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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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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开门的时候,正见楚风双手搭着沧海的肩,孟浪心头一火,松开了手边面色虚白的定雪旋,径自走上前去,正对着沧海:“娘子,真有雅兴啊!”
沧海的目光定格在姐姐略显病色的脸上,这才注意到一袭深蓝挡在了眼前,气势汹汹,不由轻笑:“浪,别来无恙。”
孟浪一怔。
沧海,真的是他命中的那个人么?浅笑间,他凝视着她的眸,想起花城里那个一身翠绿,头戴花环的,时刻都不消停的雀跃身姿。他很想跟她说,春风再美也美不过你的笑……只是,这样一来,孟辉在他心中的神圣似乎又遭到了质疑……孟浪深吸口气:“沧海,我找到你了。”
沧海眨眨眼,朝前迈了步,肩上的手垂落,她回头看七夜,深沉的黑眸似不见底,再转过头,孟浪一如既往的深情表情,不禁颇感讽刺:“浪,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你真实的想法。”
孟浪有些失落:“为什么?你当初明明是说——”沧海打断道,边走至姐姐身侧:“我长大的地方,魔教圣坛遭遇如此恶劫,师父下落不明,你要我怎么静下心来听你的故事?听你是否已找到心上人或者说已确定谁才是你真心所向?”意外发觉姐姐的目光滞留,她跟着望过去,迎上了七夜平静的眸。
孟浪说:“他已经死了!”沧海看向他,冷硬的语调开始放柔:“对不起……”孟浪微笑:“没关系,真的。”沧海垂头,姐姐的手握上她的,温暖的力度。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心情去思考任何事。
对不起……北云芷不见了,我的世界忽然一下子黑雾笼罩,辨不清,分不明,混混沌沌……他不见了,那么多年来,只有我到处乱跑乱丢的份,他从来……都只是站在某个固定的地方,讥笑也好,调戏也罢,就算是对我残忍……始终,他都没有离开过我。
脚步的声音,她抬头,七夜上前,走至孟浪跟前:“孟大人。”孟浪摇扇,嘴角稍扬,浮夸的笑:“楚侍卫,来缉拿要犯的?”七夜道:“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孟浪继道:“是啊,你似乎忘了很多东西。”七夜点头:“曾经。”孟浪跟着附和:“也是,拐带人妻这样的事不久也该忘记才是。”七夜提起手中银白的修罗剑,沧海见状,赶紧上前抓住了剑柄。定雪旋跟着上前,不禁露出微讶的表情:“这剑……”
沧海叹气,七夜拨开她的手,只是把剑递到孟浪面前:“我暂时不抓你。”孟浪盯着剑,手伸过,方触及手即缩回:“这什么剑?”七夜提起另一只手,抚过剑上火凤头冠上的四个小楷:“这是修罗剑的真身,当初杀死孟辉的那人不是刺客,他是为了寻剑而来。”孟浪再度低眸望剑:“就是这把剑?”七夜说:“对。我也在找当初的那人,我师父也是他所杀。”
孟浪没有露过细节,他问沧海:“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沧海正把姐姐扶到北云芷的长椅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就跟闷包似的!”定雪旋说:“孟浪的问题我也想问,沧海,为什么你可以随便碰触修罗剑?”
沧海耸肩,侧目瞥了眼七夜,笑:“我说他暗恋我你信吗?”定雪旋怔了怔,道:“这样啊……”沧海端望着她不寻常的表情,双生子的心意相通起了作用,她恍然:“姐姐,你不会是——”定雪旋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口:“沧海,北云芷没事。”
无暇顾及其他,沧海问:“你碰见他了?他在哪里?”定雪旋摇头:“先前说是回分教,我和孟浪去了次京城的分部,一个人都没,庭院荒废。孟浪带伤我也经常莫名昏厥,于是一路上磨蹭着这才赶到雪山圣坛。”沧海听到北云芷没事,如释重负,整个人精神了起来:“姐姐,手给我,我给你把脉看病。”定雪旋迟疑:“沧海,你不是发誓——”沧海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去他的狗屁誓言吧!”
孟浪苦笑:“沧海,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了。”沧海边把脉边笑:“没呢,见你神气活现得跟捉奸似的,我就知道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孟浪别过头,脸微红。
沧海的笑却在下一刻凝固:“姐姐,你为什么——”定雪旋抬眸,不解。沧海放掉她的手,走到七夜面前:“她的脉象和你的一样。”七夜顿了下,道:“我当时在霖山教过她紫金流月。”沧海绝望地闭上眼:“北大教主,你快出现吧!”
说曹操曹操未到,只是囚紫阁的门再次破天荒地遭人踢开。
沧海别过头,张大眼:“韩木炭?”
韩笑本来焦急的表情教沧海一声熟悉的称呼彻底打碎。为了相貌的问题,他已经受够了这对师徒十余年永无休止的冷笑嘲讽外加木炭蟑螂之类的有辱人格的绰号!
韩笑走到沧海边上,脸绷得紧紧的:“沧海,教主让我来告诉你,不用替他担心。”
沧海点头:“知道他老人家向来都活得有声有色。”韩笑又道:“他说他去西藏念经了。”沧海愣:“念经?他出家了?”韩笑欲言又止,只能转向身后三个随从。四人面面相觑,又直直地望向沧海,沧海被视线压得脖子酸,不禁挑眉:“怎么,我说错了吗?北云芷不是一向做事出人意表的吗?”
韩笑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教主为了和紫金月正面交锋,甚至大动干戈地率队去挖他祖坟——聪敏如北云芷,自然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沧海你是他一手养大的,难道连这么些话外音都听不出来吗?!
怒归怒,眼见沧海渐渐敛了笑,韩笑思及仍在咸城的北云芷,开口道:“话我已带到,剩下的沧海你自己定夺!”他回过身,三个随从跟了上去:“我走了。”沧海挥手,道:“不送。”韩笑狠狠拂袖,离去。
孟浪的目光未曾离开过七夜的剑,卷卷的刘海垂落,挡住了他大部分的额际。七夜低眸,银白如镜的剑身倒映着孟浪此刻的神情,恨、怨、夹杂着些许难耐。他漠然地道:“孟浪,玉玺在哪里?”孟浪霍地抬头:“什么?”七夜轻晃手中剑,剑上的火凤犹如冰雪中折翼般痛苦摆动,暗红色的宝石黯淡的光隐晦地昭示着某些已然逝去的情愫——七夜无痕走近几步:“孟浪,交出玉玺,我放你一马。”我要用玉玺跟皇上换取我的自由。
躺在边上的定雪旋却唯独关注沧海此时的表情。
她的妹妹,她最了解不过。表面上大大咧咧,疯巅痴狂,实则,心细如尘,对北云芷,尤为如此。她低低地唤道:“沧海。”对着韩笑薄怒离开的背影正在发怔,沧海回神,赶紧走到姐姐身边:“姐,你不舒服吗?”定雪旋端详着她清丽依旧的脸,伸手抚过沧海微蹙的眉头,轻叹:“沧海,你现在是作何想法?”
沧海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回过身望着后面对峙的两人,道:“看样子是要干上一架了……不如我买坛酒热热,你们划拳定胜负吧!”孟浪看向她,笑:“沧海,难得你也有体谅我的时候。”沧海见七夜迷惑的样子,笑着补充道:“武斗肯定胜不了你,不过比喝酒的话,闷包,你的酒量如何?”七夜说:“尚浅。”孟浪颇得意:“楚风你输的话,把你手上的剑交给我,若我输了,我甘愿上缴玉玺!”沧海嗯了声表示附和,又道:“既然闷包酒量不行,姑且我代你和孟二少比试吧!”
孟浪惊:“沧海你——”他不敢置信地走到她跟前:“我是你夫君!”
你怎么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沧海笑笑:“说了,希望再见亦是朋友。”
孟浪道:“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笑容渐渐隐去,沧海瞥了眼七夜,道:“脚上的那个环是闷包当日挖到送我的。既然环碎了,你我的夫妻缘分也就至此了——”
“怎么可以这样!”孟浪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定下一年之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再次遇到你?
沧海无奈一笑,七夜了然地对上她的眼。
当初在艳歌行的时候,沧海应该就是在等孟浪,她的夫君。至于此刻的出尔反尔已至于强词夺理,不难想象,原因只有一个,北云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