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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侬笑俺痴死不悔 ...

  •   在宋廷中假心假意的提醒和豆豆真情真意的激将下,“给豆豆找个爹”这件事终于提上了青青客栈老板娘的日程。

      自从有了生意蒸蒸日上的客栈,左青青就是永安城里一只现成的飞上枝头的麻雀,见过她容颜的男人不多,但见过的人都说她美,很美。一传十,十传百,管她是寡妇还是黄花闺女,既有财又有貌,永安城里哪个男人不是跃跃欲试,想要一蹴而就?

      然而这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外面的人削尖了头想进来,里面的人费尽了心思想逃出。自客栈里几个多嘴的人放出风来,青青客栈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真吃饭的多,假吃饭的更多,甚至还有那城里五六十岁的老员外觊觎年轻寡妇的美色,伪装成外地人住店。

      看着那比她大三四十岁的老头被小二毫不留情的抓出,躲在楼上的左青青眉愁成川,扶着头孤身往客栈更深处走。走到客房,刚好宋廷中从房中出来,看见她,老远就摆出那嘲弄的表情,似笑非笑揶揄:“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青青脸上没有表情,从他和上房门逼成的大约一肩宽的通道挤。他走在她身边道:“奇货可居,证明风华无边。”

      “我?”青青挑眉,腰上绦带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伸手摆裙子回道:“受不起。”

      “那便当我夸。”他停步,腰上也被拉了下,低头一看,腰带上挂玉佩的璎珞竟然缠在了老板娘裙子的绦带上。一红一绿,天差地别的两个颜色,却因一个绛红,一个水绿,一个流苏,一个丝带,拧在一起,怪好看的。

      宋廷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移目去瞅风华无边的老板娘。老板娘心绪繁杂,揪住绦带往外拉,白玉佩紧了紧,却是更靠近她。

      “我来。”他低头,沉稳地接过她手里乱糟糟的一团。修长的手指比女人的还要精致秀美,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让左青青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再加上他身上袅袅的,华贵公子的气息……凤毛麟角……

      白千山看到左青青时,她正在大步的前走,用力的扇风。再看头顶,手扶栏杆的贵公子朝他微微颔首,示了个意。宋廷中自是不识白千山真实身份的,只当他是客栈一个资质突出的伙计,白千山却是识宋廷中的,心眼里根本不拿他是寻常人待,嘴角只翘翘,转头去追左青青。

      过了吃饭的热潮,客栈里并没有想象的安静。左青青走到大堂,看见左文左武冯燕等人围在一张桌子说话,中间仿佛坐着什么重要人物,正要过去,手被白千山情急拉住,几个转圈,躲到大黑油壁后,脚猛地一崴,竟被那人压住。

      挺直的鼻子搁在脸颊绯处,可以感受她呼吸的起伏。头一回,用身体触碰到女子在怀的柔软和暖意,白千山有些难以自持的恍然。他抬起头,端量三年前主动离开,三年后又再相见的女子,心潮轻泛,一泛打消长期告诫的理智,一泛打消一时涌起的激情,眨眨眼,从她身上下来。

      “对不起。”他声音格外低沉。

      “没关系。”左青青亦很紧张。她在白千山找回自己的瞬间,也努力的,把自己找回了。

      她不是花瓶,亦不是花痴,她不接受一厢情愿的爱,更不接受一时冲动的汹涌。她永远忘不掉自己曾经多么想在举目无亲柳叶村依附一个可以专门保护自己的人,那个人却离开;她也永远不会忘,她已经不是那个自己,她的身边到处都是朋友和亲人。她不再迷惘,不再害怕,不再因为想要被保护而渴望爱。

      第二日,左青青的柜台上被人气冲冲的丢下了一张纸。她看了眼早上贴出去的告示,依然记账。素衣、木钗、白纸黑字,王氏愈看愈气,捶桌子质问:“你想过客栈没有?前日相亲,今日不相,你想过你这样一意孤行会给客栈带来多大损失没有?”

      被小辣椒胁迫出门的宋廷中停住脚步,侧头分别看了左青青和王氏一眼。左青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唇角微勾,继续记账。王氏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客栈是怎……”

      “我不会忘。”这一次出奇,左青青回得很快,看王氏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好起来,瞪得先前仗势欺人的女人一顿。

      宋廷中愈发觉得里面有戏,最近不知怎的,凡是与娇俏的小寡妇老板娘有关的戏,他都想看,而且想看完。可是小辣椒不感兴趣,一个劲催宋廷中快走。宋廷中勉强跟她走到客栈门口,听到王氏恢复杀气的厉吼便道:“你不是想看老板娘失态吗?我也想看。好不容易咱们有了共同兴趣,老板娘又来了对手,不看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小辣椒想了一想也是。不能让任何女人成为她的竞争对手,宋廷中对她虽好,到底是大哥对小妹妹的好,不是她要的那种好。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对比不懂珍惜,这回老板娘和恶妇人鹬蚌相争,正是小辣椒渔翁得利的好时机,不看白不看,和宋廷中挑了好位置,坐在大厅正中。

      只听王氏道:“这家客栈是我变卖财产盖起来的,你这样损失客栈利益的行为跟我帮助你的初衷完全悖逆,你要么重新写一个告示挂在门前,要么把掌柜的位子让出来,滚回你的柳叶村。”

      难怪今日客栈生意冷清了。宋廷中留心听着王氏的话,探头看看后院蔫蔫无事干的伙计,又看左青青。左青青犟头犟脑,甩了句:“都不让。”

      “必须选一个!”王氏气盛,再拍桌子。小辣椒眉眼一跳,觉得好笑,没想到左青青也拍了把桌子,拍的声音比王氏更大,阴毒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滚!”

      “你叫谁滚?”王氏立即问。

      左青青冷睨,意思再分明不过。王氏恼羞成怒,揪住她颈上领子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你以为你是谁?不是我,有你左青青的客栈,有你左青青的今天!你不过就是一个在集市里卖豆腐的死丫头,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寡妇!”

      “你们在闹什么呢?”后面传出左文的声音。

      左青青一咬牙,掰开王氏的手冷笑,“五十步笑百步,你咒我嫁不出去,你又嫁得出去了?”她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要做疯狗便做罢,反正,我一样都不让,你一样,也抢不回去。休在我客栈胡闹!”

      “你客栈还我客栈?”比起左青青,丧夫回来的王氏活像一个泼妇。宋廷中意犹未尽的看着两人从店里拉扯到屋里,才知道原来这署名“青青”的客栈并非左青青的财产,而是那二三十岁妇人的钱资。

      左文绷着脸进里屋劝架,小辣椒再劝宋廷中走。他却站起身,趁人不注意走到左青青方才站的柜台,去看那让王氏大发雷霆的白纸。皱折的纸躺在地上,他展开,读道:“十七守寡,十八带子,时年廿二,性本乖张。孤老而已,做妾何为,仗资老汉,退步万里。孑身只影,好过虚伪,图资青年,勿脏吾地。上老下小,庸脂俗粉,若要完璧,绕道隔壁。静待佳郎,世代安好,侬笑俺痴,老死不悔。掌柜左青青,敬告来者!”

      一笔字,疾风骤雨,挡不住左青青心地的秀丽;一席话,不卑不亢,恰证左青青之为人气节。宋廷中看着纸上的话,比看状元郎的时务文章还要振奋,击节赞叹之余,将纸细细叠好,放进胸怀,朝她方才进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那方向,左青青正与王氏针锋相对……

      混乱中,白千山、左武、冯燕,包括豆豆佳佳都加入了给青青和王氏劝架的行列。两个女人互相戳中软肋,战争持续了不知多久,连什么时候是谁把王氏劝走的,作为当事人的左青青都记不清楚。

      她就是愤怒,极度愤怒那些怂恿她依靠相亲把客栈生意做起来的人对她人生幸福的极不负责。排在她黑名单里的第一个恶人,居然就是那向来维诺安稳的王氏!左青青愈想愈气,晚饭也不出门吃,攀着梯子坐上屋顶。

      安顿完亡夫丧事,王氏光明正大地从城东搬到客栈。左青青在屋顶上看到她搬行李进客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拈起手边瓦片砸她个狗血淋头。可她瓦片还没拿,二楼就对来一个嘲弄的目光。

      是宋廷中。

      她皱了皱眉,从宋廷中看得到的地方爬到他看不到的屋顶。他的目光随她转,俊逸的脸上露出好玩的表情,逗道:“静候佳郎世代好,侬笑俺痴死不悔?”

      她一滞,心想他怎么知道,正要转头,忽听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当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侬笑俺痴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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