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白梨短篇集合》殷沐歌

5、自作孽不可活

　　1．
　　黑崎一护又一次站在了十番队队长执务室门外。

　　黑崎一护觉得他这些年，是愈发懂得白哉了。

　　妹妹长大了，为兄的，自是要担心挂念的。

　　自从高中毕业，一护便应了瀞灵廷的胜邀前往护廷十三番队任职。于是他这生生大活人，日币没怎么赚，冥币倒是进账大堆。虽是这样，念及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纵使瀞灵廷里有个他日思夜想的露琪亚，一护还是屡次对瀞灵条文视而不见，翘班硬闯穿界门，回到现世守着他的两个妹妹。他倒不心疼玩忽职守扣去的工资，反正冥币也没有折算成日币的汇率，这使得连给妹妹们买个冷饮或者抱枕都成了触摸不到的奢望，叫他每每对着自己账里的天文数字呜呼叹哉，只怪当时年少太无知。

　　一护主要担心游子，这并不是说他不担心夏梨。游子有游子的担心，夏梨有夏梨的担心。

　　游子这些年一直是长发，保持着略微过肩的长度，梳着两个娇俏甜美的小辫子。当一张孩童的稚脸悄然舒展成恬静少女的模样，荷尔蒙激增的追求者们便如雨后霉菌般冒了出来。东条南部西野北村山中村尾上田大岛高山荻原小林今井……天南地北上下左右山林原野乡村城镇占了个遍，叫一护不由疑惑是不是全日本的发情期少年都对他的妹妹虎视眈眈。

　　不过另一方面，一护对于自己的妹妹攻陷了大和未来栋梁们的审美，还是颇为得意的。

　　细细考虑，这全日本发情期的少年们加在一起，约莫也是打不过他的。一护脑中反复上演与假想敌们的模拟战，他不担心自己累死，反而忧虑会不会困死。

　　很长时间内，游子都没有选定意中人，这令一护十分欣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日本第一公主殿下还矜持着呢。一护这当关的“夫”当得悠然自得。然而竹本君出现了。

　　他这把口关守的大将仿佛被蒙上了小丑皇的魔术手帕，霎时间缩水成玩具，被人一脚踢飞。

　　糟糕的是，竹本君变成拓哉君了！

　　更糟糕的是，游子要跟这个该死的拓哉君游乐园一日游！

　　再说夏梨。一护都不知道他到底担心他这两个妹子谁多一点。夏梨这丫头，若是稍微娇弱一点，定也是大有人爱的。每思至此，一护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心痛。不过夏梨对此毫不在意，也叫一护时常觉得自己操心过度，真傻真傻。可是傻了又怎样呢？当哥的不就是这样么？瞧人家白哉，一护自觉还不比白哉过分。人家只有一个妹子，简直是把妹子当女儿养。

　　然而关于夏梨，另一方面却是不得不忧心的。

　　夏梨这孩子，灵压太高。

　　当一护决定去瀞灵廷赴任的时候，便与一心把尸魂界的事情给游子和夏梨交待了。夏梨本就知道个七八成，反应平静。本想游子会大惊小怪，可游子也平静地接受了事实，正如当年接受母亲离开那般。一护心里抽了一下，到现在都疼。不过游子却很懊恼为什么家里只有她看不见。在那之后夏梨似乎是仔细考虑过了，自己早晚也要到那边的世界去，便渐渐接受了浦原的死神训练。

　　一护便不由得焦心起来。

　　浦原那个狡诈奸猾的老狐狸，不知会对夏梨动什么手脚。要知道他可是十二番那个变态的师父，两人可是师出同门一脉相承的！十二番的变态以研究真血为名经常发动全瀞灵廷的战力把他捉拿十二番队的实验室，企图把他剥光了开刀子。一护知道研究真血绝非正当理由，他看着那些追着他满瀞灵廷跑的死神们毫无神采的眼神就明白了！！十二番的变态，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们下了什么药！！虽说此种行动至今未有成功的案例，但一护数次偶遇涅茧利，见他脸上阴森诡谲的笑颜，分明在说实验进展顺利，一护便只能坚信这家伙其实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办了！！

　　那么，特地把这变态从监狱里提拔出来的浦原，想必也不是老实的家伙。一护心下焦灼，总怀疑浦原和涅茧利私下里有密切的学术交流，同为真血之身的夏梨深陷危机。

　　因为涅茧利，浦原在一护心目中的形象全毁。

　　夏梨最初在浦原那里受训，进步很快。后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小说毒害，自己坚持放慢进度，至今也不过是真央学生的水平。理论知识学了很多，实践上本有天赋，可夏梨不肯好好发挥。然而灵压却没有因此而放慢增长速度，愈发丰盈。浦原教了夏梨控制灵压的方法，可夏梨鬼道基础薄弱，控制了之后仍旧太高。

　　这叫一护如何放得下心。一个浦原尚且来不及应付，再加上嗅着灵压味道犯袭的虚。尸魂界现世来回跑，一护也是迫不得已。

　　即使这样，一护也有实在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前往的时候。他便只得从瀞灵廷里挑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人选，思来想去，挑了又挑，最终落在了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身上。

　　队长以下不作考虑。保护他妹子的人，太弱可不行。一护考虑这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以自己为基准，明明并肩战斗时会很信任地把背后交付的恋次等人，也不幸被他小心眼地排除在外。队长里去掉身体不好的浮竹队长，定然不会离开瀞灵廷的山本老头，主修医疗的卯之花队长与变态涅茧利，再考虑责任心和与自己的关系，最终一护只找到日番谷冬狮郎一个如意人选。

　　冬狮郎认真负责，实力强劲，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跟自己关系也不错，好说话。似乎尚无心上人，不至于有什么突发事件突然抽身而去。据传言说是恋着青梅竹马的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不过据一护自己观察，倒是不像，至少冬狮郎没像他那样三天两头往露琪亚那里跑，时常与白哉来上一架。他唯独顾虑冬狮郎这家伙会不会太正经，拒绝他的请求。在十番队副队长松本乱菊的保证下，一护决定试一试。

　　我家队长一开始肯定不会答应你啦，他就那种死性子，不过你磨一磨他死缠烂打一下他就屈服啦。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翘班的。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翘班的，这论据绝然强力。

　　咚咚。一护敲了敲门。

　　“请进。”

　　“冬狮郎，又要麻烦你了。”

　　初次请求冬狮郎时，全过程正如乱菊预料。之后的实践冬狮郎超出一护预期恪尽职守，两个妹妹都睡下了，一心在家，冬狮郎仍坐在黑崎家的屋顶上等待一护做最后的交接。如此尽心尽力，直叫一护好生感动，于是代替自己的人选不作他想，自此一直都是冬狮郎。

　　“哦？这次什么情况？”冬狮郎停下批阅文件的笔。

　　一护略有犹疑，决定全盘托出。

　　“游子后天要跟……同学去游乐园玩，夏梨也会跟着去。上周跟白哉打赢了你也知道，后天定好了要……要跟露琪亚出去。”同学一词被一护咬得艰深晦涩，当提起露琪亚时，一护握紧双拳。

　　到底还是矛盾，在妹子和妻子（妄想）之间。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为你的妹妹们做得也够多了。”冬狮郎若有所思。

　　一护来到瀞灵廷这么多年，也听了不少碎言碎语。冬狮郎以前，也为了雏森桃做了很多。而这一切似乎在雏森苏醒后戛然而止。

　　“当哥的，没办法，总想为妹妹们多做点，游子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照顾一个家，夏梨也因为我，以前受了很多委屈。”

　　听到一护歉疚的一句，冬狮郎神色略有些僵硬。然而一护似是陷入回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

　　“放心吧。”似是安慰，又似承诺。

　　2．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得很。高三的暑假本就短暂如梦，出去玩已经实属不易，顾不及挑一个凉爽的日子。黑崎家门外拓哉君已经等了好些时候，游子站在门口正欲推门，夏梨坐在玄关的台阶上提鞋子。

　　忽然夏梨嘴角抹开一个浅笑，褪了鞋子。

　　“抱歉游子，我东西忘带了上去拿，等我一下。”

　　未等游子反应，夏梨飞似的跑上楼去，只留游子在原地无奈得直跺脚，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楼来，心情悦然。

　　游子他们三人要去的游乐园，是在空座郊区新建的大型游乐主题公园。园区内一共分六个主题，疯狂小镇、神秘沙漠、金属工厂、魔法森林、传奇城堡、婚礼殿堂。每个主题里都有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娱乐项目，服务不同年龄段的游客。

　　由于路远，当夏梨他们到达游乐园的时候，烈日已然当头，于是他们决定先去疯狂小镇玩“激流勇进”。与别处的“激流勇进”并无太大不同，乘着小艇爬上一个高高的坡道，紧接一个几乎垂直的坠落，溅起的潭水已是小浪拍身，一个激灵尚未打完，高达10米的人造巨浪訇然而至。巨浪装置前方水道上建了一个桥式观赏亭。为了防止巨浪殃及无辜观众，观赏亭前竖了一面强化玻璃，挡住巨浪。巨浪拍到玻璃后再次弹落回小艇里的游客身上，真是360°全方位无死角。即便穿着雨衣，也会被浇个透心凉。

　　“激流勇进”项目排起蛇形长队，夏梨三人在队伍中蠕动着向前。这是游子与拓哉君的初约会。游子害羞得很，硬是拖上了夏梨一起出门。即使这样，夏梨这灯泡只须在恰当的时候发点冷光，不能炽热耀眼，破坏气氛。这样想着，刻意与游子和拓哉君保持距离，倚着栏杆远远望去。

　　冬狮郎这家伙还没过来么？该不会迷路了吧？

　　既然自己在这里玩，例行的巡逻就变成了冬狮郎的任务，来迟一点也正常。不过还是希望他早点过来，就算不能陪她一起玩，聊聊天也是好的。他们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夏梨凝神细细体会人群中的灵压。空座不愧是重灵地，园区里散布着数百缕飘摇着的未完全成形的灵络。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夏梨所在的这片排队区。夏梨笑了笑，觉得这真是方便的能力，她可以通过灵络分布的密集程度反推排队长度，省去排队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初中制服，胸前拖着因果之锁的少女急匆匆从大路尽头跑来，见“激流勇进”项目的壮大队伍，不仅没有停下或者转向的打算，反而精神振奋地加速前进，因果之锁被甩得哗啦哗啦地响。

　　一般人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灵，但灵的确占有体积，触摸得到，普通人仅是感觉不到。这姑娘显然是要一头冲进人群里，让这队伍平白出现一个透明人的空位。这怎么行！

　　夏梨赶忙吞了义魂丸，穿着死霸装的魂魄从身体里脱出。“知香子，身体交给你了。”脚下用力，跃身至那整灵面前。

　　“这位姑娘，能跟我说说为何这样匆忙地跑么？”

　　整灵少女来不及刹车，惊奇地瞪大眼睛，直直扑到夏梨身上，贴身相拥。

　　少女猛然推开夏梨，盯着夏梨的脸问：“你也是死人吗？你胸前怎么没有这个烦人的锁链？”

　　少女忽视了她的问题。夏梨微蹙眉，还是耐心解释起来。“我是你到冥界去的引路人，去到那边的世界锁链就消失了。冥界是这边对那边的称呼，那边的世界叫尸魂界。这锁链叫因果之锁，是你在这边世界剩下的因缘。要在因缘尽前到尸魂界去，灵魂才会平安。明白了？”夏梨虽偶尔做做死神的工作，却没有代理死神证。这番话虽不是实话，却也不是假话。

　　少女思考了一阵，随后重重地点头。“明白了。”

　　夏梨略有些惊奇，这姑娘的接受能力太强了。“不觉得难以置信？”夏梨问。

　　“嗯，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有一个另外的世界什么的。不然我眼前应该填满了从古至今的人类魂魄，没有的话就说明他们到别处去了。我本来是不信灵的，自己变成这样也没法不信了。不过我本以为人死了灵就直接飞去了，但是我没飞去就说明应该是有条过去的路。我一直在找，却突然遇到一个惨白脸的大怪物一直在追我，没法只好跑到人多的地方藏一藏。你知道那个惨白脸的大怪物是什么么？”说着说着，少女竟支着胳膊思考起来。

　　夏梨心下很是喜欢这姑娘淡定从容的模样，微微调侃着答道：“那是你的前辈。”

　　“什么？”少女甚为疑惑。

　　“如果你胸前的锁链在你去到尸魂界之前就消失了，你就会变成那种追着你跑的怪物。因为胸前缺了一块，就想抓你这样的灵吃，以填补空虚。他们的名字是虚。”

　　“那我什么时候变成那样？”

　　夏梨瞥了一眼少女胸前那长长的因果之链道，“早着呢。”说罢，夏梨伸出手掌，嘴中念念有词，一个隐蔽型的结界鬼道布好，来保护眼前的整灵少女。她已经察觉虚正快速靠近。

　　这鬼道是冬狮郎教给她的，初衷是用以自保，她却向来用以护人。其实夏梨的鬼道不弱，纵使学得慢了点，却每天坚持做基础训练。不，不能这样说。夏梨很强，这才是真相，装作很弱的样子，不过是增加一个让冬狮郎来现世的理由罢了。到现在除了还没有始解，就只剩瞬步不会了。

　　“已经给你布下了结界，虚已经找不到你了。你在这儿站着就好，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嗯，那我就在这儿不动。”

　　疯狂小镇的布局呈放射状，中心是一个广场，而广场的中心又是一个喷泉。各个娱乐设施、剧场、商店、小吃围绕着广场分布，东西一条大路——就是整灵少女跑来的那条——将小镇整个贯穿，与婚礼殿堂和沙漠风暴两个主题相连。这种结构的好处是，广场上非常空旷，没有娱乐项目也没有歇脚的地方，因此也没有人，夏梨将此处选定为稍后与虚交手的地点。

　　这虚的灵压不算高，简单的计策该是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夏梨站在喷泉中央的立柱上，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全部灵压。

　　虚来了。夏梨迅速释放出一个超大型照天球，刺目的光芒炸开，朝着虚的眼睛飞去，就是闪光弹的鬼道版。趁虚来不及适应突然的强光，夏梨抓紧时间念起咏唱。

　　雷鸣的马车，纺车的缝隙，此物有光，一分为六！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被定住动弹不得的虚被夏梨一刀消灭。

　　夏梨走近整灵少女，解开她身上的结界。

　　“你好厉害。”

　　“引路人，没点本事怎么当。”夏梨笑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晶，古川晶。”

　　“晶，听好，”夏梨反手握住未收进刀鞘里的斩魄刀，高高擎起又落下，古川晶额上浮起魂葬的印记，身边墨蝶翩跹。“这是地狱蝶，是你接下来路上的领路人，要跟好。其他的，到了那边自有人告诉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再见面的。再见。”

　　“等，等一下！”然而少女的声音随着身躯消失了。

　　夏梨收回斩魄刀，转身灿然笑道：“你终于来了，冬狮郎。”

　　“做得不错，夏梨。”

　　3.
　　冬狮郎在夏梨的卧室窗外第一次听夏梨说起“游乐园”这个词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强记了发音。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日本还没有游乐园，至于尸魂界，就更加没有了。他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也不太理解夏梨为何不太情愿却也还是跟着游子和她的男朋友去了。夏梨的性格里鲜有犹疑和矛盾，向来都是果断利落，甚至磊落。

　　冬狮郎很在意。于是在完成例行巡逻之后，去了浦原那里问了情况。

　　浦原的确如一护猜测那般，与瀞灵廷保持密切联系。只不过这个密切联系的对象不是涅茧利，而是冬狮郎。浦原看起来虽是个信用破产的奸商，然数十年混迹商场也占了一席之地，是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没抛弃诚信二字。为商的，诚信最重要。

　　他答应了夏梨为她与冬狮郎保密他们在交往的事情，并作为中间人，帮助两人彼此联系。为两人提供些必要的信息，是他给他们的附加服务。

　　游乐园就是一个找刺激的地方，很适合约会。嘛总之就是不管多大年龄的人去都会玩得很开心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个给你，以防万一。浦原从货架上翻出一个塑料瓶，递给冬狮郎。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搞不清出状况，冬狮郎亦然。他向浦原道了谢，带着满腹疑惑循着夏梨的灵压去了。在他赶到夏梨身边时，夏梨正轰出那一发天照球。

　　看着夏梨如今的行动，冬狮郎回想那日他初见夏梨灭虚的场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那是冬狮郎第一次替一护到现世来。夏梨刚完成死神化不久，灵压极其不稳，在她灵压最低时，遭遇一只虚趁的袭击。她不顾身体条件，榨挤出灵压来与虚抗衡。冬狮郎赶到时夏梨正一个后旋踢直击虚的头部，顺着惯性转身落地的时候，凶狠地瞪着正欲拔刀相助的冬狮郎。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她的战场，插手者死。于是冬狮郎静立一边，心惊肉跳地看这一方屠杀转变为另一方屠杀。

　　毫无章法，鬼道弱爆，没有战术，也不会连续攻击，唯有白打还算可圈可点。就是这样一个死神的新人，咬牙瞪眼，硬是把虚大卸八块。碎肉散落一地，只余腌肉似的躯体连着戴着假面的脑袋伏在地上蠕动，最终被一刀斩灭。

　　夏梨身上粘着肉泥与血迹，身影被阳光削得硬朗。光线直打在侧脸上，一侧光亮无畏，另一侧掩藏在深影里，沉重孤绝。

　　黑崎夏梨眼神里酝酿着狠戾的杀意，而身上流淌着狠戾的血。冬狮郎想。他发现他并不讨厌，他发现他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上瘾。长久以来被瀞灵廷规矩束缚着，他忘记他原本也是个杀胚。

　　尽管后来冬狮郎知道了，夏梨的狠戾是给她自己的，而他当时只是被殃及的无辜。

　　如今的夏梨，真是长大了。

　　夏梨回到队伍里的时候，三人组几乎已经达到队伍的最前面。夏梨指给冬狮郎观赏亭的位置，让他在那里等她。

　　夏梨三下两下穿好雨衣，兜帽没戴，领口袖口裤腿均未绑紧，看起来像是穿着巫师的袍子。游子一边帮拓哉君系紧雨衣，一边数落夏梨不修边幅。

　　“夏梨真是的，水溅进来会感冒的。”略微愠怒，游子转头盯着夏梨。

　　“安啦没事的，本来就是玩水，不沾点水多没意思。”

　　夏梨朝游子摆摆手示意不要管她，心想她才不怕水呢，大不了让冬狮郎帮她处理一下。倒是那边的拓哉君叫她不便评论，瞧他表情好像是不忍拒绝。毕竟是游子的男朋友，他们的事她还是不要插手插嘴的好。若是冬狮郎像那边那个样子……夏梨打了个寒战，不忍想象，不忍想象。

　　小艇碾过浸没水下的轨道，曲折回环之后攀上高高的坡道。其间不幸遭遇场外选手水枪伏击，无差别扫射威力强劲。夏梨的头发湿了大半，有水迹从未扎紧袖口的倒流进来。夏梨小心翼翼地抖出水，袖管几乎全湿。

　　下坠时，游子与几位同乘的游客禁不住尖叫起来，坐在游子旁边的拓哉君似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抱住游子的肩。夏梨暗自腹诽，就这都叫成这样，过山车太空梭翻倒船之类的还怎么玩啊。

　　这是冬狮郎生前死后，第一次来游乐园。他跃上观赏亭顶时，上一批游客的游玩好像已经结束了。不知道他们一路上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看起来很开心，以及身上湿乎乎的。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夏梨那一艇从坡道顶露头。对面传来的尖叫声把他吓了一跳，几乎从亭顶弹身而起，条件反射地抬手欲握住冰轮丸的刀柄，蓄势待发。

　　好像没什么危险。

　　正当冬狮郎欲松一口气，人造巨浪装置启动了。一排水墙拔地而起，向两侧散射开来，形成巨浪。然而——

　　“冰轮丸！”寒光一闪，铮响薄鸣，刀尖将水墙割开一道浅浅的划痕，冰纹从划痕处向四方侵袭，不出几秒钟的功夫，浪涛冰雕便塑成。水道里亦结满了乳白的冰。

　　气温骤降。

　　人们惊恐万分。

　　年幼的孩童缩在母亲怀里，弱弱地问：“妈妈，雪人兽来了么？绝对零度拳？”孩童稚嫩的小拳头试探地挥舞着。

　　夏梨唰地站起身，悉悉索索震落一身碎冰渣，浑身发抖，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握紧拳头也止不住。

　　“日番谷冬狮郎大笨蛋！！！快点用鬼道解冻笨蛋！！！”

　　冬狮郎虽未理解状况，自己做错了事却很清楚，施了红焰塞将冰融化。冰轮丸是冰雪系斩魄刀，冬狮郎相应的，冰雪效果的鬼道更强，这类火焰效果的则偏弱。为了降低惊吓效果，炎壁状的红焰塞被冬狮郎施成微缩版，贴着冰面静静燃烧，融化的时间也因此比封冻长了许多。解开始解，解除冰轮丸的冰冻效果，冬狮郎又将巨浪冰雕切碎，落入冰面上的火焰里，心道浦原给的那东西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无差别广域记忆修改喷雾。

　　“妈妈，火焰兽也来了么？还有……迪路兽？打碎那个冰的是迪路兽的猫猫拳么？”

　　“为什么我看不见呢……好想要自己的数码宝贝呢……”年幼的孩童垂下了头，甚伤感。

　　这一会儿冰一会儿火的似乎还有个看不见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点啥，园区的工作人员也不敢贸然救援。

　　始作俑者一旁歇着坐等冰化，无辜人士夏梨惨遭无数目光围堵质询，只怪自己太冲动，明明当时吞了义魂丸再教训冬狮郎也来得及。现在脱身让知香子代替，夏梨自觉很对不起知香子。好不容易熬到冰化，又见冬狮郎完成记忆修改，夏梨脱身跃至冬狮郎身边。正欲开口教训，忽觉冬狮郎的眼神也忒无辜了点，夏梨转念一想，冬狮郎会这么做，一方面是不了解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关心自己，便软了语气，给冬狮郎解释起来。

　　不得不说，代沟这东西，确实存在。冬狮郎与夏梨之间，夹着百年光阴。任夏梨苦口婆心地解释，冬狮郎始终不懂这项目意义何在。找刺激？再刺激能有被二十几只基力安围攻刺激？玩水？似乎还有其他水上设施，有差别么？纵然如此，冬狮郎还是听出了夏梨话里的重点：天热想凉快。

　　自己的招数自己有数，这一带的气温绝对已经降低了。

　　冬狮郎打断夏梨的话，问：“你现在还热么？”

　　“咦，不热了。”

　　“不热就行了。”

　　好家伙自己说半天他居然没听懂，本压下去的怒火又在夏梨心中腾腾腾地窜起来。夏梨一把搂过冬狮郎的脖子，抬手扣上冬狮郎头顶揉来揉去。死神态她还是颇有身高优势的。

　　“小不点你懂什么。”旋即翛然抽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笨蛋，我比你大。”冬狮郎嘟哝着。

　　4.
　　成功挑战海盗船的游子对刺激项目跃跃欲试，沙漠风暴略受惊吓，过山车中庭之蛇玩过后面色惨白，死活也不肯挑战太空梭。拓哉君自然留在下面陪着游子坐在附近的凉亭里歇脚。夏梨暗自窃喜。知香子是夏梨义魂丸的名字，知香子是个优秀的义魂丸，但同其他义魂丸一样，不能对主人进行完全模仿。游子知道，也认得出知香子。拓哉君是普通的人类，虽然腼腆羞涩了点，但是个与一护很像的人，重情义，有责任心，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细腻敏锐。夏梨不想在拓哉君面前暴露知香子的存在。

　　难得冬狮郎来一次，自己却脱不开身，夏梨只好在手心上写字，同冬狮郎聊天。不过太空梭的队伍，却可以请知香子代劳了。

　　“之前一直有同学给我推荐Magazine的Fairy Tail，但是我一直没看。Magazine哦，Magazine就是一锅大杂烩嘛。我Jump的BAKUMAN还没看完呢，怎么会去看Magazine。”

　　夏梨与冬狮郎占了太空梭附近冷饮店的小角落里聊天，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太空梭队伍的进度，冷饮店一直因冰激凌太贵而顾客零落。

　　“不过那个同学半个月前每天都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深切理解没人陪聊剧情的痛苦，心一软就看了。”

　　“冬狮郎我跟你说，很好看！给你推荐！重点是剧情不拖拉！现如今难得一热血作品不拖剧情了。最开始是XX EACH，那个分格，他敢画得再大点么？后来NARUTO也开始拖，NARUTO是回忆太多，节奏感变慢。现在连OP也有点拖了，OP它线索太多一乱就显得拖了。FT它居然不拖！冬狮郎你一定要看！”

　　“扯远了，我是想跟你聊我的斩破刀来着。FT的第二男主叫灰，跟你一样是用冰的，超帅气，我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FT的时候就总想着我的斩魄刀，我就想知道我斩破刀始解什么样。冬狮郎，有没有可能在始解之前就知道？”

　　“不可能，斩破刀的能力都是在始解之后才知道。不过你应该可以在你的内心世界找到线索。”

　　“……我的内心世界很奇怪啊！飞沙走石的，去了几趟砸了一脸青回来。荒凉得跟好几十亿年前的地球差不多。”夏梨忿然。

　　冬狮郎觉得夏梨进步已经很快了，用鬼道设伏的战术也熟练掌握，不需要急着始解。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面对一个用狠戾鞭策自己的人，说不出来。

　　“有可能是你的能力比较恐怖，绝灭天下生灵涂炭的那种，远程的或者广域的。”冬狮郎一本正经。

　　“哟，冬狮郎，看来我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完成得不错，小说看了不少，绝灭天下生灵涂炭这种词也会说了。不过我比较喜欢近战肉搏，或者精确打击。”

　　“你就是图爽快。等你将来进番队了，我绝对怂恿十一番的更木收了你，让你把这辈子的份都打够了。”

　　“说起来，我哥今天干嘛去了？”

　　“我封了朽木左臂灵压的流动，让他在上周跟你哥的干架中输掉了。你哥那跟更木差不多的迟钝灵压感察觉不出来，赢了朽木白哉今天跟朽木露琪亚约会去了。朽木白哉虽然察觉了，但是默许。他倒不是真的反对朽木露琪亚跟你哥在一起，他就是不能直率地表示同意。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雏森帮了我忙，我需要她帮我掩藏痕迹以及辅助精确控制。朽木真的很强。雏森说我跟你学坏了，怎么办？”冬狮郎装作忧心的样子。

　　夏梨不吃他这套，“学坏也是你心甘情愿，我又没逼着你学。话说她知道了没关系么？”

　　“没关系，她虽然是女性死神协会的，不过可以信赖，偶尔还能帮我打个马虎眼，她不会告诉松本的。你好像该去玩游戏了。”

　　“这么快！我去去就回。”刚奔出门去的夏梨又折回来，指着太空梭的柱顶对冬狮郎说，“你可以先去那里等我，我知道你跳得上去。”

　　太空梭是夏梨最期待的项目。过山车中庭之蛇她的心脏也就小小地颤抖了一下，至于其他项目，几乎没有感觉。她由衷期待不定时空中悬停骤坠能给她带来切实的刺激。

　　冬狮郎跃上太空梭的柱顶，坐下俯视地面。夏梨那批已经准备好，随时开始。片刻之后，座椅以10m/s2的加速度垂直上冲，速度达到90km/h又减速攀升，半路停止微微降落高度，又再次加速，一口气冲顶急停。

　　看夏梨从米粒般大小急速放大，是很奇妙的感觉。如同子弹从远处向他射来。夏梨是一发扎进冬狮郎生命里的子弹。七年前冬季大战前，他们初相遇，他只当她是路人。五年前再见面，这一发子弹就直直扎进了他心窝里，快得来不及眨眼。

　　夏梨上来了。冬狮郎站起身活动筋骨，这种游戏他大概猜得出来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当夏梨突然开始下降时，冬狮郎也从柱顶消失了。落地前，夏梨见冬狮郎在地面上向她招手。

　　夏梨略微不悦。不就是会瞬步么？过两天我也学会了。

　　“夏梨，等一下。”冬狮郎急忙唤住甩手走人的夏梨，夏梨回头看了一眼冬狮郎，转头就走。

　　“你的队长羽织太碍眼。”

　　冬狮郎默然。他戳到了夏梨的痛点。夏梨一直悔恨过去受人保护的日子，也一直嫌弃自己不够强大。

　　冬狮郎抓抓头，要怎么哄她呢？

　　傍晚，三人组来到金字塔迷径，也就是鬼屋。这项目对于夏梨来说太过无聊，无论在这两人前面还是后面，均是只有破坏气氛的份。若里面是真人扮演，她甚至可能伤及无辜。夏梨挥挥手，对游子和拓哉君说：“这个你们自己玩吧，我就算了。在出口等你们。”

　　夏梨刚送把游子与拓哉君送进去，转身撞见冬狮郎。

　　啧，隐藏灵压来接近她，真阴险。

　　“听我说话，我教你瞬步。”

　　第一句话正中红心。

　　“你若是喜欢这些，就趁着还不会瞬步，玩个够吧。学会了瞬步，就再也不会感到一点刺激了。我看你这一天的反应，都不像这公园里的其他人那么兴奋或者受了惊吓，刚才我也亲自检验了一下。”

　　“死神感觉不到这些项目的刺激之处的。灵压强化了我们的身体，承受速度变化的能力比普通人强，怕是百倍不止。你现在是人类之躯，强化程度还不那么明显，而你若是学会了瞬步，连人类之躯的时候，应该都不会感觉这些项目半点刺激了。”

　　“你一直在观察我尽不尽兴？”

　　“……嗯。”

　　夏梨浅笑道：“我们去出口等游子他们吧。”

　　“好了好了，没事了，游子，我没事。”

　　游子不停地抹眼泪，拓哉君搂着游子的肩膀不停地劝慰。

　　“可，可是，那个木，乃伊，差不点，把拓哉君，拓哉君的，脖，脖子，咬断了。”

　　“谁要咬断你家拓哉君的脖子啊游子，我去把他灭了。”且不说死神的工作，夏梨在空座高中也是出了名的能打，连男生都打不过，颇有当年一护魂。

　　“黑崎同学。”拓哉君窘红了脸。

　　“叫夏梨就行。那么，我现在临时有个约会，先撤了，你们自己回家吧不用等我，晚饭嗯，再联系吧。拜拜。”

　　5.
　　“知香子，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吧，小心别遇到游子和拓哉君就行。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先回家。游子问起来照实说就行，老爹问起来不用理他。玩去吧。”

　　“遵命！”

　　看着知香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夏梨这才对冬狮郎说：“不要食言，教我瞬步。”

　　“你啊……”冬狮郎甚无奈。

　　“这儿不行，不仅要偏僻，还得空旷。这儿地方太小了。”

　　“那去河边？”

　　“嗯，行。”

　　像一护这般灵压感迟钝的人，辨别夏梨与知香子的唯一方法就是看厨房——知香子会帮游子准备一家人的晚饭。当自家灶台前站了两个妹妹的时候，“夏梨”必然是知香子。以前夏梨也并不是没帮过忙，但都被游子哄出来了。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是黑崎家第一神秘事件。

　　心里惦记两个妹妹，一护结束自己的约会之后，再次硬闯穿界门回家。一心与一护各自占了一个沙发角，窝在那儿看世界职业棒球锦标赛的转播。日本投手国见比吕投出本场比赛的第二十七个好球，第三局结束，状态绝佳。看台上激动的球迷们爆发出欢呼，热情地挥舞着日本国旗。一护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7:54。游子今天回家晚，一家人的晚饭时间也受此殃及，推后两个小时。

　　这么晚了，夏梨怎么还没回来？一护左胸口往上提了一寸悬在当口。该不会是卷进什么争斗里了吧？夏梨如今堪比当年的自己，这一点一护也是知道的。他亲眼见过。可是到底夏梨还是不如他的，一方面女子天生力量上有弱势，另一方面夏梨也未尝经历过自己曾经的鏖战。若是围攻的人数太多，夏梨也是打不过的。

　　“夏梨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她。”

　　不等游子和知香子回答，一护便冲出门去。披着夜色，游过月光，循着记忆逐个扫荡当年那些不良少年们拦截他的拐弯角落，废弃仓库旧工厂。一路上吓跑了多个偷偷集结的小混混，可哪里都没有夏梨的身影。

　　空座河边二丁目的桥洞下也没有。

　　贯穿空座的这条河很长，是空座人的母亲河。一护纵身跃上桥顶，向四周跳望。又快到了夏日祭的时节，小商业户白天在自己的店里忙完，晚上开始在河岸边做起祭典的准备工作，灯火莹跃，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些。一护也辨不清究竟哪个黑点才是夏梨。

　　夏梨这孩子，其实一直都很省心，也一直都是他瞎操心。静下心想想，夏梨并不会做任何让自己担心的事。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夏梨也有夏梨的私生活，这么晚还不回来说不定也是在跟同学做夏日祭的准备。

　　说起来，自己好像等不及听听游子的说法就冲出门了，连手机也没带。

　　终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护廷十三番队三番队副队长黑崎一护同学，记起了他还会通过感知灵压的方式找人。遥想当年十五岁，他也是无师自通地找到柴田勇一，那么现在，实力非昔日可比，寻找的又是灵压出众亲妹妹，没理由找不到。

　　空气里悬浮起苍明的光点，宛若萤火虫，随透明的引线摇曳。忽然一护脚底生出无数白色的条带，那是人类的灵压。一护伸手一抓，握住两条属于死神的红色条带。

　　原来跟冬狮郎在一起。夏梨应该没事。

　　一护沿着河岸飞跑起来。

　　夜色降临，河边的人却渐渐多起来，冬狮郎与夏梨沿着河岸一再转移，渐渐远离城市。当月色清辉流泻出一条清冷的河水，与空座河的上游相连时，夏梨终于累倒。

　　瞬步是很耗费灵压的，夏梨玩了一天，本就有点累，比一般人精神好全靠灵压支撑。而此刻连灵压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却还想接着练习。

　　“冬狮郎我歇一会再来。”刚说完，夏梨就要扑倒在地，冬狮郎连忙扶住。

　　“我没事，我真的就是歇一会而已，别送我回家。”仿佛听见冬狮郎心中所想，夏梨等不及冬狮郎开口便劝住。

　　“好吧。”面对夏梨，冬狮郎有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冬狮郎扶着夏梨躺下，让她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夏梨转了转头，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最开始完全没想到自己与夏梨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夏梨的性格与一护很像，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成为朋友了，不知不觉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直到有一次一护找他的时候他满心欢喜，又在离开现世的时候莫名空落。他开始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后来又一次一护来找他，却不是找他去现世时，他心底涌出一阵一阵失望，冬狮郎终于承认真的不太对劲。

　　许许多多细碎的喜欢叠加起来，也可以有如此盛大的效果。胸中噼啪炸响的开心化作箭头，统统指向黑崎夏梨。认认真真喜欢上一个人，这不是第一次，所以冬狮郎很确定，他喜欢上了黑崎夏梨。

　　夏梨同意与他交往，很令他惊讶。当然，也很欣喜。他本是想表个白被拒绝，就此死心，好让自己能排除杂念安心履行一护交托的重任。交往之后其实与之前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毕竟一个人在现世，一个人在尸魂界，在现世的那个迟早是要去到尸魂界的，这个迟早的具体时间却依然未知，至于在尸魂界那个，出于某种另一人也认同的顾虑，并不方便频繁来往。

　　变化仅是比以往更加密切的交流和更加随意的相处。本就有诸多不便凭空添乱，两个人只考虑开心就好。

　　而这样的日子恐怕到此结束，夏梨还在沉睡，而一护那巨大的灵压在空座城里横冲直撞，终于找对了方向，向着他们直直奔来。

　　远远地看到夏梨与冬狮郎以一种他不想理解的姿势在一起时，一护左胸口七寸要害再次悬提一寸，幽幽地跳出紊乱的节奏。近了，定神见闪亮的白色队长羽织披在自己妹子身上时，左胸口里那至关重要的器官只想突破胸腔，冲出喉咙，直飞出去砸到某人白花花的脑袋上，而身体里剩余的空间，用悲愤填满。

　　到底他还是太天真，被冬狮郎的外表欺骗。千防万防，却把最该防的推给了亲妹妹。

　　一护把手指按得啪啪响。“冬狮郎，来一架吧。”

　　“好吧，不过夏梨还在睡呢。”

　　一护额上暴起青筋，谁允许你直呼我妹妹的名字了？

　　“一哥？”听到响动，夏梨翻身坐起。一护来不及收回干架的起手式，神色慌张。

　　“一哥你要做什么？！不可以打冬狮郎！”夏梨一急，竟跳起来张开手臂把冬狮郎护在身后。

　　“夏梨……没事的，这是迟早的事。”冬狮郎拍拍夏梨的肩，让她放松。与此同时，一护却满心悲凉，不知道说什么好。夏梨这孩子，还没嫁出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算了算了，回去吧，冬狮郎也一起来吧。”一护摆摆手，示意夏梨与冬狮郎跟他回家。

　　“一哥？”“一护？”两人异口同声。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理解了白哉。”一护只是突然想起了白哉。他们打了又打吵了又吵，后者在白哉那可能只是辩论，白哉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阻拦他与露琪亚。冬狮郎与夏梨，又同自己和露琪亚有什么分别呢？夏梨全心全意地喜欢冬狮郎，而冬狮郎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夏梨，他当大哥的，其实哪有什么发言权？更何况，冬狮郎本就是他信赖的人。

　　唉，就是不能直接地说出来罢了。

　　可是，终是自己把妹子推入虎口的，这感觉挥之不去。一护内心叠叹着自作孽，不可活。

　　天下有妹子的大哥，都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