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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

  •   7.
      冬狮郎全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怔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心脏狂跳,撞得胸腔生疼。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梅奥离开前的那句话,“他们怎么可能会虚闪?”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虚闪?!那只在他离开前,夏梨灭掉的最后一只虚!他怎么可能会虚闪,明明连基利安都不是!
      其实冬狮郎是来虚圈散心的,因为乱菊的提问和他不经意间给出的回答。他感觉仿佛他自己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一样,无论是大脑还是内心都乱得像战场,百废待兴。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人,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建自己的内心。
      可是梅奥一句话,再次把他轰成了渣。他竟没注意到那点奇怪。而更让他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是他自己,当他分析他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
      因为他当时没有注意虚,他的注意力,都在夏梨身上。
      然而一旦想起了扎着马尾的少女,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无法集中到到其他事情上。他惦记她的随堂测验,惦记她争强好胜,惹一身是非,惦记她再次遇到那些不合常理的虚,还惦记她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
      他试图寻觅一个开始,梳理他们从相遇开始的每个细节,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开始,或许他从最开始,就被她火箭炮一般的苍火坠击中!他一向可以理解瞬间动心,却无法理解一见钟情,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而此刻,他发现他必须接受他对她一见钟情的事实,晦涩艰难。
      他没有把她与他的青梅竹马作比较,比不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的青梅竹马了。
      睁眼闭眼,全是夏梨。各种各样的夏梨,拼图一般从眼前划过。
      一座城池的蓝图已经画好,可这个重建城市的总工程师却不肯签字批准建设。于是工人们只好自己开始建起,总工程师赌气地不肯指挥,可挡不住高楼大厦快速有序地拔地而起。
      冬狮郎发现他再也无法进入天相从临时的状态里,灵压总是在储备一半的时候,漫溢出无形的容器边界。他的心思总是会飘到夏梨身上,他一遍一遍地回放与夏梨相遇后的每个片段,那些炸裂的鬼道如同绚烂的烟火,照亮所有的背景,让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素净的脸庞明媚动人。
      然后他会纠结,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没长大呢。他居然想要长长久久地与夏梨这样在一起,或者形成一种更亲密的关系。他居然全然不顾自己死神的身份,想要把她的人生就此截断,混入他漫漫无涯的时间里。他居然想要放弃自己的坚持。
      冬狮郎陷入了一种混乱的矛盾中,他内心对夏梨的渴望与对夏梨人类身份的坚持剧烈地争夺着地盘,仿佛要把他的心脏扯成两半。这样太危险,他答应过冰轮丸自己会没事,而现在的状态,他已然做不到。
      总工程师叹了口气,他审视着不受他掌控的工程,心想,已经是在建工程了,总不能拆了重来吧。他扯过蓝图,仔细瞧了瞧,开始指挥整个工程。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本来这种事情,就没那么多理由。面对现实吧。
      冬狮郎决定收工,回现世,守在她身边,守望他全部的倾心。
      不如归去。

      夜凉如水,沉静如冬天的湖。
      冬狮郎灵活地跳跃过空座的上空,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黑崎家。房子的四周布下了结界,做了适当的防御。他知道那是他的部下松本所为,显然,她已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虚。冬狮郎再次自责,想起当时场景,才明白那时松本皱眉的原因。
      可是他没有察觉,没有理解,而自责的同时,心底一阵酥麻。
      他没有办法把夏梨从那个场景里抠出去,单只考虑那只不同寻常的虚,而一旦想起夏梨,整个人都柔软了。
      他已经无法记起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她是他的学生,他一直都很关注她,可是关注的焦点不知不觉发生转换,过渡平滑得他毫不知觉,待到乱菊点醒还将信将疑。然而心思一旦转到这里,他竟只能惊诧地发现自己无从否认。
      冬狮郎暗想,他真是无药可救。
      月色正浓,银辉光幕一般从天而降,洒进夏梨的卧室里,抚摸她安静的睡颜。冬狮郎蹲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睫毛纤长,牵扯的眼睑闭合,便将他的夏梨与世隔绝。夏梨身材偏瘦,脸上没什么肉。她是在阳光下成长的运动系少女,似乎也不见她做过什么保养,肤色偏黑,紧致的麦色皮肤。他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它的弹性。
      冬狮郎眼皮一跳,翻身跃上房顶,静卧,任晚风将他的衣襟吹皱又扯平。
      乱了乱了,又乱了,他需要冷静。
      冬狮郎强迫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连日折腾,脑子一空便沉沉睡去。
      要离她远点了,看来。
      乱菊清晨醒来,晨光清凉熹微。由于最近虚的异变,她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周围环境的变化,此时敏锐地察觉到日番谷队长残留在屋顶的灵压。乱菊轻手轻脚地穿过夏梨和游子的卧室,探身出窗外,却不见她的队长的踪影,于是,乱菊轻巧地翻身跃上房顶,集中精力仔细感知灵压的细微变化,探知日番谷队长的去向。
      日番谷队长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探查到去向的灵压信息。乱菊了解他的队长,通常情况下,他凡事都做得十分优秀,这是她这个副队能够偷懒的前提条件,而当他认真地想要做好某件事时,他所做的一切就会像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的答卷,完美无缺。
      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空座的每个角落也探寻不到他的灵压。
      乱菊默然。他能他藏到哪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在乱菊留在现世的最后几天,冬狮郎始终没有出现。乱菊带着夏梨做基础练习,发现她虽然学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基础却在日番谷队长的引领下,打得十分夯实。的确是因材施教。夏梨这块材料,犹如罕见的原石,天生结构奇特,并不适合加工成宝石,可是在日番谷队长的精心处理下,已经慢慢显露出瑰丽的光彩,而不失其本色。
      乱菊微微一笑,对这个孩子的未来充满期待,也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待。

      临别时,夏梨对乱菊依依不舍,扯着她的衣襟想要再跟乱菊说会儿话,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冬狮郎你这白痴蠢货,乱菊姐姐都要走了你怎么还不出现,不经事的小鬼真是不靠谱,连送送人的道理都不懂,欠教育!
      夏梨与乱菊两个人在河岸边东拉西扯讲了半天,终于到了墨蝶翩飞,暗光流动时。瀞灵廷的使者来接乱菊归去,复古风的木格门从半空中徐徐降落,稳稳地停在乱菊身后。
      就在这时,冬狮郎瞬步出现在两人身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乱菊瞥见档案袋上的印章,立刻严肃了神情。
      “队长,这是?”
      日番谷队长摇摇头,示意乱菊不要多问,“直接交给总队长。”顿了顿,冬狮郎又说:“虚圈有异常。”
      乱菊心里有些了然,郑重地接下档案袋,道别。
      对话里隐藏的信息太多,夏梨不能准确地读取,有些茫然有些不甘,在心里默念,“看,这才是真实。”
      冬狮郎看着乱菊的背影,心脏剧烈的跳动尚未恢复,鼓点一般的节凑暗示着一种催促。冬狮郎有些犹豫,还是一个冲动说了出来,“松本,等一下。”
      乱菊转身,疑惑。
      “我想,你是对的。我……”剩下的话,冬狮郎怎么也无法从喉咙里挤出来,眼神投向脚尖前方三尺远的位置上,不肯看着乱菊,更不肯偏向夏梨的方向半厘。
      乱菊看着自家队长面色微红,便温和地笑了,饶有兴致地转头观察一头雾水不明真相的夏梨,眨眨眼睛,问道,“夏梨,你喜欢我家队长么?”
      这话题跳跃的,夏梨觉得自己反射弧都打结了,是她听错了还是她理解错了还是她穿越了,前一秒他们不还在讨论她参与不了的死神事务么,怎么下一秒就问她喜不喜欢冬狮郎了呢?是她理解错了么,这语气听着,怎么像问她想不想当冬狮郎女朋友呢?这要万一成真了她的小心脏还真承受不起。她试图曲解一下这个问题的本意,冬狮郎嘛,做朋友她挺喜欢的,至于其他的她没考虑过不知道。
      夏梨正打算开口回答,却听乱菊宛若炸弹的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做我们队长的女朋友?”
      夏梨看着乱菊满眼的期待,觉得自己彻底神经错乱了,眼看着通往尸魂界的大门就要闭合,慌慌张张地应道,“怎么可能啊!冬狮郎还是个小学生呢!”
      霎时,时空冻结,万物消音。
      是啊,他还是个小学生呢,他死的时候就是个小学生,即使百年已过,他始终不过是个小学生!他彻底失去了成为初中生、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机会,他从百年以前就没有了长大的权利!冬狮郎忽然理解了梅奥,那个活了一千三百多岁的孩子,他真的是他的兄弟,他的同类!
      冬狮郎听得见心脏撞击胸腔的钝响,像是撞了南墙还不知回头的少年,一下一下,疼得要命。
      乱菊最后留给两人一个懊恼的表情,冬狮郎想对她说没关系,却已经来不及了。而夏梨,则进一步被那个表情摧残得风中凌乱,由衷地恳请潜藏在这个国家的八百万神明把她带走吧,死神的世界实在太凶残。
      她看起来很喜欢冬狮郎么?她为什么要喜欢冬狮郎呢?她是挺喜欢他的,死神难道可以仅凭这样的喜欢,就成为男女朋友么?冬狮郎他,根本就是个小学生啊,这么小的孩子,就可以谈恋爱了么?
      想到这里,夏梨蓦然记起冬狮郎身为一个队长级死神,不知道该比她大了多少岁,不能把他当成小孩。
      可是,可是。
      他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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