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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欲雨绸缪 ...


  •   曼春随着胤祯回到帐子里,二人却都再无意入睡,彼此沉默相对到清晨。
      曼春并不知道胤祯到底是如何调查过自己,也不知道他两次救下自己的时候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但她只是想,他是个肯站在雨雾中等待自己回来的人,多半是不会伤害她的。念此曼春抬眼偷偷看向胤祯,他仍阖眼端坐着,安静非凡。
      “十四爷,我有话要说。”
      胤祯并未睁眼,只道:“你是个奴才。”
      曼春抿抿唇,皱眉道:“奴才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胤祯这才睁了眼,“讲吧。”
      “奴才一届女流,弱蒲之姿,实在不能为爷冲锋陷阵,那些小手段,已经是奴才的极限了。”
      胤祯朗声而笑,嘴角噙着笑意,“你该不会以为,爷指望依靠脂粉打平天下无敌手吧?”
      曼春略觉尴尬,她只是想不通胤祯为何要留着她一个行迹败露的业余细作,但既然留下了,总不会只是让她伺候铺床穿衣这么简单,有些事情提前划分好楚河汉界,还是有好处的。“奴才不明白……”
      胤祯双肘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叠放在身前,“你仍旧做你该做的事情便可,一切如常,不必有所顾虑。”
      曼春思忖着,胤祯这是让自己仍做奸细该做的事情?顿觉无语,自己摇身一变从一个卧底变成了双面间谍,还是个业余十段的。但既然胤祯发话,她也不好再拒绝,本来她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若是拒绝,便是自决于人民。遂道:“奴才跟爷求个保证,奴才只做奴才能做到的事,爷要保证奴才的安全。”
      胤祯点点头,“在你失去作用之前,我答应你。”
      曼春瞬感一道冷气从脚底直窜脑门,原来她的小命,只不过是暂居的。
      胤祯看见曼春一瞬冻结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绕过屏风到了后面,这才松弛了肌肉无声笑出,随后又渐渐淡了笑意,他当然不会让一个女子为自己冲锋陷阵,况且这阵仗,还不见得是为了自己。

      事实上,曼春作为一个汉人奴才,能起到的作用本就是万分有限。又几日来,她只是依照惯常往筷子夹缝里塞了些胤祯日常作息的条子,便只跟普通婢女无异,日日洒扫胤祯的帐子,替他端茶送水洗衣,标准的二十一世纪全职保姆。
      秦贵这些日子也仍随着胤祯进进出出,曼春看在眼里,却知道自己往日的担心都是白瞎的,胤祯那个精明的人,什么又能瞒过他的眼。他留着秦贵,八成也是秦贵目前还有作用罢了。
      曼春除了洗衣,极少能出到胤祯帐圈以外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胤祯日日清晨便出门都去做了些什么,也懒得去探去问,那爷们的事情,都牵扯着命运利益,知道的越少越好。她从不指望能从那些事情里分出一杯羹,只求自己能安身保命。
      曼春正在灯下翻着胤祯那本《三略》,讲的是政略用兵,治国平天下的东西,曼春翻着翻着总觉索然无味,倒还不如琼瑶阿姨的小说来的让人兴致勃勃。想这名满天下的名著,确实没有几个能让人一眼就读进去的。
      胤祯挑帘子进来,手里拖着一只野鸡,曼春看见便放下书,迎上来替他解了披风,胤祯侧眼瞥了一眼那书,“原来你是会识字的。”
      “奴才写的一手好字,爷是知道的。”曼春眼也不抬,公事公办的将披风接下来折好放在一旁,胤祯笑,“太习惯你从前那副纯良模样,总是忘记这些。”随手又将那野鸡抛给曼春,曼春一愣,不过言语讥讽了两句,胤祯就心理素质差到要用野鸡来砸自己了?
      胤祯见曼春躲开,不觉皱了眉,“怎么,你不要么?”
      曼春也皱眉,“奴才这是自然反应,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是什么?”
      曼春懒得解释,便道:“爷,这野鸡是……”
      胤祯撩了袍子坐下,“今日跟着圣上狩猎,看见它就想起你,便打了回来。”
      曼春顿觉无语,莫非自己在他心里,就一个野鸡的形象?
      胤祯并未留意曼春的苦逼表情,只垂着眼将那《三略》收到一边,后又找别的书,一边道:“奉茶吧。”见曼春没有动静,便抬头去看,这才见曼春正对着那只惊慌失措挥翅膀的野鸡皱眉,“怎么,不喜欢这毛色?我日前见着宫女丫头们都用这鸡毛编了毽子来戏玩,想着你整日无聊,不如也用这个打发时间,若是我妄作孔雀,你便将它拿下去交给秦贵让煮了来吃吧。”
      曼春这才舒了口气,横竖自己不是野鸡形象便罢,便将那野鸡拎起来,口气轻松道:“谢十四爷赏,奴才手拙,编不来毽子,还是让秦贵拿去煮给爷吃了,好补了身子下次打回一只银狐来,听说银狐皮毛甚好,奴才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遂福了身,便朝外退去。
      曼春出了帐子,又觉跟胤祯顶嘴也是个功夫活,话要说的完满又要带刺儿,还不能让胤祯觉得肉疼受不了,好在胤祯平素里也不跟她这个小女子计较当真,惹急了顶多废话不说指挥秦贵赏她二十篦子。

      待曼春奉了茶回去,却见帐子里多出一个人,如胤祯一般的服色,两人正坐在榻上一左一右说笑,从前在胤祯的生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曼春知道那是十三阿哥胤祥,便上前福身道:“奴才见过十三爷,十三爷吉祥。”
      胤祥打量曼春,道:“这丫头看着眼熟,在哪见过的?”
      胤祯道:“该是我生辰那日在庄子上,她是我贴身随侍,那日十三哥应当是见过的。”
      胤祥点头,胤祯便道:“给十三爷奉太平猴魁。”
      曼春一怔,犹豫道:“爷,这茶叶我们出来的急,没备着。”
      胤祥爽朗一笑:“不过一杯茶,爷不讲究这些,有什么奉来即可。”
      曼春道:“是十四爷惯常喝的明前龙井,不知十三爷喝不喝得惯?”
      胤祥道:“可以。”
      曼春便又福了身,便缓身退出去。曼春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最新尚未启封的明前龙井打开泡给胤祥,她对这个十三阿哥的印象实在是好到极点,人长的干净帅气没话说,性格也颇为爽朗豪情,看去干净透彻的一个人,比起胤祯这个面善心恶的腹黑男不知要好到哪里去。她就这么一点小权限,当然要动用起来,至于胤祯,他就还喝先前的陈茶好了。
      待她泡好茶折回去,却在帐子口听到胤祯道:“十三哥,你这话弟弟就不懂了,赫海是御前三等侍卫,又怎么能是弟弟可以差使的动的?”
      “十四,你倒不用充傻,既然我能来找你,便总是有些把握的,赫海那边你知会一声,让他该说的话要说,不该说的话最好闭上嘴,至于是不是差使的动,要不要留着这步棋,这便要你自己把握了。”
      “这是十三哥的意思,还是四哥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四哥并不知道。太子爷是对是错,不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能指手画脚的,日后若真出了事,圣上自有公断。”
      帐中沉默一会,只听胤祯又道:“十三哥,十八弟病重,太子爷又做出这等事情来,到底是存了什么心?”
      又沉默半晌,才听胤祥道:“十四,君心莫测。太子爷是君,我们是臣。”
      “十三哥这话,是无奈还是脱罪?”
      胤祥又笑了两声,“公道自在人心。”
      曼春趁机报:“奴才给十三爷奉茶。”得了准进去,将茶奉给胤祥,便又福身出来。她满以为十三阿哥清透,却忘了他也是个皇阿哥。
      叹了口气,便往放杂物的帐子去。
      听两人刚才的口气,只怕是太子又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乎还无视手足亲情,无视十八阿哥的重病,这让康熙知道了,恐怕又是暴怒。但十三阿哥却为什么要替太子爷善后,他们是一党的?

      待十三阿哥走后,曼春去帐子里收拾茶碗,便见胤祯阴着一张脸皱眉来回踱步,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后来又吩咐秦贵去给赫海传话,他自己只出去在行营里走了一圈,不许人跟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入夜,胤祯遣了门口守着的侍卫,自在帐内吹箫,曼春不觉好笑,他这箫声莫非将人赶出百米去,人就听不见了?却不知过了多久,门帘一动闪进个人来,披着斗篷带着兜帽,跪地道:“臣尚之隆,见过十四阿哥。”
      尚之隆?曼春一愣,若她没有记错,那大阿哥的浣衣女不是说过尚之隆是大阿哥的人,却为什么出现在胤祯帐子里?
      胤祯亲手扶起尚之隆,道:“尚大人请起。”
      尚之隆看见侍立一旁的曼春,不觉皱了眉,胤祯道:“大人放心。”尚之隆这才点头,将刀剐般的视线从曼春身上撤回来,问道:“十四阿哥夜召臣,不知所为何事?”
      胤祯先将他引至榻上坐下,才道:“大人,夜召二字似有结党嫌疑,我万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尚之隆不苟言笑,只看了胤祯半晌,道:“不知十四阿哥所为何事?”
      胤祯笑道:“我知道大人一向忠心为大清,为朝廷,今日请大人来,只是想请大人提点提点。秉烛夜谈,便不给尚大人奉茶了,浓茶宜让人警醒,我担心会让大人回去睡不着觉。”
      尚之隆皱眉,并不言语。
      胤祯沉吟,缓声道:“若有人日日夜窥皇帐,大人以为,该怎么办?”
      尚之隆一怔,起身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这是掉头抄九族的死罪!”
      胤祯闻言,反而笑道:“大人息怒。”待尚之隆坐下,胤祯又道:“我也只是听说,却不知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人,大人负责这次出塞守备,不知是不是应该更谨慎些?”
      曼春听胤祯话出,顿觉无语,先前还说是请尚之隆提点,不过两句话过去,却成了他提点尚之隆,果然见尚之隆面色凝重,半晌道:“是臣本分内的事情,臣自然要尽责。只这话白日也可说,十四阿哥却为何要臣半夜来见?”
      胤祯道:“我知这时候敏感,但若我白日大摇大摆去了大人军帐,那口舌才可谓是落实了。惹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傻事,我还是不想办的。有好心,自然要办好事,我相信今夜大人来的事,不会有别人知道。”
      尚之隆起身道:“臣只做忠君的事,不会为了任何人偏倚。”
      胤祯也随之起身,笑道:“等的便是大人这句话,大人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尚之隆便冲胤祯抱拳一礼,又顾自出去了。

      曼春见这二人你推我往的太极模式打得好不亦乐乎,她却看的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胤祯见她满面疑惑,问道:“何事?”
      曼春道:“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祯又回身坐下,道:“你是绿豆大的胆子做翻天的事儿,讲吧。”
      曼春犹豫一刻,想了想,道:“先前奴才在河边浣衣,听人家说,尚之隆大人是在大阿哥那边颇为得脸的,他是大阿哥的人,还是爷的人?”
      胤祯干笑两声,“怎么,你想改行作谋士?只是这觉悟也太差了点,尚之隆是圣上的人。”
      曼春点点头,又摇摇头,胤祯也不理她,便又摸出书来看,曼春迟疑了半晌,又问:“爷刚才吹箫,是用那个招来尚之隆大人的么?”
      胤祯无语,半晌道:“你是以为这是明朝东西厂,我是锦衣卫?还是以为我是江湖侠客在与人对暗号?”
      曼春也无语,只怪看多了金庸那老头写的小说,自己习惯脑补的太厉害,便只咋了舌,福身出去烧水预备伺候胤祯洗脸睡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欲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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