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同人——执念》红茶q

11、隔阂

　　近来樊韶良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加班晚归的次数也越发的频繁。
　　餐桌上少了男人的身影，家里的气氛陡然就变得不太一样。原本和乐融融的感觉仿佛刹那间就消散了一般，只余下他和小宇二人冷冷清清的用餐。
　　雨化田用膳的时候一向很安静，但小宇毕竟是孩子心性，起先还能忍着不出声，时间一久也按耐不住，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雨化田说话。说的最多的莫过于“爸爸为什么那么忙，都不回来陪我们吃饭？”“还是爸爸做的饭菜最香最好吃，小宇想吃爸爸做的饭菜！”之类的抱怨。
　　小宇不明白家里的气氛为何突然间就变得有些怪异。
　　雨化田心里却是很清明。事情的缘由恐怕还是那副鬼面具引起的。

　　那一晚雨化田睹物思人，一时间触景伤情，忍不住便将鬼面具覆上了樊韶良的面颊。若非那双黑色的眼睛提醒了他，眼前人并非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马进良，恐怕他当场便将樊韶良当做马进良亲口唤出他的名字了。

　　樊韶良原本就是个心细如尘的男人，他必然是从中体会出了某些端倪。
　　那晚之后，两人之间仿佛横了一道隐形的沟壑，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潜滋暗长。男人的眼里明明写着太多的疑问，好几次雨化田都以为他会问出口，但最终都被男人硬生生吞回了腹中，只以沉默收场。
　　樊韶良不问，雨化田更无法说。
　　原本融洽的关系也逐渐冷却下来，直到最近，樊韶良时常藉故晚归，甚至在电话里告诉他不用为他等门，让他自己先行休息。
　　雨化田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又怎会看不出樊韶良是在刻意躲避他。

　　夜深了，雨化田独自侧卧在床上，却是丝毫都没有睡意。房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芒照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雨化田耳力极佳，大门外有人插入钥匙转动门把的细微声响分毫不落的传入他耳中，他知道樊韶良回来了。于是便磕上眼睑假装入睡。
　　男人打开卧室的房门，悄然走到床边，望着雨化田的睡颜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指尖描绘着那优美的唇形。然后男人俯下身，落下一个有些微凉的轻吻。也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樊韶良将雨化田裸露在外边的臂膀轻轻放回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转身去了盥洗室。
　　听到盥洗室内响起花洒的出水声，雨化田倏地睁开眼睛，指尖轻触着方才被男人轻吻过的唇瓣，男人的气息还停留在他的唇上，如此鲜明，一时间竟叫他面上有些热烫起来。
　　但想起那声叹息，雨化田的心中又被勾起了千丝万缕的愁绪来。

　　星期五小宇的学校召开家长会，樊韶良因为一个重要的会议脱不开身，小宇便央求了雨化田来参加。
　　雨化田并不是第一次进小宇的学校，之前樊韶良出公差不在家的时候，有好几次便是他亲自接送的小宇。
　　现世的学堂比之大明朝并无太大的变化，不过也是一群学子聚在一处，由几个夫子传道授业。

　　雨化田出身于云贵的瑶族，幼年也曾在寨子里上过几天学堂，不过后来族人被朝廷屠戮殆尽，他亦被强掳进皇宫。最初是跟着宫人学规矩，而后才有专人教他们这些小奴婢们读些书认些字。直到他在宫里遇到了一个异人。那人起初只是中意他容貌秀美，后来发现他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便将他收入门下，传授他武功，也教导他诗书，雨化田原本不识得汉字，也是那位异人手把手教会他如何握笔如何写字，至今雨化田的书法里还遗留着那人的风骨。而三子剑便是这位师父留给他的珍贵的遗物。
　　龙门一役，他一时大意，最后关头竟被凌雁秋用母剑割了喉，跌落在古墓的废墟中奄奄一息。临死前，陪在他身边却只有素慧蓉残缺不全的尸块……
　　如今那三子剑竟重临人世，还被万玉辉给收去，也不知是吉是凶。他记得师父曾经说过，这“子母修罗”杀孽太重，持剑者若不能运用自如必然被其反噬。人以血喂剑，剑亦以生魂为食。白上国的古墓中，雨化田自己也做了这剑下的亡魂，是以当时拍卖会上放弃那柄剑，很大一部分原因确是他不想再与这子母修罗产生任何牵绊。以免再度引来杀生之祸。但这其中的缘由却是他不能也无法对樊韶良言明的。

　　家长会一直开到傍晚，雨化田和小宇离开教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夜风微凉。
　　“爸爸！”
　　小宇看见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樊韶良立刻兴奋的飞奔过去，雨化田则站在原地望着他。
　　“爸爸，我以为你太忙来不了，所以我就拜托雨叔叔来学校了。”
　　樊韶良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抬头又朝着雨化田看去。见他仍旧站在原地却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只好牵着儿子的手走到他跟前。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本该是我来参加的。”
　　樊韶良笑得有些僵硬。
　　雨化田见他这样的神情，心里不由有些酸涩。
　　“你忙，我替你来也是应该。并不麻烦。”
　　樊韶良本想去牵雨化田的手，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雨化田一个侧身竟走到他前面，头也不回道：“回去吧，我也有些饿了。”
　　樊韶良看着自己那只还僵在空气里的手，回过神，沉声道了声好。三人便一同离开了学校。
　　回程的路上，三人皆坐在卡宴的后座上，小宇坐在樊韶良与雨化田的中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樊韶良一边应着儿子，一边忍不住悄悄窥视雨化田的神色。雨化田脸虽然朝着窗外，但他知道樊韶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曾离开。

　　樊韶良自从独立后甚少回到主宅，他是次子，头上原本是有个大哥。如果不是那场飞机失事，他觉得现在坐在总经理位子上的应该是他大哥，而不是他。或许他依旧会是昔年那个到处旅行的背包客也未可知。
　　从小父母对大哥的要求就比较严苛，父亲对大哥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而母亲对他这个次子的疼爱则更多些。外人眼里如他们这般的家族，必然是兄弟两人会打破头的争权夺势，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大哥对他这个弟弟非常亲厚，从小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到他，而他对大哥也很敬重仰慕，樊韶良一直是以自己的大哥为榜样来努力向前。

　　大哥大嫂去世的时候，父亲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母亲则是哭晕过去好几次，从那一天起，樊韶良便下定决心，他要代替大哥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照顾好双亲。于是他放弃了自己成为摄影师的梦想，投身于商海沉浮尔虞我诈之中。
　　小宇年幼，樊韶良为了能代替去世的大哥给予小宇父亲的感觉，便将小宇接到身边同住，当做亲生子一般对待，这也让二老由衷的欣慰。
　　但随着小宇逐渐的长大樊韶良的母亲却开始为他物色相亲的对象。为了顺母亲的心意，樊韶良前些年也做做样子见过几个。但都无疾而终。后来干脆被他用工作繁忙等理由给搪塞过去了。父亲倒是颇为开明，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曾催促他成家。
　　樊韶良的母亲保养得相当好，花甲之年的人却是满头乌发，眼角的皱纹都难瞧得见，身段也很匀称丰满，仪态雍容气质如兰。
　　老夫人望着自家的儿子，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小时候她总是偏心这个老二，偷偷塞给他的糖果都要比给老大的多。如今老大早早的去了，只留下这个小儿子陪伴他们二老。

　　“韶良，难得见你回来，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让爸妈为你担心。”
　　樊韶良轻拍着母亲的手背，笑道：“我知道了，妈妈。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您还老惦记着我吃饭睡觉啊。你儿子我身体强壮的很，百病不侵。”
　　老夫人被他这一逗，忍不住笑起来。

　　“韶良，你也三十好几的年岁了。妈不是想催你。只希望你能早日成个家，好安定下来。如果遇上喜欢的，就尽早定下来吧，也带回家来让我们二老看看。”
　　闻言，樊韶良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雨化田俊秀的面容来。脸上也不自觉的漾出一抹柔情的笑意。
　　老夫人眼尖的将这情景尽收眼底，继续道：
　　“韶良，我与你爸爸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幸福平安就好。
　　儿子，你记着，只要是你钟情的人，女的也好，男的也罢，我们都会欣然接受。你明白吗。”
　　闻言，樊韶良倏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激动得竟无法言语，眼眶却渐渐红了起来。
　　“谢谢，妈妈……”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绽开一朵慈爱的笑容。

　　雨化田独自一人信步在大街上，樊韶良说是要回一趟老宅，小宇去参加补习班，他难得的不想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于是便一个人出来透透气。
　　因为不想被路人行注目礼，雨化田此番也稍稍做了些乔装改扮，无镜片的黑色粗边框眼镜，以及一顶鸭舌帽。刚穿戴好的时候，雨化田自己也有些不太认识镜子里的自己，果然这样走在路上，路人投射过来的视线就少了许多。
　　走着走着，他被不远处的一块看板吸引了注意力。原来是逸夫舞台即将演出的新京剧《狐仙传》。而主演的名字赫然便是那日他遇到的狐狸眼青年——谭梓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