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表谢意乡里乡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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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别欺负我儿子了。”青青解完水，从冯燕怀里抱过伤心的豆豆。
冯燕道：“乡亲们帮忙，少不得要留大家吃一顿饭，我们也借机跟大伙儿认识认识。豆豆还没吃东西呢，青青你跟我回屋摘菜做饭，千山好好清洗一下，看有没有烧伤。”
“娘，我呢我呢？”佳佳见娘把人都吩咐了，唯独没有吩咐她，拉着冯燕的衣角问。冯燕笑道：“小佳佳辛苦了，坐在外面和千山叔叔晒太阳好不好？”
“好。”佳佳答应，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千山旁边。
九月初的太阳暖暖的，大水牛弯下蹄子慵懒的晒太阳，佳佳看了会儿千山洗脸无聊，就回头逗大水牛，一边用茅草给它瘙痒，一边伸出小手摸它身上的毛。这头牛被调教得温顺异常，佳佳怎么在它身上弄都不反抗，眯着眼睛，神情活像只犯倦的小猫咪。
千山不仅手被熏黑，身体不少部分也受到火的侵害，交代佳佳听话，提着两桶水进了晒场上的小木屋。这木屋子被改造过，地面藏了几条通地的管子，可以把水从屋子里排出来，最适宜夏天冲凉。他关好门，解了衣服，背上、手臂上果然也被熏得炭黑炭黑，他咬着牙，隐约觉得脖子后痛得异常，将一桶水从头顶浇下来，取了白长巾细细擦拭。白巾先是变黑，慢慢的，就沾上了鲜血。他看了眼血，不知为何，没有太在意，而是把长巾重新投了一把水，擦右大臂上的炭灰。
大臂上，一条青色麒麟慢慢显现，龙头狮眼，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白千山看着，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他最怕弄坏的就是上面的纹身，最想弄坏的，却也是这个纹身。人生太多矛与盾，此时这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忧愁，裸着背，在小木屋里坐了好久才紧锁眉色披起衣，推门出去。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骑在牛背上，不怕摔下去么？”
白千山出门时正遇见方才那皮肤黝黑的男人回来。他笑容盈盈，问爬在了牛身上的佳佳。千山看见，赶忙把揪着牛角的佳佳抱下来，小声责备道：“忘了叔叔怎么说的吗，小心摔跤。”
“佳佳才不会摔，佳佳和牛牛是好朋友！”佳佳亲密地环住千山的脖子，那男人皱了皱浓黑眉毛，伸出手道：“张成。”
“白千山。”白千山把手放在男人粗糙的手里摇了摇，松开手道：“青青和二嫂进屋做饭了，你去洗一洗，不一会儿就可以吃饭。”
“白公子是左家家人么？”张成低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千山眼睛瞟了他这举动，淡淡道：“不是。”
“不是左家家人，怎么住在左家屋里？不怕别人说闲话？”
“谁会说闲话？”千山语气冷下来，深邃的眸子端详看起来老实的张成，“张公子不妨指教一二。”
张成哂道：“我皮糙肉厚，哪敢自称公子。我就是一放牛郎，白长了些年岁，看白公子不像乡里人，估计不懂得乡下人口舌的厉害，你既不是左家的人，和左家的寡妇住一屋，难免惹人遐想。”
“你多虑了。”白千山不冷不热地给他一句，弹弹袍子，抱佳佳进屋。
张成卷着衣袖裤腿，翘起嘴角，轻蔑地冷哼一声，提水桶进千山方才用过的屋子。
饭菜做好，冯燕又去了田头一趟，叫帮忙的乡亲们过来吃饭。二十来个乡亲，俱都上了年纪，青青和千山把桌椅搬出屋，看着这些皓首老头，就跟开千叟宴似的，堆笑着嘱咐乡亲们坐下，端菜出来。
这些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极好，边赞青青冯燕客气大方边道：“好多年没清理的田地，竟是让左丫头的这一场火清理了，论理，咱们还得感谢左丫头啊。”
青青端鱼上桌，听到他们揶揄便道：“叔叔伯伯们别羞青青了，犯了错还不怪我们，是我们该感谢您们！”
其中一老人就道：“非也非也，这田是该每年烧把火肥肥土的，自小伙子们出去后，田地就没人管了，今天这把火提醒咱们，还该农桑为上，明年咱几把老骨头就把田再栽起来罢。”
说话时，张成清理好，无声坐在白千山旁边。青青看着饭菜都上了，也笑着坐下道：“既然大伯提起了，那我就问了。我们家搬来柳叶村半月多了，一直没见到村上的人耕田，把田都荒着，你们靠什么过日子呀？”
桌上一个姓宋的人问：“那你知道，我们村离新驰道很近吧？”
青青道：“这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条村路出去，不用两里就是驰道，驰道东南方是永安镇，西北方是珍珠村。”
那人又问：“你也见过驰道，那你知道，修驰道要征壮丁吧？”
“哦！”青青恍然大悟，忙给桌上人斟酒，“这么说，村里的年轻男子是去修驰道了？”她绕着桌子斟了一圈，目光忽落在张成身上：“那他呢？”
宋老头笑起来：“成成啊，成成不行。”
“怎么不行？”青青看张成好好的，身子板比壮丁还壮丁。
张三也在其中，便开口道：“成成脚有些跛。”
“跛？”青青朝张成做了个口型，张成满不在乎的笑笑，端起杯子啜米酒。
宋老伯道：“因新皇继位，决意加强与边疆蛮邦往来，一上台就发旨天下大兴土木，好多壮丁被拉去修这修那，咱柳叶村的男儿们大多都去了。好在地方不远，一月能回来一次，他们领到的银子都交给家中，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体力又跟不上，有银子上镇里买米买布就成，所以才把农桑搁置，只在家种了些小菜养了些家禽。”
冯燕赞道：“这日子过得也清闲。”
一直没说话的贾老头道：“也不清闲。谁指望把儿子养大了去做那苦力的，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好多柳叶村的姑娘都嫁去了外地，配得上正经般配年纪的少之又少，要么是嫁给有钱地主做姨太太，要么是当了童养媳，再或者，听父母之命许了汉子的，又独守空闺。搞不好，还受人醉酒糟蹋。”
左家人不知这话，乡亲们却都知道从何而起，都道：“老贾，喝醉了啊。”
贾老头看着村长家没来，早有一通私意要发，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不吐不快：“我才没醉，我是一双赤红眼，掺不得半粒沙。那熊矮子娶了的刘姑娘，原本是许给我们贾家的！她爹娘啥都跟我讲了，那劳什子的熊村长熊矮子都不是好家伙，征壮丁偏不征他，修长城石头压死了都活该！我看不惯村长父子久矣。”
“老贾，老贾！”宋老头提醒，“这些事，大家心里各有本账就行，何必一齐说出来。村里来了新住客，我们这是第一回见，以前有户姓左的住这房子，不知左丫头和二嫂子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亲戚。”回答的不是左家人，却是张三。
“啊，是么？”宋老头问。
冯燕极感激张三能这样说话，答道：“是，是，我公公和那左家原有一些叔伯关系。”她料在座人知道了左家已不再经营镇上的左家客栈，圆着谎道，“那左家前段日子卖了客栈，去了京城，刚好我们家乡夏天遭洪水，那左老爷体恤，把村里这屋子借给我们住，初来乍到，我汉子不巧进了城里卖豆腐，不能给各位长辈道包涵，我便替他，对在座的乡亲们道声感谢。”
青青这才见识冯燕做人的功夫。只见她退了身子，怡然大方施了个礼道：“一谢各位鼎力相助，救了这场火，免去我和青丫头的罪孽；二谢各位赏脸来我家吃饭，若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三者，我们是邻居，将来互帮互助的地方一定多，不管如何，我们是小辈，都该对老辈道声谢。”
众人皆道：“二嫂太客气。”
与冯燕这三谢一对比，青青坐在桌上顿觉自己乃冬烘糊涂的浊物一只，那所谓人情世故，比起眼前这聪明乖觉的二嫂，简直班门弄斧。她想着，不由一后怕，若是当初左家宅内当大嫂的人是冯氏而不是傅氏，只怕那左家客栈不会易主，会整个被大房生吞，而她和二哥的下场，应是无所遁逃，更何谈能住在柳叶村这个“安乐乡”。
她发愣，冯燕的脑子却没停，从屋里取出他们做好的豆腐来给乡亲们鉴定，又让青青招待，说自己进去加炒几盘家常豆腐来。
青青的心思一会儿放在宅斗上，一会儿放在招待客人上，难免愚钝了一会儿，白千山便替她顺冯燕方才的意思道：“这都是我们做出来的豆腐，给乡亲们看看尝尝，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哪些地方需要改进。我们一场洪水冲得家里什么都不剩，身上银子也快花光了，想来想去，田不能种，家禽也没有养，只有靠磨豆腐出去卖赚钱，却又不知，这豆腐能不能入人口。”
青青又盯白千山，想这人心思也在自己之上，小小左家村舍成了龙潭虎穴，个个都不简单，她也不能落后于人，便猛地回过神，打叠起冯燕那般大方、温柔又贤淑的笑容。
可惜她这虚情假意太过明显，被人识了破，当场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表谢意乡里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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