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83、阻碍重重

　　册封大典于三日后进行，礼部这几日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办。四阿哥的意思是，他的登基大典办的匆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的册封大典势必要办的盛大得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嫔妃的册封礼一并办了，也省去后面的麻烦。
　　四阿哥还没下朝便让苏培盛过来传话，说是一下朝便过来。我让人预备好了午膳，等他回来一同用膳。

　　四阿哥一向推崇勤俭，所以自他登基以来便命御膳房省去了繁琐的菜式，每次都只是几个家常小菜，一碗米饭，一碗汤而已，就如同百姓家的家常便饭。
　　“对了，册封大典之后你便要搬进自己的寝宫了。”四阿哥席间突然停下来道，“这东西十二宫随你挑选。”
　　我乘了碗汤给他，微微一笑，“这件事想必你早就安排好了吧！”
　　四阿哥面有惊异之色，“你如何知晓？”
　　“昨儿个你让苏培盛收拾打点永寿宫，你当我不知道么！”我嗔他一眼道。

　　四阿哥一笑，“我是想着永寿宫离养心殿是极近的，以后我过去也方便些，你觉得可好？要是不喜欢，看中了哪个宫我让人在收拾。”
　　我摇了摇头，“永寿宫以前是敏妃娘娘的住处，我与敏妃娘娘也算有缘，如今住在那里再好不过了，更重要的是离养心殿近，闲来无事可以经常过来见见你。”
　　四阿哥满意的笑笑，“还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宫里其他妃嫔的封号我已让礼部拟好了，至于位分和寝宫我以为还是你来决定比较好。”

　　“我来决定？”我惊异的看着他，“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你如今是后宫之主，这后宫的事当然由你决定了。”
　　苏培盛呈上一份折子，上面写着礼部拟好的封号。
　　“熹、齐、裕、懋”我看着几个熟悉的封号，以前都是从电视剧里和书上看到的，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些人的命运竟都在我的手里，一个女人的分位即代表着荣宠，同为女人，四阿哥竟给我这样的权力。

　　“熹乃明亮之意，淑仪妹妹当此字正合适，再者妹妹诞育弘历有功，而弘历深受皇阿玛喜爱，自然当得起一个妃位，至于寝殿就住景仁宫吧。”雍正登基封钮祜禄氏为妃，怎么说我也不能轻易篡改。
　　“册钮祜禄氏为熹妃，赐景仁宫。”四阿哥下旨，苏培盛赶忙在一旁记录下来。
　　“素心妹妹诞下弘昼亦有功于社稷，但耿妹妹母家门第略低，封妃难免惹来非议，不如就册为嫔，封号裕。平日里看她与淑仪妹妹极为亲近，就赐延禧宫，也便于两人经常走动。”
　　我一边说，苏培盛在一旁一边记录。
　　“宋姐姐虽家世低微，但进府最早，也曾为皇上诞下两位格格，也不能怠慢宋姐姐，便封为嫔，封号懋，赐咸福宫。”

　　三个人都已册封，最后唯有剩下李氏一人，我看着册封折子发呆，雍正即位竟还封她妃位，就我而言巴不得贬她去浣衣局、辛者库这样的地方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怎么了？”四阿哥覆上我有些冰凉的手，看了眼折子又看了眼我，想必他心中也有了计较，“李氏嚣张跋扈，但毕竟跟我多年，不如就给她一个嫔位，你意下如何？”四阿哥的语气略带试探，似在小心征求我的意见。
　　我回神，淡淡一笑，“她怎么说也为皇上诞下一位格格，三个阿哥，嫔位未免太低些。封李氏为齐妃…….”

　　我能感觉四阿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似是没想到我对李氏会如此宽容大度，望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情和赞赏之色。
　　“赐钟粹宫。”我侧身对一旁的苏培盛一字一句的道。
　　四阿哥脸上浮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眼神中仿佛也带着笑意。
　　钟粹宫虽属东六宫，表面看是极好的，但是四阿哥住养心殿，这钟粹宫变成了东西十二宫里距离养心殿最远的宫殿。四阿哥定是看破了我此番的小动作，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数来数去，折子上却独独少了年苏瑶的封号。

　　我将折子合上仍在了一边，“看来年妹妹的位分、封号、寝宫是不劳臣妾操心了，想必皇上早已经有打算了。”我心中酸涩，对于李氏他可以放心任我处置，但是却独独不放心年苏瑶，他是怕我以公徇私，委屈了年苏瑶么！
　　四阿哥没有否定，沉默不语，这却让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冷哼一声，“依我看年妹妹如今身怀有孕，多年来深得皇上宠爱，为皇上诞育子嗣是功不可没，非皇贵妃之位不能突显其功劳，苏培盛还不快拟旨！”
　　谁都能听出我是故意说这样的气话，苏培盛犹豫着不敢拟旨，“皇上您看……”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册年氏贵妃位分，无封号，赐翊坤宫。”
　　历史上，雍正登基之处便册年氏为贵妃，之所以没有封号而以其姓氏作为封号实则是一种恩宠和身份的象征，按照规矩凡是一级级升为贵妃者才有封号，而若这般直接封为贵妃的是没有封号的，这即昭示着年苏瑶这个贵妃的独一无二和无尚尊贵，而这其中又怎能说没有四阿哥对年苏瑶无限的宠爱呢！

　　“皇……皇上，几位大臣还在养心殿候着呢。”苏培盛小心的在一旁道。
　　“你不说朕差点忘了。”四阿哥起身，“那我就先走了，晚膳就不用等我了。”
　　四阿哥离开我始终没转身看他一眼，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只不过找了个借口离开罢了，这便是我起初担心的事情，成为了皇上之后，便有更多身不由己的事，于他是这样，于我又何尝不是呢！很多事不会再因为个人的喜恶而改变，凡事要顾及大局，再也没有指望生气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也再没了随意任性的权力。

　　四阿哥走后没多久，德妃那边传来人传话，说是德妃身体不适，但却坚持不肯让太医医治，让我过去劝劝，我便去了永和宫。
　　虽然四阿哥已然尊德妃为皇太后，但是德妃却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皇太后的身份，也不肯搬去寿康宫，从四阿哥登基，她便一直住在永和宫，不仅如此，她还不让身边的奴才称她为太后，还称她为德妃娘娘。

　　我进门，让屋子里的奴才都退了下去。
　　德妃躺在榻上，闭着眼睛。
　　“额娘——”我才一走近，只见德妃突然坐起身来，抄起手边的茶碗便向我扔过来，我急忙闪避才没被伤着，茶碗在我的脚边碎了一地。
　　“额娘，您这是……”
　　“滚！你给本宫滚出去！”德妃狠狠地瞪着我，“你和老四沆瀣一气，某朝篡位，都不是好东西！”

　　“额娘，您再怎么生气都好，某朝篡位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有损皇家威严。”我轻声道，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德妃冷哼一声，“怎么？有胆子做却没有胆子听么！皇上曾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过有意传位于老十四，又怎么会突然传位给老四呢！”
　　“皇阿玛天威难测，即使曾经在额娘面前提及过此事，也不代表……”
　　“你住嘴！皇上极其看重老十四，委以重任，传位之心不言而喻！”
　　“额娘，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对四阿哥太残忍了么？他从小就不在您的身边，没有得到过生母的爱怜，您吧所有的爱都给了十四阿哥；而皇阿玛最宠爱的也非他而是太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虽有父母，可是跟没有又有什么分别呢！”此时我为四阿哥打抱不平，也顾不得什么了，索性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如今四阿哥登基，您身为生母不但不从旁支持，反而处处阻拦，难道四阿哥就不是您亲生的么！”
　　“我不管，不管！”德妃此时泪流满面，也在崩溃的边缘，俨然没有了什么仪态，就如同山野村妇，“我就是不喜欢他，就是不想看到他抢了老十四的位置！”

　　“我就是不明白，我和十四弟谁登基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不同！”
　　身后四阿哥清冷的轻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转身，见他已然面色铁青，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隐着愤恨，但更多的是凄寒，他鼻唇紧闭，像是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德妃也被四阿哥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半天没说话。
　　四阿哥走近，“我和十四弟登基你同样都是皇太后，为什么你要一再阻拦我登基！”四阿哥质问道。

　　德妃抬眼狠狠望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儿子而是仇敌，“为什么？就因为你抢了你弟弟的东西，就因为你的皇位来之不正，你矫诏篡位大逆不道！”
　　四阿哥陡然眉峰一扬，如鹰隼一般的眼光神仿佛一把把利剑，“朕再说一次与太后听，朕的皇位名—正—言—顺—”四阿哥的每一个字都坚如磐石，不容置疑。
　　“哈哈哈——”德妃忽而冷笑，眼神凌厉，“名正言顺？真正名正言顺的事实是不需要反复申辩的！”
　　四阿哥与德妃对视沉默良久，才拉起我的手，“我们走！”
　　四阿哥离开永和宫，面色如铁，许久才对身边的苏培盛下旨道，“命人将太后迁至寿康宫，让太医为太后诊治，若太后有什么闪失，提头来见朕！”
　　“是……是……”苏培盛大气不敢出，急忙退下了。

　　我走在四阿哥身边亦是没出声，说真的，面对此时此刻的他，我竟有些心悸。
　　“方才额娘没伤了你吧？”四阿哥突然一句，我有些没回过神，轻声“啊”了一声。
　　“方才看见地上的碎片，没伤到你吧。”他又说道。
　　“哦，我没事，还好及时闪开了。”他竟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片。
　　“明天就是册封大典了，自己要当心一些，知道么？”他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所有的关心都融进了手中的温度里。
　　“知道了。”我轻声道，忽而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他，“你不是在养心殿谈政事，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见谎言被拆穿，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办完了事回去找你，听小詹子说你来了这里，我不放心就跟来看看。”
　　我笑了笑，没再纠缠谎言的事，“额娘怕是受人挑唆，对你有些误会，时间久了许就没事了，你别放在心上。”我是在不忍心再看见四阿哥方才的神色，那样伤。
　　四阿哥似是不愿在提及此事，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