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紫烟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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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换了一件银丝滚边的白色织锦长袍，玉带束发，逆光而立，潇洒倜傥。此刻看在若璃眼中，却觉得心下一凉。
以太子的手段，他会不会已经弄清了邵子寒的行踪，甚至，连四王爷与林二小姐的关系他也一清二楚？若是如此，他此刻现身是试探还是警告？
若璃细查他的表情，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面前的太子殿下仍旧是一副温文之态，若璃觉得一瞬间他的眼神中似乎略有“林小姐的衣服好别致”的笑意闪过。
确实，原本应是大家闺秀的淑女穿着侍女服出现在闹市，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若璃清咳一声，行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颔首道：“在下想在街市中寻一枚墨砚，不料有缘巧遇小姐。久闻林小姐博学雅识，不知可否相助？”
太子自称“在下”而非“本宫”，语气甚为谦和。似乎刚刚的笑意只是一种错觉，此时他的脸上全是诚恳之意，漆黑的眸中竟有些期待的神色，看着直教人心软，实在难以拒绝。
即便如此，若璃也没有勇气“以身涉险”。一则，自己本身对古砚就没什么研究，敷衍应付只怕会是贻笑大方；二则，若璃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态度暧昧不明，加上林二小姐这复杂的身份，若璃更是不敢答应。
迎着他满是期望的目光，若璃咬一咬牙道：“实在抱歉。只是若璃已经出来有一阵子了，若回去得晚了，恐怕家父会为自己担心。”
装作没有看到太子眼中溢于言表的失望，若璃逃走一般地告辞离开，心中暗想：黄历一定标明了今日不宜出行，早知会是这般，自己就决不出门了。
回府之后已是傍晚，寒香正在翘首企盼，见到若璃回来忙拉着她道：“阿弥陀佛，小姐你可回来了。上房刚问过两回，我只说小姐困了躺了一会儿。”
回过上房，吃过晚饭，若璃便早早睡了。
这个夜里若璃睡得极不安稳，一整晚都浸在在稀奇古怪的梦境之中。一会儿似乎看到四王爷在火中挣扎，但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并不能看清脸，却又觉得很是熟悉；一会儿又似乎成了太子，只见他站在悬崖边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深意。
转眼过了七八天，这日若璃正在窗前看书，门外的小丫鬟传话道：“二小姐，外面有一个小丫头想要见您一面。”
小丫头？若璃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印象，但还是抬了抬手让她进来。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穿一身素白衣裳，一进门来竟直接跪下叩头。
若璃心下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她。走进了才发觉，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分外讨喜，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极有神采，分外灵动。看到她有些熟悉的眼睛，再加上那一身孝服，若璃才想起她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的卖身葬母的小姑娘。只是那天她的脸上满是黑灰，和现在干干净净的样子大是不同，因此一时间没有辨别出来。
小姑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哽咽道：“青若叩谢小姐大恩，此恩没齿难忘。母亲丧事已毕，青若无以报答小姐恩情，只求能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
若璃本是无心插柳，却没想到她竟然一心感念；又想起她一个的小姑娘孤苦伶仃，实在可怜，进了林府好歹也有个依靠，便点了点头，让她起来再说。
似是想起什么，若璃又问道：“对了，那天我们并没有留下姓名，你怎么知道那天是我？”
小姑娘擦干眼泪，认真回到：“青若猜想，您出门身上带着那么多银子，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未曾乘轿，府邸就一定离街市不远；这附近只有林、段两家是豪门大户，段家唯一的小姐去年已经出阁了，因此青若猜您是林家的小姐。”
“哦？”若璃来了兴致。“那为何不是我大姐或者三妹？”
“那天我在您身上闻到了木芙蓉的香味，因而我又问了在外面服侍的姐姐，知道您的园子里种了木芙蓉。”
“好个机灵乖巧的小姑娘！”若璃心道，又想起那天她的脸上抹了黑灰泥巴，一定是怕自己被卖到青楼巷馆之中，故意而为之了。
“你叫青若么？今年多大年纪了？”
“嗯”，小姑娘点点头，“回小姐的话，青若十四了。”
若璃回头笑着对凝香说：“这回可比下去了，这小丫头看着比你还要机灵几分，身上的稳妥劲儿倒像是寒香。”
凝香也抿着嘴笑了：“小姐这是嫌我笨呢。”顿了顿又道：“别的都好，只是这名字犯了三位小姐的讳，得改个名字才是。”
若璃略想一想：“叫茗香可好？”
小丫头又跪下谢恩。
第二日清晨时，若璃正在梳妆，寒香从外面进来，笑着道：“二小姐，您前几日让奴婢做的芙蓉花露已经好了。”
原来前几日若璃见园子里的芙蓉花快要凋落，心中觉着可惜，又想到这穆和王朝的化妆品实在令人忧心，就让寒香采了一些芙蓉花，蒸馏成花露。自己则运用前世的化学知识从油脂中水解出了甘油。做完这些便让寒香把它们按比例调在清水中，略加了一些酒，就算是替代的护肤品了。
若璃听了寒香的话，忙让她端过来给自己瞧瞧。
只见寒香捧着的托盘中放了两只小巧精致的青花瓷瓶，若璃打开瓶盖，便有一阵馥郁的香气袭面而来。瓶中花露晶莹透亮，若璃倒出一些涂在手背上，只觉得手上先是一凉，轻轻匀开之时有觉得细细滑滑、湿润柔腻，倒确实和现代的化妆品有几分相似。
若璃不禁赞道：“寒香，你的手真是太巧了。”
若璃亲自试验了几日，这芙蓉花露采自天然，倒比现代的化妆品还要好上几分，便遣了茗香凝香给薛氏周氏，若瑶若琪每人送了一瓶。许是这芙蓉花露的效果，接下来的几日中若瑶见了自己倒不怎么冷嘲热讽了，面上总是讪讪的，偶尔也会扯出几丝笑意来。
若璃又想着做一些其他的花露做尝试，便让凝香去街市上买一些时令的花卉来。
许久未见凝香答话，若璃就疑惑地回过头来，只见凝香一脸尴尬道：“小姐，我们的月钱已经用光了。”
想想也是，这些日子开销颇大，一个官家小姐的月钱怎么够用？思索间，若璃的目光扫到桌上的芙蓉花露，计上心来。
若璃对凝香道：“前些日子里寒香找到的那些不用的簪钗，帮我拿到当铺中换些银子吧。”
面对凝香目瞪口呆的神情，若璃俏皮一笑：“本小姐自有妙用。”
若璃托邵子寒找了一间临街的铺子，用簪钗当来的钱盘下。几日后，京城中一家名曰“紫烟斋”的花露香粉铺子热热闹闹地开业了。
穿着侍女服侍的若璃满意地审视自己新开业的铺子，只见雕花镂刻的木架上整齐地摆着各种香味的花露和平日中若璃调制出的香粉。满面微笑的茗香站在木架前，光是看她可爱的神情就很是讨喜；另一边的账房位置坐了一脸不爽的邵子寒，倒像是一尊“黑面神”——慢慢相处下来，若璃和他甚是熟稔，只是他没料到若璃所谓的“听凭差遣”竟是当作“胭脂店”的“账房”兼“保安”，不过好在这样邵子寒就能住在店里的后室，倒也比常住客栈方便一些。发现若璃在看他，邵子寒目光恶狠狠地瞪来，不由逗得若璃抿嘴直笑。
每一瓶花露香粉的瓶底都镂刻了“紫烟斋”三个篆字，品质较好的还装在精致的锦盒之中。虽然价格不菲，但是这样精致的花露香粉很快就受到了全京城贵族千金和名门贵妇的追捧。只是这紫烟斋有紫烟斋的规矩——本店每日只售出五十瓶花露香粉，若您没赶上，任您是皇亲贵戚还是贵族名门，对不住，明日请早。这奇怪的卖法更是激发了京城百姓的热情，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能买到紫烟斋的花露香粉早早就在门前排上了队。
林若璃抽空就会去紫烟斋看看，但是每次都会化妆一番，因而京城中传出了诸多关于这位神秘的店主人的流言，有人说“他”是当年医仙的爱徒，有人则说“他”是炼丹而得奇方的道士，千奇百怪，若璃听了暗暗好笑。
当然，很快，紫烟斋的钱就让若璃赎回了当日当掉的簪钗，不止于此，若璃还有了更加宏大的计划。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不觉已至冬季。天气骤寒，寒风凛冽，林府上下都换上了过冬的棉袍。本以为繁忙而有趣的生活可以持续一段日子，没想到这时却突然发生了两件大事：皇上下旨次年二月将若瑶许配于五王爷；另一边邵子寒带来了四王爷的信函——“十月十六，京郊林中悠然亭相约，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紫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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