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十一章 跌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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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雷声的轰鸣声渐渐在耳边响起，呼啸着地狂风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将绿柳的枝条狠狠扯起，再用力摔到一处。凌厉的风用力撕扯着若璃的衣袂，让它在风中戚哀而恸绝地发出悲鸣。
若璃慌不择路地奔逃着，并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觉得眼前都是阵阵无法逃脱的浓稠的黑暗，缓慢而不可抗拒地将自己淹没、吞噬。“轰——”又是一阵滚滚的惊雷在身边响起，那雷声像是猝然崩塌的高山轰然倒地，只要将这个大地都击碎作齑粉。天边亮起了刺目的亮蓝色闪电，像是一只闪着寒光的箭簇，把乌沉沉的天空从中央撕裂开来。
只是一瞬的工夫，便有豆大的雨滴重重地从苍穹中直坠而下，狠狠地击打在地面之上。天地间充斥着“噼里啪啦”的细密雨声，如同战场上连声的战鼓声一般，不绝于耳。
若璃被花园中的石头绊倒，才发现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再也站不起身来。若璃的头发和衣衫都已经湿透，现在紧紧地黏在身上。重击在身上的雨滴已经不能让麻木的身体感觉到丝毫的痛楚，反而有了一种淋漓的快然。
谎言、利用、欺骗……所有的词汇却在这样的大雨中显得愈加清晰、也更加地触目惊心。若璃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祈年略有些苍白的面孔，他冷冷地望向自己，目光中包含着凄然的痛楚与绝望。转眼间，那张面孔又变成了祈渊的脸，他温柔地在若璃耳边呢喃着自己的名字，他微笑着把若璃拥进怀中，他用纤长的手指抬起若璃的下巴，用漆黑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你爱我吗？”
执着地以为他真的情深如斯，执着地想要给予他深宫中难得的温暖，执着地幻想着执手偕老，白首不离……
所有缱绻的情思，所有朝思暮念尽数成了疯狂的痛楚，快要将若璃碾碎。过往的所有柔情蜜意都化作了一根根锋利而纤细的针，一点一点刺入心脏，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只剩下细密而尖锐的痛楚。
寸寸相思，寸寸成灰。
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作响，在四周回荡开来。若璃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任由滂沱的雨水不断从脸颊上冲刷下来，却再也没有流泪。胸腔里的痛楚渐渐麻木，反而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就像是在胸前凭空挖出一个无底的洞穴，即使用尽全身力气大口大口地吸气，却永远填不满。
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等待的终点吧……
眼前的雨幕渐渐模糊，像是自己心中的蜃楼，终归化为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若璃才觉察出有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大约天气已经放晴了。甫一睁开双眼，她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眼前是层层叠叠的鲛纱如云似雾，鼻端又有清冷馥郁的寒香萦绕。她挣扎着想要动一动身子，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冷侵袭而来，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你受了凉，怕是要染上风寒了，先把这姜汤喝了吧。”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若璃抬眸间却见面前立着一个冰肌雪肤的女子，着一身月白蓝丝云纹的留仙裙，外披一件素白的轻纱，正静静瞧着自己。那女子肤色极白，衬得一双寒玉般的眸子凄清冷寂，莹然明澈，倒像是从九天瑶池降落凡世的谪仙。
微微愣了愣，若璃才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辛辣而滚烫的液体酽酽地散开，全身渐渐温暖起来，若璃才觉得自己剥离的灵魂一点一点回归。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道不清是什么心情，难以言说的悲伤退却之后只剩下满身的疲惫。
咬咬嘴唇，微敛心神，若璃才察觉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衫已经换过，便抬起头来，对着那女子涩声道了一句“谢谢”。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缓声道：“这里是檀玉宫。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昏倒在了院子里，就叫他们把你抬进来了。”
檀玉宫？那么自己面前的便是——
那女子似是知道若璃心思，淡淡道：“我便是慕容吟霜。”
仪妃慕容吟霜本是虞国的三公主。虞、黎、穆、雍四国中，虞国的实力最为薄弱，处于其它三国的夹缝之中可谓是如履薄冰。虞国表面上与黎国结盟，暗中却也依靠着穆雍二国。这位和亲而来的公主虽然表面上身份尊贵，实际上也只是虞国讨好穆国的政治联姻的工具罢了。
工具么？
若璃苦苦一笑，心中凉意漫布。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又何尝不是政治征战的工具……只是这颗棋子却是飞蛾扑火一般深陷在战局之中，甚至丢了自己的心。
仪妃负手转身望向窗外的院子，满脸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半晌，才听得她似是叹气一般轻声道：“即使只是为了家中的父亲兄长，你也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若璃心知她所言不虚，心中一动，只是叹过一口气便垂首不语。仪妃自小在宫中长大，很少能体味到寻常人家的温暖，这时恐怕也觉得难过怅惘。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内分外静默，只剩下金兽中瑞脑的轻烟缕缕消散。
犹豫了良久，才听得仪妃迟疑问道：“你兄长——他——他还好么？”
若璃闻言一怔，仰首望向她，只见她清丽脱俗的面上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透出丝丝缕缕的关切。这样的表情若璃最是熟悉不过，何时她也曾经这般留心过一个人的点点滴滴，也曾暗暗留意着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如此说来，仪妃竟然对哥哥……
竟然又是一番相思债。
若璃的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哥哥是宫中的侍卫，仪妃却是宫中的妃嫔，这样的身份也就注定了他们的宿命——纵然二人能时常相见，却也只能咫尺天涯。日日相望不相亲，只能将所有的思念深埋在心底，这又该是怎样的苦楚？
这便是仪妃久病避宠的因由罢。
“他很好……一切都好……”若璃低声说道。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待到此时，却只剩下这些苍白的句子。
明媚的阳光淡淡流转，空气中却只余下万般苦涩的沉寂。二人正在沉默之时，却听得外面传来太监尖锐地声音道：“禀仪妃娘娘，皇上让奴才接锦嫔娘娘回怀月宫。”
这么快就来了么？若璃挑起一丝冷冷的笑，心中只有尖锐的冰凌呼啸而过。
整整衣衫，若璃打开屋门，回首对仪妃温言道：“若璃先行别过，仪妃——你——好好保重。”便转身随了那太监一起离开。
门外的阳光灿烂，却似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要将若璃吞噬干净，再无转圜。
皇上下旨，令锦屏娘娘在怀月宫中静心安神，好好休养，宫中却都知道，这不过是变相的禁足罢了。偌大的怀月宫成了一个华丽而精致的牢笼，将若璃囚禁在其中，每一处的亭台楼阁都是一道枷锁。
前些日子里宠极一时的锦屏娘娘突然从云端跌落，实实在在地成了明日黄花。虽然分位没降，但这一禁足，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以前，原先门庭若市的怀月宫一下子冷清下来，变得门可罗雀。平日里几个常往来的妃嫔一下子对若璃避之不及；徐答应和王贵人甚至还特地跑来怀月宫中，扭着身子四处转了几转，挖苦品评了一番，才趾高气昂地满足离开；唯独倾菀、想容、采莲几个还是时时来怀月宫中看看，说一些宽慰的话。原本哭着喊着想要分到若璃宫中的几个宫女太监见此都是苦着脸，逢人便说自己跟了没福的主子，才刚一承宠便惹得皇上不喜，真是后悔当初跟了她进来。凝香三人听到这些混话自然生气，却也只得隐忍着，只在暗中略加以惩戒，怕这些话让若璃听见了，惹得她气坏了身子。
饶是如此，仍旧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到若璃耳中。若璃想起他们刚来时皆是满脸肝脑涂地、忠心耿耿的样子，再念到自己得宠时也并没有亏待了他们，如今他们却摆出这样一番脸色来，也不禁生了怒意。转念一想，便也只能感叹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在这样的深宫之中，逢迎作假，跟红踩黑之事又哪里少见？这几个人虽然可恶至极，却也是宫中百态的一个缩影罢了。
这日晚上，若璃便让茗香叫了怀月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候在正殿的厅堂里，又命寒香点了所有的灯。厅堂里灯火璀璨，亮似白昼，若璃静静地坐在那把洋漆小椅上，淡淡地扫了下面跪着的众人一眼，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是含了怨气的。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趁着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十一章 跌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