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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蛇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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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墓室,阳光如此明媚。
孟浪连忙去牵马,附带丢了七夜句:“那马是北教主送我和沧海的!”
沧海白眼:“你有完没完?”
孟浪只管笑,乐呵呵地。
回到客栈,定雪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七夜上药,见着他两只手上红肿的气泡,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去了。
沧海则被孟浪拖着,无奈之余,她拣了个靠窗的地儿,心道也不至于太惹人注目。
孟浪道:“沧海你耍我!”
敢情还是记挂酒馆里调包一事,沧海朝姐姐睇了眼,定雪旋头也不抬,尽关注七夜的伤口了。沧海郁积,垂了眼也不敢望他,毕竟这事是做得过了点。一次就算了,这回,可是第二次。
孟浪见她不语,知道她理亏:“沧海,你得给我个交代!”
沧海抬头:“交代?交代什么?”
孟浪恼怒,伸手勒上她的肩:“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刚才我和雪旋在外头听到爆炸声的时候人都吓傻了!”
沧海莞尔,抬手揉揉他额头:“没傻啊,还是风流倜傥不可一世的孟二少啊。”
只听得定雪旋忽然幽幽开口插嘴道:“沧海,孟浪前面都哭了。”
沧海愕,看向孟浪时,孟浪不自在地别开眼。
良久,孟浪才开口:“我和雪旋一路赶过去,觉得你在紫家祖坟的可能性比较大,后来在外面见到了烈火和如风……又不见你人影。我找得团团转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一声爆炸,我和雪旋跳了下去,里面发现了楚风的剑和你的衣服碎片……”
沧海望着他,曾几何时,这个把享用人生当座右铭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安,恐惧,以及失而复得后的欣喜。
“孟浪,”她有些局促,“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孟浪假装没有听见,手伸到她的下颚,上面的皮肤红红的破了一小块:“怎么回事?怎么你也受伤了?”沧海笑笑:“比起闷包的,不算什么。”
这话说得早了。
当晚定雪旋和沧海入塌安寝的时候,发现了她遍布全身被蛇所啃咬的细小伤口。孟浪听闻,顾不得定雪旋阻拦,霍地要冲进房内。
踢开门的刹那,一把剑,同时凛冽地提到了他的嗓子眼。
孟浪怒:“楚风,我去看我老婆你拦什么?”
七夜淡漠道:“她不会要见你。”
孟浪更加恼火:“你凭什么认定她不要见我?”
七夜说:“她有她最想见的人,你这样纠缠不休,只会叫大家都不好过。”
孟浪冷笑:“你不是告诉我,沧海她移情别恋了吧!”
七夜点头:“也不尽是。”孟浪脸色一沉:“楚风你别欺人太甚!”
七夜淡淡道:“孟浪,有的时候太激烈了反而忽视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孟浪讥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你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吗?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武夫能知道些什么!”
七夜微微一笑,未在作答。
定雪旋徐徐走了过来:“两个大男人,窝在女人房门口谈风月,叫旁人听了不晓得要怎么笑话了。”
次日一早,沧海同定雪旋一道外出。
回来时,只见两人手上都不约而同拎了个小麻袋,袋口扎得死紧。
沧海笑着冲客栈小二招手。小二乐颠乐颠地跑过去,沧海把麻袋冲他怀里一丢:“下锅煮去!”小二只当是两位姑娘上山打的野味,连连点头,接过定雪旋那一袋,赶紧往后院厨房跑去。
孟浪对沧海在墓室里衣衫不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刻见她眼中视自己如空气般无物,不由更加介怀。他一个大步踏下木梯,走至沧海面前:“沧海,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
沧海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灰土,卷曲的发盘在额际,手上又带起金铃。她笑了起来:“浪,我和姐姐又去了次紫家祖坟。”孟浪回过头,七夜无痕立在二楼弯道口,目光淡定地望着这里。他愈看他愈不爽,故而跨前一步拥住沧海:“你要去的话,以后随便哪里我都陪你去。”沧海茫然:“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晚了吗?”孟浪摇头:“不,永远都不晚。”
沧海弯起嘴角,想推开他,却不够力道:“浪,我们进去说成么?”孟浪又摇头:“我要跟全世界昭告,你是我的妻。沧海,你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好不好?”沧海闷声:“你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说罢,她用力推开了他,径自走进客栈。
脚刚跨进门槛,只听得后院里传来一声哀嚎:“妈呀,谁弄来那么多蛇啊!”
七夜在二楼不由低笑出声。沧海上楼,穿过他:“闷包,晚上陪我去紫府。”七夜微微点头,沧海又道:“蛇里我放了蒙汗药。”
再而,她冲楼下的孟浪定雪旋喊道:“晚上吃蛇羹,这次姑娘我请客!”
当夜,正是冬寒酒暖。
窗外是明月高悬,冷风袭人,窗内则火烛摇曳,酒色迷离。
端望着一盘盘用蛇作原料调制的所谓佳肴。孟浪的眼皮跳个不停。沧海手上挂的铃当响个不停。
定雪旋较之两人更为淡然,手执着筷子,浅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七夜无痕为自己斟酒,喝酒。修罗剑横在腰际,他目不斜视地自顾自饮。
终于,孟浪忍不住开口道:“沧海。”
沧海举杯,打断他:“慢点,我有话要说。”
孟浪和她扣杯,道:“你说。”
沧海微笑,朝姐姐望了眼,随后道:“我是北云芷的人。”
手中的杯子霍的坠地,孟浪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沧海说,目光坚定:“合着是我师父玩你的,什么相思蛊虫,什么娶妻生子,甚至,连那两匹马儿都是我和师父固定的坐骑。”
孟浪起身,手紧抠着桌面:“北云芷不是喜欢男人的吗?!他怎么可以和你——”
沧海闻言,痴痴一笑:“是,他喜欢男人。不过他只喜欢一个男人。而我,也只喜欢一个男人,他是我师父。”
孟浪怒翻桌子,七夜、定雪旋二人赶忙朝后退却。
“沧海你是疯子!”孟浪气火攻心。
沧海幽幽然道:“是,我从来都是疯子!”她退到七夜身侧,继道:“孟浪,曾经你给过我一个很好的梦,我以为我可以就此幸福就此快乐一辈子!然,北云芷他不会给我这样的馈赠,我早该想到,他素来视我为玩物,我嫁给你,也不过是他无聊游戏里的一个步骤。”
孟浪抬头望她,沧海激烈的声合着身上铃当的频频作响,她的眼底闪过无限的绝望。
“好了,”沧海低眼满地狼藉,苦笑,“好好的一桌子菜给这样毁了。”
七夜忽然开口:“沧海,你到底……喜欢北云芷哪一点?”
沧海回过身,牵动嘴角:“我爱玩,他也爱玩,我们的天性是一样的。”
七夜道:“我不信。”
嘴角的笑容瞬时僵硬。身后噗噗两声,沧海回眸,只见姐姐和孟浪都倒在了地上。
如果我说,是因为北云芷使我脱离被遗弃的命运,从而让我爱上他,你信不信?
没错,除了贪玩,我还有个天性就是,无论到了哪里,我都需要一个叫家的地方。
沧海与七夜二人一同自窗口跳下,如无意外,客栈门口早就守候了一队近卫军。
沧海曾问七夜,为什么王濂要派人跟踪他们?
七夜只是表示未必是王濂的主意。
那么,是谁要这样关注我们?
七夜想了半天,对着手里的修罗剑微微摇头。
而此刻,他们疾步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月色下,一黑一白两袭身影。
七夜不时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沧海腰际不再作声的铃当。
沧海解释道:“师父送我的,雪翎金铃,是一个已故的能工巧匠的遗世之作。且只要你佩戴的方向正确,顺时针则响,反之则默。”
雪翎金铃?七夜顿觉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沧海了然道:“就是姑苏潭主那里打擂台骗的步摇,雪翎三步摇,本是一套。”
七夜这才恍然。
沧海笑笑:“北云芷向来口味挑剔,他喜欢的首饰不多,难得碰见了我就当了次小骗子。怎么,楚侍卫想要替民除害?”
七夜望天:“三更了。”沧海不再作笑:“快走吧!我的预感不会错,紫家肯定没死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