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变味 ...

  •   峨嵋。

      沧海刚踏进大门,无为立即抖起长剑冲她挥来。她机灵地躲到边上,七夜挡到了自己面前。修罗剑出,无为的长剑很不给面子的断成两截。沧海激动地拍手:“好剑好剑!”

      无为见是七夜,立即朝后退步:“楚风?”七夜点头,沧海从他胳膊底下探出头:“师太,我姐姐呢?”无为冷哼了声:“她已被我逐出师门!”沧海不解:“姐姐好端端的,你这是作何?”无为冷眼:“她私放魔教妖孽,忤逆师意,还要我跟她赔礼道歉不成?说了几句不开心就跑了出去,还自称找你去呢!我看,说不准又和哪些旁门左道混到一起了!”
      沧海微怔:“魔教妖孽?她放谁了?”无为自知失言,干脆闭嘴不予回答。

      莫名其妙地被峨嵋弟子赶出,沧海牵着七夜,走进市集,意外地发现了公告上孟浪的头像旁多了张北云芷的通缉令。
      “怪了,”她拖着七夜凑近去看,“官府没事通缉个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做什么?”
      七夜瞥见通缉令下的日期,记起自己曾答应过王濂尽快将孟浪缉捕归案的事,对比这公告上的日子,忽然发现了什么:“沧海,你看,孟浪那张通缉令是新裱的。”沧海跟了眼过去:“怎么了?”七夜说:“官府抓人,一旦归案,就会撕下原来的通缉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孟浪应该已经给抓过一次了。”

      沧海回过头,眨着眼:“你是说,他又给跑了?”七夜点头:“应该是。”沧海耸耸肩,颇不在意地道:“管他死活呢!闷包,你说北云芷看见自己给画得那么丑,会是个什么表情?”七夜微笑:“你扯下来带给他看便是!”沧海想想这个主意不错,当即上前撕了下来。

      九月下旬,秋高气爽。
      咸城,以紫家剑术传人而闻名全国的富饶小镇。
      北云芷并未想过重建圣坛,他将手下的人遣散,只剩下韩笑等几十个教中担任要职之人。韩笑颇迷惑,壮着胆子问他意欲为何。北云芷妩媚一笑,说:“我要去挖紫家祖坟。”
      韩笑愣了半天。北云芷停下脚步,回头又道:“我倒忘了件事。”他指指韩笑边上三人:“你们,同右护法回次本部圣坛。”
      四人面露不惑,北云芷对比着沧海的一点即通,对这些木桩似的属下无可奈何:“我怕沧海临时有事回来,见了满地残骸,万一以为我死了……不谈了,鬼知道这丫头脑门里装的什么!你们就专门回去候着她!她若是回教,就跟她说我去西藏念经去了。”
      念经?众人冷汗津津。
      北云芷继笑:“念经就是升天的意思。沧海笑话我这辈子连阿鼻地狱都不屑收留,我偏要气她一气。”

      韩笑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他晚的根本不止一步。

      ###

      秋意萧瑟,却给忙乎收割庄稼的农庄小村带来了浓浓的收获的喜悦。
      沧海和七夜立足霖山底下,望见小福村熟悉的炊烟袅袅,不知该作何想。七夜轻轻握紧她的手,沧海侧过头,释然一笑:“母亲曾经养育过我和姐姐的地方。”

      过去如果是如此沉重的负担,不如忘却吧。七夜想。可是,他又何曾不想忘记过往的一切?只是,和沧海的经历相较,怎样残酷的过去都化为虚无的云烟,不及她重堪的几分之一。
      沧海,初时华山顶上冒名顶替还嘻笑怒骂的女子,竟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竭尽全力地去守护、去爱惜。

      本是孑然一身的七夜无痕突然升起一种前未有过的求生欲望。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想必沧海也很清楚,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然,他的身体已经逐渐脱离能够掌控的轨道,一旦运气,出剑无情。修罗剑,修罗之所佩,在修罗场里的屠杀,从来都是不见血不终止。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逐渐理清思路后确信了一件事:紫金月的口诀是真的,紫金旒教授的也无假,他并没有推翻沧海的假设,只是他不想她知道……问题是出在紫家世代流传的绝世剑术……紫金旒癫狂的模样,死在他手里第一个人的紫金旒,那样的歇斯底里……终有一日,他也会变得如此这般。

      “沧海,”七夜忽然开口,“我的伤,北云芷真的能医好吗?”
      沧海说:“内伤而已,我武功底子差,内力几乎没有,他不一样,我跟着他为祸人间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他想救的人救不过来呢!”
      问题是,他不会想救我。七夜不确定地道:“沧海,我们隐居好不好?”
      让我用仅剩无多的时间来陪你。
      沧海低头,腰上的金铃被风撩起,清脆地碰击彼此,嘴里莫名的干涩。孟浪这么问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她皱着眉,似乎,寻求了十几年的平静如此罕见地摊在她的手边,只需伸出手,轻易地就能握住,不松手,不离不弃,这样的诱惑她怎能不动心?
      眼前忽然浮现那张几乎毁了她一生的人,沧海咬咬牙,避开了七夜的问题:“我们还是先去雪山治病吧!”

      如果先前沧海的只是动摇的话,那眼下的情景则足够教她彻底清醒。

      赴雪山的小径上,褐色的树丛间,树叶摩擦出细微声响。沧海放开七夜的手,走到边上,拨开树丛,诧异地望见烈火斜着倒在树底。如风白如雪的毛发沾了星点的红,紧紧偎着它,发出一声声哀嘶。沧海跳过半人高的灌木,走上去。烈火的马腹触目惊心的插着两把利刃,荧荧地反光。她记起怀里预备的麻药,拍拍如风,马儿有些不舍地蹭了蹭烈火,继而让开几步。沧海洒上麻药,闭着眼利落地拔出两刀,烈火无力地半眯着眼,嘶吼一声。

      七夜走过来,沧海起身,把刀递到他面前。七夜低眼看着刀柄上的记号,道:“是禁卫队的记号。”沧海丢掉了沾血的凶器,给地上的烈火抹上止血的药粉,眉头频锁:“他们怎么……糟了!”她急急起身,跨过树丛,七夜跟了上去。

      沧海疾步如飞,直直地往雪山底下跑去。金色的铃当急促而猛烈地碰撞。
      七夜紧随其后,他看见沧海的手攥得紧紧,微曲的长发在激烈的奔跑中肆扬。
      什么东西,似乎一下子变了味……

      踏进洞内的时候,她呼吸一窒。七夜跟进,尸体腐烂发臭的异味袭来。只见沧海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朝前走去,一块,两块……第十三块地砖,她弯腰,洞内昏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在微微颤抖着。

      蓦地火光排状亮起。沧海的手上抓着一块碎成絮的紫布,两颊发白,她踢开边上的断肢,径直往里走去。

      一片白光冲进眼帘。七夜环顾四周,惨白的日光照射下,满地血腥,整个圣坛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没有活口,内力深厚如他,丝毫微弱的气息都能轻易察觉。他拉住了沧海翻动尸体的手:“沧海,他们都死了很久了。”

      沧海回过头:“全死了……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七夜将她从地上拉起,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淡定:“这里还有很多华山弟子的尸首,估计曾经有一番苦战。沧海,我们进大殿去看看?”

      沧海低眼,地上不远处躺着一个裸死的男人,死相狰狞,她敛眉:“师父的后宫都被挖出来了——”七夜侧目:“怎么?”沧海轻摇脑袋:“怎么可能,都是在内室的……怎么可能让人找出来?师父——难道说师父出事了?”她自言自语着,松开七夜的手,一下子冲到大殿门口,暗红色的巨门半掩,她慌张地停了步,手扶着门,回过头又看向七夜。

      七夜走至她身侧,推开门,遍地狼藉。沧海跟着跨进,走到殿上最高处,北云芷的豹皮长椅上有剑刃摩擦的划痕。以往敏锐的嗅觉此刻才逐渐苏醒过来。沧海走回大殿中央的铜炉边,抬手推了记,铜炉倒地,撒了一地的炉灰。炉灰纷纷扬扬间,沧海朝七夜走过去,再度拉起他的手,道:“师父居然用了‘媚眼如波’,华山这次倾巢而出的吗,居然要下那么重的药!”

      七夜被她拖着,弯进了圣坛后院。沧海焦急的脸色教他有些不安:“那是什么?”沧海边加快脚步小跑边解释道:“毒药,从入口的洞里就有,一路小机关埋进整个魔教,触发的机关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师父说过,这药只须你闻到就已中毒。我刚才大意了,居然就那么拖着你冲了进来。”想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这是北教主为数不多的有解药的毒,主要是怕误伤了自己人。”

      解药?七夜未开口。不难想象,应该就是方才沧海推翻的铜炉里的炉灰。

      在一栋紫红色的小楼前,沧海驻足。抬头,二楼的窗敞开着,一个人半倚着窗框头朝下,血液已凝固。囚紫阁边上的梅树用死人当养料,讽刺地绽放,暗香混合着血腥味扑鼻而来,沧海朝后却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北云芷最心爱的楼阁遭此番变故。

      七夜开口:“这里是什么地方?”沧海沉默良久,才道:“是师父住的地方。只有服侍他沐浴的时候,我才有机会进去。”七夜扶着她的肩:“你担心他?”沧海点头,默。

      囚紫阁里一竖排北云芷男宠的死尸,统一的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七夜俯身,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上发现细细的一条血线。沧海则走到北云芷的卧榻,手抚过上面柔软的裘皮,想起往日里躺在这上面慵懒而迷人的某人,不禁心口一缩,难耐地咬住了下唇。

      北云芷,你对我做过那么多的不可原谅……你怎么可以这样突然这样消失不见了?

      丢了我,丢了魔教……北云芷……

      镂空的木门霍地被踢开,沧海和七夜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姐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