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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雪上加霜 ...

  •   康熙病愈已是来年三月。
      对于九阿哥的事康熙并没有重罚,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和在自己府中闭门思过而已,这让朝中许多人都诧异万分,同时也引起了不少的猜测,八爷党乐观的认为康熙仍有心立八阿哥为皇太子,因此对九阿哥不加以重责,而朝中残余的太子党在这时竟还不忘记垂死挣扎。
      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康熙于行宫训斥了他一番,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而命诛之。
      其实,此时的局势已是相当明朗,只不过当局者迷,往往身在其中的人最看不清,这便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我私下里问过湘怜,据说康熙病愈后唯独召见过十四阿哥,两人在乾清宫相谈甚久,不知晓究竟说了什么,只是之后康熙对于九阿哥的事便没再追究,想必这件事必定是与十四阿哥有关的,但不知十四阿哥是如何说服康熙的。
      康熙五十七年对于大清来说是极其不安稳的一年,自春天以来,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便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这些年准噶尔始终对大清虎视眈眈,经常骚扰边境军民,如今竟出兵西藏,甚是不把大清放在眼里。
      康熙一怒之下,决定再次出兵,而这次决意由皇子领兵远征策旺阿拉布坦,尽快平息西北地区的战火。他环顾诸皇子,选中了颇具军事才干,最些年来颇为看重的十四阿哥。

      十月,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
      十二月,胤祯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十四阿哥出征,又恰逢年关,德妃为此惆怅、苦闷不已。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她一向对十四阿哥疼爱有加,甚至视之为物价珍宝,从小到大更是没让十四阿哥离开自己的身边,如今十四阿哥远行边关苦寒之地,又行军打仗,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额娘,您无需为十四弟过于担心,十四弟年少尤为,颇有军事才干,此番出征必定凯旋而归。”看着坐于镜前唉声叹气的德妃我不禁安慰道。
      “可是,胤祯从小便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额娘,十四弟也到了应当建功立业的年纪了,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是皇家的好男儿呢!”我端了桌子上刚拿进来的参汤递给德妃,“相比四阿哥……十四弟已经很幸福了,能一直在额娘身边……”

      我以为提及到四阿哥德妃又会翻脸,却不曾想德妃居然陷入了深思之中。
      “对于老四……本宫的确亏欠了他许多,那时候本宫位份低,没有抚养他的资格,所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佟佳贵妃抚养。”
      “其实这也并不是额娘的错,宫规如此罢了。四阿哥从小不在您身边,长大后的些许疏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开解道。
      “可是…….本宫总觉得老四对本宫不仅仅是疏离那样简单,那种感觉像是……恨!”
      恨?!我惊异万分,说对于德妃对十四阿哥的宠爱心存怨怼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恨从何而来呢?

      “许是额娘多虑了,四阿哥怎么会恨您呢,其实在四阿哥心里还是很惦念额娘您的,每逢您寿辰他都会祝福陌颜为您准备贺礼。”我又一次违背自己的良心说了善意的谎言,实则是每次都是我提醒他德妃的寿辰。
      “是真的才好!”看来德妃对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还是十分了解的。
      我挤出一丝笑容,再没有说话。

      五十八年三月,胤祯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三十余万人。为了提高胤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一方面康熙降旨青海蒙古王公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十四阿哥乃是带兵良将,军中事务事无巨细要遵照十四阿哥的指示,身心如一,奋力配合;另一方面十四阿哥也恩威并施,使罗卜藏丹津等人心悦诚服,他们的通力协作,为西征的胜利创造了条件。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
      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
      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由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十四阿哥也因此威名远震。

      捷报频频传来,德妃方才一改往日的愁容,一大清早起来便心情甚好,胃口大增,说是要吃我亲手做的鹅黄菊花糕,于是我便一大清早地去了御花园采菊。
      此时正值秋季,落叶纷纷,像是正下着一场金黄色的雨。御花园里木槿、月季、秋海棠开得正艳,不过百花中还数菊花最为抢眼,满园的金黄,暗藏着芬芳。

      “姐姐——”花丛中静茹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来给宜妃娘娘请安?”看她的神色倒是愉悦了很多,许是因为九阿哥的事平息了。
      “是。”静茹点了点头,“其实除了请安,还有便是专程向姐姐道谢的。”
      “向我道谢?”我有些惊异道。
      “是啊,上次若不是姐姐指点让我去求十四爷,九爷的事也不会这样快的平息。”
      我淡淡笑了笑,“十四爷果然是有办法的。”
      “是啊,这件事的始末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原本边疆战事告急,皇阿玛正发愁派谁出征,是十四阿哥主动请缨,但是前提是在这次战事中试用九爷设计的战车,若是能打得胜仗就请皇阿玛轻罚九爷,若是打不得胜仗,他愿和九爷一同受罚。”
      “十四爷与九爷如此兄弟情深实属难得。”我由衷的道。

      在帝王之家同甘苦共患难这种事也算是难能可贵。

      静茹走后,我虽在百花丛中,心却无比荒凉,算一算在宫中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虽说以照顾德妃的名义住在宫里也不为过,但是时间久了会招惹闲言闲语不说,可这一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是在为十四弟担心呢,还是在为九弟担心呢?!”清冷的声音瞬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一霎那的失神,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有多久了,我在没有听过这样冷冽的犹如寒潭一般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连我的呼吸也跟着停止了。

      我慢慢转过身看他,还是一贯清冷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调笑,一双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漠然与疏离,就像是与朋友的偶然玩笑,那样随意,在他的脸上、眼中再也看不见从前那样深刻的情绪,或爱或恨,全都不在,如今有的只有漠不关心。
      当一个人连恨都不肯施舍于你的时候,哪里还会有爱呢。
      见我不出声,他继续道,“如是旁人不知道你的身份,还以为你是九福晋呢,为了九弟的事竟连十四弟都去求了。”

      我心一疼,望着他淡淡道,“九爷的事与我无关,我只不过让九福晋去找十四爷罢了,是十四爷与九爷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四阿哥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四个字,“本王的同胞亲弟与他人兄弟深情?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尽管他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我还是看出了他隐忍的悲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解释。
      “你的意思是他们手足情深,我便是手足相残?”
      我把头转向一边,“你又何必执意曲解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他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在明白不过了,是我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二十多年前是他要娶我,而如今,他后悔了。
      “胤禛……”我鼓起勇气想将自己心里的话告诉他,然后当我转身却只看到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莫不是,这一生,我们注定于此错过……

      九月的风吹在脸上一阵阵的刺痛,然而此时的我却已然毫无知觉。
      站在风中,视线渐渐模糊,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散进风中,吹进我的心里。
      或许我该后悔的不是为了报复而做出的种种,而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想过去了解这个男人,不曾记住他对我种种的好,不曾信过他,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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