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野》贺兰嫣

24、得蒙助筹备客栈

　　“你说，你是谁？”堂上凶猛的男人问她。黝黑发亮，肌肉四横。

　　她在鬼打墙一般的阵里左突右撞，终究逃脱不了被抓的命运，蒙眼逮捕到了这肃静之所。左青青无法答话。

　　“啪”，惊堂木猛地按下，惊醒隔壁堂中坐卧之人。那主事官员问：“你是不是擅自闯入无忧国的秦……”

　　“咳咳”，旁边师爷轻咳提醒，打断官员问话。青青好奇回头，惊堂木又是一拍：“还不老实？”

　　男多女少，敌众我寡，跪在地上的左青青怎敢不老老实实收回脑袋，看地上蚂蚁过堂。

　　来人笑了笑，问那官员：“欧大人又抓着掉进您盘丝洞里的小虫了？”

　　“我看看。”他走到青青跟前，随意看了看女子乌黑的发髻，又看女子服饰。

　　欧大人道：“边贸才开，此女子鬼鬼祟祟，像是混进来的，本府不得不察。”

　　“那是。”男人点头，紫金色的袍子有种说不出的眼熟味，怪里怪气的颜色，引得青青禁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也看到她。瓜子脸，傻圆眼，岂不就是昨夜……他把堵在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下去，生硬地笑了笑道：“你好像抓错人了。”

　　不及欧大人反应，青青就顺水推舟握住男人的衣摆唤道：“公子。”

　　“公子？”欧大人并不傻，唇角一勾，显些露出轻蔑的笑。可是男人认真，说道：“出门在外，他们都唤我公子。这女子想必是给我买东西时误中了您的圈套。既然是本人的人，欧大人便赏个面子，高抬贵手放了吧。”

　　“可是……”

　　“您还要证据吗？”男人问，“本人来保，您都不信？”

　　“哪敢哪敢，您言重了。”欧大人连连作揖。

　　“那就把我的人松开吧。”男人道。

　　缚在左青青手腕的绳子被解开，她摇了摇手，那人眼睛却突然一横，往那边过道走去。青青只得碎步紧跟。

　　男人步速很快，紫金色袍子在晴朗的天气下泛出一种酱色的色调，叫青青看得怪异。她皱着眉头，冷不丁踩住男人袍脚。他转头无声又瞪她一眼，拐进府中一处阴凉的小院落。

　　四角桂树成荫，他们前脚踏入，院门就砰的关紧，萦出一股浓浓的压迫感。青青心中一重，料想男人不会轻易放她，步子便顿住了，问道：“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负手踏进光线参差不齐的屋里。又是一抹阴暗，除了分明的轮廓，青青还是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而她站在屋子中间，水绿色裙子半旧半脏，如云乌发上一珠半玉都无，生来是什么模样，站在人前就是什么模样。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姓宋。”

　　他似乎指望青青明白什么，濯濯目光，盯着她一动不动。她道：“多谢宋大人。”

　　他哂了一哂：“我不是什么大人。”

　　“那就多谢宋公子。”青青答话十分顺溜，眉眼还伏了伏。

　　宋公子道：“你从秦国来无忧来干嘛，是永安人吗？”

　　“是。”青青回，“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昨天就卖完了。”

　　“那昨天为什么不走，还要混进金安？”

　　青青听宋公子的盘问，根本不像是要解救她的，就问：“你是哪国人？”

　　宋公子微顿，道：“一国人，我也应该问个清楚啊，如果你是细作呢？”

　　青青不知怎么笑了，说道：“我是不是细作，相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小女子好奇心重，趁开边贸来无忧见见世面，很快就走。”她不晓得给人请安怎么请的，学以前看过的清宫戏两手合在腰侧蹲了蹲，“多谢帮忙。”

　　当晚，宋公子就遣人把她和王氏从边境送了回去。青青对这个萍水相逢没什么兴趣，他也没兴趣卖弄自己的身份，安排好遣人事宜就跨上白马奔回欧大人府邸。白马一路飞奔，赶到欧府门口时一个时辰没用。

　　宋公子跳下马，从角门牵马匆匆进去，不料马一进门就是一声长嘶，紧接着一声犬吠，冒出个牵狗的十五六岁丫头，“宋廷中？！”

　　青青和王氏走回柳叶村时，天都大亮了。院子里喂鸡的冯燕大吃一惊，连忙迎出去。“怎么就回来了？”

　　“别提了。”她们背上一人一只背篓，对于昨日宋廷中强行叫她们背上一篓青红野果和稻草的事提都不想提，进了院门就朝家中走。

　　冯燕关紧篱笆门，把谷子全部洒在地上，任凭鸡群咕咕啄取。她帮她们卸下背篓，个个都有一个小豆豆重，不由啧道：“这么沉，你俩怎么背回来的？”

　　“娘！”听到二伯母说话，床上的豆豆就知道自己娘回来了，衣服也不穿跑下来，一咕噜钻进青青怀里撒娇。青青一夜累惨了，把他放在地上，取了茶水喝了口道：“银两也塞在里面，比豆豆还沉。我现在脚都伸不直了。”

　　“娘，豆豆给你揉。”圆滚滚的小手说着往青青大腿掐。青青“哎呦”一声把豆豆抱起，亲道：“乖豆豆别揉了，娘更怕痒。”

　　“那豆豆挠你？”

　　“不挠不挠，”青青赶忙躲。

　　“挠，挠。”豆豆追她。

　　冯燕笑道：“偏又不累了。”她分开稻草、野果，把包袱里包着的银两全部拿出来点，不多不少，还是一百两金，二百两银。

　　她和王氏把银两抱回青青卧室，又把家中变卖买卖所腾出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锁进青青房里的柜子。

　　此后十几日，左文左武看家，冯燕青青进城。她们原意在东市盘店铺装修，正遇上大批壮丁返乡，青青原先掌握的想转店子的人突然都不转了。徐啸天所占的徐家客栈在城北，青青不想生意之初就和他正面交锋，除去了东市，只能去南市和西市。

　　遍寻无果，一日她和冯燕回家，听到城门口有人叫她们，循声望去，不禁一喜，正是前年随儿子离城了的张老伯。她和冯燕交换一个兴奋的眼神，走过去道：“老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老伯两年不见，苍浊得厉害，叹气地摇摇头道：“听说你们在寻店铺？”

　　“是啊，”青青扶住他，“我们准备回城了。老伯吃饭没，去我家住一宿吧。”她扶着他胳膊，才摸出张老伯穿的衣服非常单薄，便看了张老伯刀刻似的脸一眼。

　　张老伯歉道：“我正想去找你们。”

　　“找我们？”青青问，“您遇着麻烦了么？”

　　“我们边走边说。”冯燕道。

　　张老伯步子缓慢道：“也不是大麻烦，就是要点银子。”

　　“多少银子？”青青问。

　　张老伯立道：“不不，我不找你们借，我要把我的房子押给你们做店铺。”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把你爹送给我的房子押给你们其实就相当于卖给你们，好几百两银子，以我老张的一辈子都还不起……可是你张老伯真是走投无路了，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干这缺德事啊！”

　　他眼泪花花，黄黄的眼珠湿了一片。青青猜一定又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祸，便安慰道：“您不必自责，那房子本就是您的，您遇上困难急需用钱，没有想到卖给别人，第一个想到卖给我们就是给我们最大的帮助。您别急，咱们回到家慢慢计议。”

　　“青丫头……”张老伯唤了青青一声，百感交集，拿手绢擦泪。

　　青青道：“我客栈还差一个稳重的老人看货物材料，您要是还住在永安城的话，就随着我们一块住吧，我每月都给您开工钱。”

　　张老伯遭了两年好赌的儿子的忤逆，感动得无可无不可，呜咽哭得像个孩子。青青笑了，冯燕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