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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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都十年了。
快得如同一瞬。
远远地，夏梨看到在学校门口等她的一护，一如既往地吸引了许多单身女同学的眼球。夏梨加快了脚步。坦白说，她觉得那些女生眼光不错，自家老哥还是很帅气的。只是年纪轻轻却带了一身沧桑，哪怕是把他一脸胡茬剃光也抹消不去。
一护是在她小五那一年突然长大的。这话从夏梨嘴中说出来有些别扭，但她确实如此认为。在那之前的一护是值得依赖的哥哥，在那之后，他可以同父亲并肩。可是这样说夏梨同样觉得别扭，因为自家老爹向来不如大哥可靠。
然而这种成长带给夏梨的，并不是安心，相反，是不安与慌张。她总是担心一护会去到一个她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虽然后来，她也踏上了类似的路。这该死的念头偏偏遵循了更该死墨菲定律［１］，尸魂界如同一个贪心的魔怪，又像是个可怖的漩涡，一旦被其纠缠，就注定要被吞噬干净，灰骨不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护越来越多地被卷入那个世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护又是在她高二那年突然回来了。但她宁可一护不回来，也不要发生那样的事情。
其实源起于自己。
把那只虚招来的，是夏梨的灵压。而遭受袭击的却是游子。双胞胎的灵压有迷惑性，显然那头虚在灵压的辨别上并不聪明，却聪明地知道，哪边更容易下手。
既然是敢乱闯现世的虚，又怎会没几把刷子。
他的能力是双重损害，被他攻击的地方，不仅产生物理伤害，也伴随着灵魂伤害，并且自带抑制恢复的效果。
连井上织姬变态的逆转时间能力，都没能把游子救醒。身体与灵魂好歹算是补回来了，身体机能却不复从前，连身为医生的父亲都说没办法。家里的小诊所条件不够，一心托大学时代的老朋友在东京找了家大型医院把游子送过去，一住就是好几年。
真特么变态开挂技能。混蛋一哥你死哪去了？混蛋中的混蛋黑崎夏梨，你这么多年都在干嘛？夏梨忍不住在心中骂着。
一护得知这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游子在东京的立川综合医院里呼吸轻浅，带着柔和的表情，仿佛正在做一个温暖而幸福的梦。一护回来的时候，似乎刚刚帮忙解决了尸魂界的一个巨大难题，其实他也很累了。
累得只想回家。
却在回家之后一夜老去。
以他的年纪还说不上老去，但至少背负了，他的年纪不用背负的沧桑。
夏梨还记得那时被游子的伤打击得如同行尸走肉的一护，终日滴水不进，低低地念着，他辜负了他的名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转身默默地离开家，去了浦原商店，真正地，习得了死神的能力。
东京不是重灵地，虚不算多，强力的更少。只是人口众多，徘徊人间的灵魂自然也多。夜里夏梨时常偷跑出学生公寓，释放出一点点灵压，探索散布于这座城市里那些或迷茫，或焦虑的孤魂，为他们引渡到彼岸的世界。夏梨身着墨衣在暗夜里跳跃疾驰，亦燕亦鹰。
夏梨向一护招招手，一护点头回应。两人一同前往学校附近便宜的小餐馆，随便吃点当做午饭。之后再到花店里买些花，春天的话，就买一束剪好的樱花，秋天的话，则是一捧红艳的秋英。再之后两人一起乘电车到立川综合医院去，把刚才唠过的家常，再叨念一遍给游子听。
游子住院之后，一护仍旧做着空座町的代理死神的工作，只是尸魂界再也没有去过了，连带着也没怎么同露琪亚联系。他们之间的红线就这样生生地被生死扯断。
年轻时狂妄自大，总以为凭借自己的死神能力，足以跨越生死。可到头来终于发现自己的无知与无力，生死终难超越。他是活着的人类，她是作古的旧人。他属于现世，她属于尸魂界。
现世与尸魂界的屏障，并不是打开了一道穿界门就不存在了。曾几何时所有人都忘记了，无论合法的非法的，所有的门都是暂时的。
唯有边界永存。
平时，絮叨完家常，一护回家，夏梨返校。这天，一护拉住了夏梨的手腕。
“夏梨，我有话要跟你谈谈。”一护面色窘迫，夏梨猜不出一护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于是两人就着迟暮的微光，走进了一家人丁寥落的快餐厅。
“夏梨，那什么，你，你，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同学？”一护看起来比刚才更窘迫了。
夏梨看到这样的一护，有些心疼。母亲不在，家里两个大男人关心起小女儿的归属问题，免不了要窘迫一番，一护看起来如同单身父亲面对女儿初潮一般紧张。
“没有。”夏梨淡淡地答。
“这样啊。你也差不多该找男朋友了，你初中的时候就有人追游子了，高中的时候班上很多同学都交男女朋友了吧，至少我那会儿是这样的。你现在都大学了，念的还是工科，身边应该不缺好男同学吧……”
“这种事情并不是‘好’就可以，首先还是要‘喜欢’的吧。”夏梨打断一护的话。对话陷入沉默。
良久，夏梨才又开口道，“一哥啊，我跟你一样的。他在尸魂界。”夏梨晃着手中的咖啡匙，搅着咖啡，似乎想从里面捞出来什么似的。
尸魂界这个词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在黑崎家的对话中出现过了。它并不是什么禁语，只是它所代表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情太过沉重，仿佛仅是提起，就要耗尽一生的力气。
一护不知道夏梨与尸魂界在什么时候，同谁，有过什么牵扯。但“尸魂界”三个字，已经足够。若是过去的他一定会跳起来追问到底是谁，如今已经不会了。
“这样，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不用了，倒是一哥你，可别错过列车。”
夏梨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对日番谷冬狮郎，应该算是一见钟情。那年的他有着靠耍酷来吸引女孩子目光的调皮男生的一切特点，除却身高不说，这也很难让她对他做小学生之外的任何联想。作为小群体里的孩子王，夏梨麾下有诸多男生听她号令，正是不把臭屁小鬼放在眼里的年纪。
但是他有的，要比那些男生多得多，让她没有办法把他看作是一个装逼扮酷的小鬼。
比如那擎击的背影，仿佛擎起了一世的伤害，又拦截了一生的恐惧。
好像他一下子抬高了她对男生的期待。转眼十年过去了，她想他的身高大抵一如从前，可是伟岸不减，更被记忆美化地愈加英发。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更没有遇到超越他的人。有时候夏梨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一直喜欢他，所以才没有对其他男生有好感，还是反过来，因为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男生，所以才一直对他放不下。
没有结束，就不会开始，还是没有开始，就不会结束？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或许明天就会遇到不错的人，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大约放下是难的。因为她把整个青春都搭进去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