郎瞪圆了眼，应道，“怎么可能，雏森是雏森，夏梨是夏梨。她是我的学生，她还是个孩子。老师喜欢出色优秀的学生，就这样。”
不，不是这样，您很喜欢她。您因为她而改变，您在乎她的人生，您以她为自豪，最重要的是，您跟她在一起很快乐。
因为无法忘却那些艰难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快乐，如同一团雀跃的火苗，欢畅地在心头燃烧，驱逐了她还在流魂街时的刻骨严寒，所以才义无反顾地追着他的脚步前进。
“您不觉得，您在现世这短短的半年，有很大的变化么？”乱菊蹙眉。
“你想说我因为夏梨而改变？老实说，松本，我承认，是的，我因为夏梨有很大改变，但这应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她。你看她，你看他们这些孩子，很有朝气，有活力，跟我们尸魂界完全不同，我觉得这样很好。老实说，看多了难免羡慕，所以有了些改变，这很正常。”那是他未尝经历过的人生，也永远无法拥有的人生，他几乎不可遏制地想要拥有这样一段青葱岁月，拥有一群同龄的，可以勾肩搭背一起笑一起哭指着鼻子对骂又不伤感情的伙伴。
冬狮郎知道他部下的一些坏习惯，他很宽容，被打听，被调侃，这事早晚她能玩到他自己头上，他早有心理准备，应对得淡定从容。
“您很在乎她。”乱菊笃定。
“那是，我就这么一个学生，我不在乎她在乎谁啊？”
“您很快乐。”
“嗯，没有你这个总翘班的部下，多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自然开心。”冬狮郎狡黠一笑，依然宽容。
乱菊有些窘迫，眉间紧张的肌肉没有放松，她仍然坚持认为她的队长是喜欢夏梨的。
“如果雏森副队长和夏梨妹妹同时落水，您会先救谁？”这很无聊，一时又想不到其他，事实上这种问题如果认真对待，还是很可靠的。
“你别这样，松本，这种东西对我没用，且不说两人都会游泳不用我救，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我会选择用冰轮丸把河水冻上。”
“那么，假设，她们之中只要一个人牺牲自己，现世就会长久地不受虚的侵扰，在这中情况下，您希望谁活。”乱菊想，依照冬狮郎的性格，这样的问题他才比较容易带入情景，带入情感，便换了个说法。
“当然是……”
冬狮郎生生把几乎离口的名字又咽回肚子里，片刻之后，换了个说法，“牺牲的不能是人类。”
乱菊的问话很有技巧。您希望谁活，这个问题突出了夏梨和雏森的存在，淡化日番谷队长自身的意志，从而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只考虑两个人，而不在意自己做出选择的过程。在他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没有考虑她们身份的问题。
她们被完完全全平等地对待。他选择的是夏梨。
这个念头把他从内部轰碎。他的心脏首先出现裂纹，并迅速爬满全身，最后随着一声清脆的震响，他变成了一堆碎片随风散去。
他狡猾地找了个理由企图说服松本，又艰难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最近总跟她在一起，太过习惯有她的日子罢了。换个时间问，就不是这个答案了。
“队长，喜欢的人，是心里总惦记的那个人。”乱菊趁着冬狮郎有些动摇，又补充了一句。
冬狮郎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有预感，他会崩坏掉。
就在这时爽朗的声音插进来，“冬狮郎！”夏梨已经玩够，一刀斩了被她蹂躏得颇为凄惨的虚之后，一个瞬步冲到冬狮郎身边。一双好奇的黑瞳闪着期待在乱菊身上流连。
死神里也有这般美女啊，看起来也好厉害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部下，松本乱菊。”
“这是代理死神，黑崎夏梨。”
乱菊冲着夏梨温和地笑笑，“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你很优秀。”
夏梨一张小脸唰地血色翻涌，天知道她多久没有害羞过了，天知道她以前害羞过么，美人的赞赏具有非一般的杀伤力，夏梨有点消受不起。
“夏梨，这两天你就跟着她吧，我稍微离开两天。”他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理一理自己的心情。
“队长？”
“松本，你知道的，死神是没有完全的假期的。既然来了，就帮我教两天。”冬狮郎一本正经，乱菊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不想给他的计划添乱，就应了下来，半真半假地抱怨队长你给我补假啦。
于是乱菊就这样成为了冬狮郎空缺期的代理老师，名正言顺地住到了夏梨家里。
在冬狮郎离开之前，乱菊找了个空隙问他出了什么事，对方笑道，没什么，就是去虚圈试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