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沧浪客

7、七

　　一连过去几天，郑决明都没有再见到云景。他有些担心，担心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担心他误会了他和阮明秋的事，担心他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可是，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会不辞而别，害怕他就这样一走了之，害怕他从此杳无音信，再也见不着了。
　　心中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增加，丝毫也没有减少。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郑决明躺在床上，旁边空空的，一股思念夹杂着寂寞油然而生，有点儿苦，又有点儿涩。
　　一天，郑决明趁着休息的空闲，回到云景第一次带他去喝酒的那个酒馆。刚进门口，就听到一阵喧哗，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个死穷鬼，看你穿得挺斯文的，没想到却是个穷光蛋！没钱？没钱你还来喝什么酒啊？！老子这里不是开救济堂的！”掌柜怒喝道。
　　“小爷今儿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一个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拿着一坛酒，仰着头喝了半口，眯着眼睛慢悠悠地道。
　　掌柜被气得咬牙切齿，大声喊道：“好大的口气！哼，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等一下。”郑决明走了过去道，“他欠了多少钱？”
　　掌柜道：“你是他什么人？他可是欠了二十两银子。”
　　“我来替他还。”郑决明道，随即把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够了么？”
　　“够，够。”掌柜笑眯眯地拿过银子，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盯了少年一眼道，“算你小子走运！”
　　云景抬起头眯着眼睛望了望郑决明，含糊地道：“啊，是你。你来了，来，咱们喝！”
　　郑决明没有理他的话，拉起他的手，说道：“阿景，跟我回去。”
　　云景甩开了他的手，有些醉意地道：“你到底喝不喝！不喝你就给我滚！”
　　郑决明无奈地看了云景一眼，只好拿起桌子上的一坛酒，喝了一口。
　　云景笑道：“好，不错，来，再喝！”
　　“够了，”郑决明皱着眉头道，“别喝了，回去！”说罢，他拉过云景，把他拖出了酒馆。
　　云景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道：“放手！放手！放开我！”
　　郑决明没有理他的话，直接把他拖回往家的那条路走。
　　“你够了！”云景停下了脚步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么做？”
　　郑决明也停了下来，望着云景道：“什么？”
　　云景低下了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低低地说道：“本来小爷活得风流快活的，为什么你就得非来招惹我？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是转过头还不是对着另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吗？凭什么你要来招惹我？凭什么你要这么说？你凭什么？！”说罢，他用很轻微，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凭什么我会如此在意？”
　　郑决明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说什么？”然而云景却只是低着头，不肯再回答。
　　他看了看周围，道，“阿景，你醉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云景却喊道：“不要！我很清醒！现在就说清楚！”
　　看着少年一面倔强的模样，郑决明只好无奈地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横抱起来，一路走回家。
　　回到家，郑决明把云景放在床上，看着他的睡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承认，刚才听到他说在意的时候，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原来，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原来……
　　郑决明低声说了一句：“阿景，我喜欢你啊。”
　　一觉醒来，云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上。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那么熟悉？再望望四周，那，那不正是郑决明的家吗？！云景坐了起来，头有些痛，果然这就是醉宿的后果吗？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熟悉的声音：“我弄了些醒酒汤，你现在要喝吗？”
　　“郑、郑决明？”云景睁大了眼睛道。
　　“怎么？你都忘了吗？”郑决明道。
　　“什、什么？”云景疑惑地道。
　　“没事，先喝汤吧。”
　　“不用了，我先走了。”云景道。
　　“你还想去哪里？”郑决明按住了他的手道。
　　“不用你管。”云景漠然地道。
　　“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云景抽出了手，笑了笑道：“解释什么？这个不用解释的吧。你爱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和我又没有关系。”
　　“阿景！”郑决明有些怒道，“我对她不是那种喜欢！”
　　云景顿住了，有些茫然地说道：“你说什么？”
　　郑决明道：“那个女孩叫阮明秋，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我只是一直当她是亲妹妹看待，仅此而已。”
　　“哼，从小一起长大，那不是青梅竹马吗？那正好，般配极了！”少年的语气很是不满。
　　“不是！我……”郑决明有些懊恼，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阿景，你是在嫉妒么？”
　　“什、什么？我怎么可能嫉妒！你自己想太多了吧！”云景有些慌乱地道。
　　郑决明认真地望着云景，道：“阿景，我是真心喜欢你。”
　　云景避开了他的视线，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郑决明看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我也不逼你。不过，阿景，你愿意继续在这里住吗？”最后的那句话他问得小心翼翼，“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
　　听到回答，郑决明笑了一下，他望了望天色，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就休息一下吧。”
　　“那你睡哪里？”云景问道。
　　“没关系，我睡在凳子上就可以了。”郑决明道。
　　云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没关系，你就睡床上吧。”
　　“你……”郑决明有些吃惊，他望着云景，只见少年别过了头，眼神里有些慌乱，脸上泛过一丝淡淡的、薄薄的红晕，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似乎有些不安。
　　“好。”郑决明笑道。
　　当两人再次躺在一起的时候，郑决明突然顿生一阵感慨。只听见云景转过身，闷闷地道：“晚安。”
　　郑决明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也道：“晚安。”
　　听到回答，云景赶紧闭眼，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郑决明听着旁边绵长的呼吸声时，他无奈地望着云景。哎，这家伙……虽然和他睡在一起他很开心，可是，他在身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啊？于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