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84、册封大典

　　册封大典，一大清早内务府便将典礼的礼服拿来了养心殿。紫玉帮我更衣，明黄色的冬朝服，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加貂缘，肩上下袭朝褂处亦加缘，绣文金九龙，间以五色云。
　　朝服外的朝褂色用石青，片金缘，绣文前后立龙各二，下通襞积四层相间，上为正龙各四，下为万福万寿。朝裙片金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下用石青行龙妆缎。
　　朝服穿好后，紫玉帮我带上朝珠。朝珠须佩戴三盘，东珠一盘正佩于胸前，另外两盘珊瑚朝珠交叉于胸前，由左右肩斜挂至肋下
　　。
　　除此之外还有巾约、领约和彩约，最后便是朝冠。
　　朝冠中央顶饰三层金凤，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朱纬上还缀一周金凤共七只和金翟一只，东珠各九，猫睛石各一，珍珠各二十一。后金翟一，猫睛石一，小珍珠十六。翟尾垂珠，五行二就，共珍珠三百，每行大珍珠一。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明黄绦二，末缀宝石，青缎为带。

　　一切准备就绪后，坐銮仪于太和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太和殿内，礼部官自内阁捧出金册、金宝及宣读册文、宝文。大学士一人立殿东檐下，西面宣读制文；鸿胪寺官举册、宝案；内阁、礼部官分立东西檐下，东西面为身着朝服的王公、百官。
　　百官之首，我一眼便看见了十三阿哥胤祥，四阿哥登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除十三阿哥的圈禁，对于十三阿哥而言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十三阿哥抬眸迎上了我的目光，我微微一笑，十三阿哥也颔首施礼，微微一笑。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尤为明显，十年的圈禁让曾经神采飞扬的男子变成如今这般沧桑的模样，这将时刻提醒着我，一切皆因我而起。

　　钦天监官报告吉时已到打断了我的思绪，四阿哥在礼部官之前引和侍卫的扈从下走了进来，入殿门时，中和韶乐队奏“隆平之章”，銮仪卫官三鸣鞭，丹陛大乐队再奏起“庆平之章”。
　　礼毕乐止。鸿胪寺官引正副使进东阶，宣旨：“雍正元年，钦奉皇太后懿旨，册立嫡妃乌喇那拉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礼。” 宣毕，内阁、礼部官同时进殿左右门，举册、宝案出中门。
　　百官齐声叩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阶下三鸣鞭，中和韶乐队奏“显平之章”。

　　我在引礼女官的导引下入殿，入殿后，内监将节陈放于中案、册文和宝文陈放于东案，接着，引礼女官引我在拜位北面立，侍仪女官四人立于拜位左右。
　　宣读女官就案，宣读册文，宣毕将册文授予侍右女官，女官跪接后将册文呈与我，我转授予侍左女官，女官跪接后陈放于西案。陈放完毕，引礼女官奏“兴”。乐队随即奏乐，我需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册封礼成。
　　所有的册封礼完成后按照规定文武百官要再至乾清宫行叩拜大礼，仪仗欲移至乾清宫时，却听侍卫一路疾行而至四阿哥面前。

　　“启禀皇上，十四爷回宫了，这会子马上到太和殿了。”
　　四阿哥闻言脸色依旧如初，只是本就清冷的面色上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不多时，便看见十四阿哥一身戎装，御马而驰。文武百官纷纷变了颜色，谁都知道这宫中是不得骑马而入的，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还是在皇上面前。
　　十四阿哥翻身下马，许是日夜奔走，脸上带着一抹沧桑之色，但是却丝毫遮掩不住他一脸的英气和清晰的轮廓，再加之一身戎装的衬托，使得他显得愈发的英挺和伟岸。

　　“四哥——”相视许久，十四阿哥开口，声音淡淡的，并不称四阿哥为皇上，而是四哥。
　　“大胆！在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一旁的隆科多呵斥道。
　　十四阿哥眉峰一样，眼中的戾气泄露无疑，带着一丝不屑道，“我与四哥是同胞兄弟，我不称呼他为四哥，称呼什么！再者说我是皇阿玛亲自封的大将军王，也是你这个奴才可以呼来喝去的么！”
　　“你……”隆科多虽为孝懿仁皇后的亲弟，但是十四阿哥是皇子，再怎么说他也的确是个奴才。
　　十四阿哥冷哼了一声看向四阿哥，“四哥让我回来奔丧，我现在就要去祭拜皇阿玛！”

　　四阿哥一直没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亲弟弟，他口口声声称自己四哥，而坚决不肯称皇上，这么摆明了不承认他皇上的身份，天子的威严。
　　“不准！”四阿哥眼中的凌厉之色丝毫不逊于十四阿哥。
　　“你凭什么……”
　　“十四弟——”十四阿哥正欲发作，身后八阿哥却走出来唤了他一声，而八阿哥身后还跟着九阿哥和十阿哥。
　　“四哥，皇阿玛一向疼爱十四弟，如今十四弟急于拜祭皇阿玛又有什么错呢，你为什么不许？”八阿哥一向如此，说话波澜不惊，但是却是句句皆有深意，耐人寻味，而他亦是不肯称四阿哥为皇上，而是四哥。
　　“八哥——”这时十三阿哥走了过来，“如今皇上登基，固然是兄弟手足，八哥也应称一声皇上，万不可废了规矩才是。”
　　“他这个皇上，十三弟你承认，我们兄弟可没说过承认！”十阿哥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
　　我仿佛能感觉到，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四周充斥着血雨腥风的味道！

　　“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拿下！”隆科多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侍卫手持着钢刀便将八阿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此刻，纵然是一向从容淡定、波澜不惊的八阿哥也变了脸色。
　　四阿哥冷眼扫过八阿哥一众人，缓缓开口，“今日是皇后的册封大典，你们若是一定要在此刻如此放肆，就休要怪朕不念兄弟情面了！”
　　四周噤若寒蝉，四阿哥的声音不大，却如雷霆之势般威严。

　　“八哥，我看今日还是算了吧。”九阿哥似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对一旁的八阿哥道。
　　“还是九弟最明事理！”四阿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一句话说的耐人寻味，又僵持了片刻四阿哥才开口，“朕登基之初，国事繁琐，正是用人之际，即今日起封十三阿哥胤祥为和硕怡亲王，封八贝勒胤禩为和硕廉亲王，二人同为总理大臣辅朕共理朝政。”
　　“臣弟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祥闻言急忙跪下谢恩。
　　八阿哥垂目不动，身侧的九阿哥和十阿哥相互对望了一眼也没有做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许久，八阿哥才躬身下跪，“臣弟谢主隆恩——”
　　这一跪倾注了他所有的尊严，这一跪尽管是百般的不愿和无可奈何，但是这既已昭示着他从前所有的付出将付诸东流，昭示着他的臣服，昭示着他这一生再与皇位无缘，昭示着他悲惨命运的开始。

　　“八哥——”看着八阿哥跪在四阿哥脚边，十阿哥两眼泛红，恨不得一把拉了八阿哥起来，只可惜他此时是不敢的，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势已去的凄凉。
　　“十四弟一路奔波劳累，不妨先回去休息的好！”四阿哥冷眼看向自己的亲弟弟，既没说让他祭拜康熙，亦没有让他去看德妃，只是命他回府。

　　“苏培盛，送皇后娘娘回永寿宫休息。”四阿哥对一旁的苏培盛吩咐道，这样一闹，原本的乾清宫的行礼安排也只得取消了，我知他心中不快，也没再说什么。
　　周围的侍卫退下，威武百官也纷纷离开，四阿哥起驾回养心殿，偌大的太和殿门前，只剩在仍归在地上的八阿哥、一脸痛心疾首的十阿哥和面无表情的九阿哥、十四阿哥。
　　那样的场面看起来是那样的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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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典礼后，四阿哥便一直没来永寿宫，我知道他是在为那天的事心中倍感不快，便亲手做了些糕点拿去养心殿。
　　还没到养心殿却正巧遇上了李德全。
　　“李谙达——”我轻唤一声。
　　李德全见是我，急忙行大礼，“老奴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老奴身份何等卑贱，万万受不起皇后娘娘一声‘谙达’。”
　　我一笑，“谙达跟随先皇多年，更何况那时本宫在御前时也深受李谙达照拂，这份恩情纵然事过情迁，本宫依旧铭记于心。”
　　李德全闻言急忙躬身，“奴才不敢。娘娘善待老奴是娘娘仁爱，老奴万万不敢为此而有丝毫逾越之心。”

　　李德全在宫中大半生，看惯了人生起起落落，自然对于处世之道在明白不过了。
　　“皇上对于谙达有什么打算？”李德全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他伺候了康熙大半生，现在四阿哥登基身边有苏培盛，自然也不再需要李德全了，所以也应当对他有所安排。
　　“皇上仁德，已经下旨允许老奴告老还乡了。”李德全说到此事的时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欢喜，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喜悦之色。想来他大半生的光阴都在宫中，如今一朝便要离开皇宫，大概是不舍的。

　　“皇上如此安排，本宫也就放心了。谙达操劳一生，如今也该安享晚年了。谙达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便是。”
　　“谢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缺，先皇在时赏了许多东西给奴才。”李德全躬身答道。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本宫还要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谙达好走。”我说完提步欲走。
　　“娘娘——”李德全忽然跪在我的脚边，冲着我磕了三个头，“往后老奴便没有机会侍候娘娘了，老奴愿娘娘万福安康。”

　　我急忙将李德全扶起来，“谙达快快起来，往后也望谙达保重身体。”
　　李德全眼中含泪，想来我在御前不过两年的光景，但回首往昔的那份情谊却是那样的珍贵，只因时过境迁，曾经已是曾经，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