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东窗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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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春虽那么想，却也没有当真打算为胤祯这个皇阿哥送命。但她本就是个不愿任人摆布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力抗父母的暴怒自己报了艺术生去考美术。所以当她发觉连意外坠下山崖这个死法也无法让她回去，那个在暗处摆弄使唤她的神秘人便也再没有那样大的魔力。所谓的契约，她签订时为的目的已经无法达到，那这个契约也没有继续履行的意义。
曼春虽然是个学美术的历史白痴，脑筋里却是清楚的，只要关系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地方不存在倾轧斗争。而清帝国的皇权，说它至高无上当之无愧。所以若她就这么简单的撂挑子走人不干，那八成不会有好结果。
若她没有猜错，那个人的地位在清帝国屈指可数，她已经获悉了许多内|幕，就这么逃走了恐怕不得安生。她才没有那么高尚是为了自我的灵魂救赎，而是她知道，极权阶层手里总握有些极权，所谓帝国，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依照那个人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迟早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最终被灭口。
与其这样，不如留在胤祯身边，不说那人不会因此而随意派遣杀手，胤祯也三番两次救了她的命，看来对她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曼春自认不是品德高尚的人士，在二十一的新世纪，她也不过是个庸碌繁忙的小市民，到了性命攸关的关头，能利用的资源不利用她才是傻子。所以她变相利用胤祯来保命，也不介意给那人传递些假消息来顺便报答一下胤祯的救命之恩。
这叫做双赢，win-win。
曼春想通了，因此也变得豁达起来，吃嘛嘛香睡嘛嘛熟。一日夜里她正睡得舒服，忽然被人推起来，半晌揉着眼睛，一片黑暗里也看不清是谁，嘴里嘟囔一句：“干嘛？”
“跟我出去。”
胤祯忽然出声，曼春这才清醒过来，心里虽然不悦胤祯大晚上的推人起来，但知道他向来不做没有安排的事情，眼下这环境，一步走错就没了小命，况且她还得先讨主子欢心才不至于被踢出门外，便赶忙起身穿鞋穿衣。胤祯见状，随手扯过来一个披风递给曼春，“不用穿那么齐整，披上这个就行。”
曼春一怔，脑中倏然蹦出前几日那个差点就要元神复归的雨夜，她和胤祯两人间那段尴尬经历，不觉脱口道：“野战？”
胤祯皱眉：“什么野战？”
曼春骤然回神，霎时红了脸，急忙摇摇头：“奴才说错了，可不穿外衫，不合规矩。”
胤祯道：“事急从权，耽搁不得。”
曼春一听，便忙将披风披上站起来，“爷，走吧。”胤祯便带上兜帽，先将帘子挑开细细一条缝，待侍卫巡逻到别处，忙拽着曼春出去，一路两人走在阴影里，不知许久，好容易才潜出了行营。
手指轻抚着高草一路前行，轻轻阖眼便能感受到迎面送来的小风，在五月底的塞外，这小风清爽的很。
曼春能将这想象成那一望无垠的金黄稻田，而她就是天雷言情剧中的女主角，正矫情的吹着小风，她的身后便跟着她高富帅的男友。
可事实是，她睁开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前面走着一个高大狠辣的披着斗篷的男人，而她却只是这个男人的跟班。
曼春皱皱眉，跟在胤祯后面悄无声息的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入了绰尔河附近一片树林，胤祯才停了下来，站在林边的一片树影里抬头望着天。曼春顿觉满头黑线，胤祯该不会是大晚上兴之所至拉上她来赏星星吧？
然而不多久，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曼春回头去看，见一个身形隐匿在斗篷里的人就站在身后两步处，抱拳道：“十四爷。”
胤祯这才回身，对曼春道：“你在附近看着些。”曼春明白是要她去放哨，便点点头，自觉往林边去了。
“十四爷对这个丫头，可真是拿命来待了。”
胤祯皱眉，对那人道：“赫海，不要以为你救过八贝勒，眼下又当着重要差事，我满清皇子便欠了你一条命，说话这么没掂没量的，可保不准哪夜你就一命归西了，奴才始终不过是个奴才，能用命来换，也能轻易收回当日留给他的命。”
赫海气息一敛，因当年的事情八贝勒一直对他感怀在心，颇为重用，他便稍有跋扈，又素知十四爷要比四爷温和，却没想到翻脸的时候却是一刻也不犹豫。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奴才僭越了。”
胤祯略略抬手虚扶，待赫海起来，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安排在太子爷，大阿哥，十三阿哥，十八阿哥那的侍卫这两日可有什么新鲜消息？”
赫海道：“十八阿哥一直没有回营帐，他身边随侍的几个宫|女都被斩首了，十三阿哥这些日子比较安分，每日去皇帐里晨昏定省问安，便多呆在自己帐子里，大阿哥掌管兵防，这几日颇为得势，也盯着太子爷盯得很紧，太子爷那边，倒是常往皇帐去，圣上却不许进，连日吃了闭门羹。”
胤祯沉思，道：“看来十八弟的病，药石无治了。太子爷这次少了机会弹劾八贝勒，恐怕正气紧，难免会做出些事情来，你多盯着点。”
赫海应是，胤祯便道：“你去吧。”赫海便又带起兜帽匆匆离去。胤祯往外踱了几步，抬头望着一轮弯月，不禁自嘲哂笑一声。
曼春方才见赫海离去，便折回身来，恰好看见胤祯这一笑，不觉有些疑惑，却不好开口相问，便随着胤祯静立。
胤祯忽然开口道：“曼春，你知不知道何谓皇家？”
曼春一怔，不明胤祯为何突然提到此事，摇头道：“奴才不知。”
胤祯道：“踩着兄弟骨肉的血肉一路往上爬，爬到皇权高位的一家子人，就是皇家了。”说着他又笑，“我们兄弟的生死，都系在十八弟这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你觉得好笑不好笑？他分明是我们的亲手足，我们却一面盼望着他能趁着这病病死，他死了我们才能活，你说这好笑不好笑？”说着他哈哈干笑了两声。
曼春皱着眉，半晌不解，犹豫不决，迟疑道：“爷，奴才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犯忌讳的事？”胤祯回头，嘴角还挂着笑。见曼春点头，便道：“因为爷不怕你会将这些说出去，要弄死你一个汉人丫头，简单的办法太多了。让你不生不死的办法也不少，但是彻底跟了爷，便少不了你的金山银海。”他说着顿了顿，转身来半垂着眼盯着曼春，“怎么样，阿春，我们彻底将以前的猜忌做个了断，生，或者死，你选择哪一个？”见曼春惊愕呆立原地，半晌说不出话，他又笑：“若你要选择不生不死，那倒是我失算了。”言语轻松，仿佛话间不过玩笑。
曼春脑中一片空茫，嗡声不断，这一夜间的逆反让人太过惊讶，胤祯这话说的明明白白，可他怎么知道她从前做的手脚，而她分明都是小心谨慎，从不曾留一丝破绽。
“十四爷，你……”曼春艰难干咽一口，“怎么知道……”
胤祯笑道：“你当真是个伶俐的丫头，若不是那蹊跷的撒小米习俗，我八成还看不出个所以然。”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条细小布条，抖开在曼春面前，“那雕银筷子的伎俩，倒还有些意思，不过也耐不住爷的聪明才智。你是替谁做事的？”
曼春见那布条，便是前几日自己塞进筷子夹缝里的，一时颇为愁苦，她本欲留在胤祯身边保住自己的小命，哪知最后却将自己置于险地，不知该如何作答，面容颇为惨淡。
胤祯见状，便笑：“既然你不说，那便让我猜猜，是四哥？”他说着自己又摇摇头，“唔，应该不是，不然秦贵留在我身边还有何用？”
曼春一怔，脱口而出道：“爷知道秦贵的身份？”
胤祯颔首，“托你的福。那一出撒小米的好戏，调查下来真让我知道不少事情，你这抛砖引玉的功夫，也是好样的。”他说着又转回来，“既不是四哥，那是谁？定然不是太子爷，也不是大阿哥，是……”
曼春忽然抬头，逼视着胤祯眸子，道：“奴才也不知那人身份，那人从未曾与奴才当面见过，奴才所得消息也都只是依靠别人传话。”
胤祯皱眉盯着曼春半晌，冷声道：“你想清楚了，说错了一个字，我便将你当地格杀，任谁也不会发现草原上少了一个汉人奴才。”
曼春直视胤祯，略昂了下巴，面带几分自信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
两人相视半晌后，胤祯点点头，“既然你奉命行事，却为何不向你那主子禀报实情？那条子上的内容，我都看过了。”
曼春皱眉，许久泄了口气，“当时受情势所逼，不得不答应他，现在奴才已经不用受其胁迫，便不愿做昧良心之事。”
胤祯反愣一刻，笑了两声：“看来英雄救美还是有几分意义。”
曼春看向胤祯，“十四爷昔日以命相救，原是为了今日，奴才想知道，爷怀疑奴才是从发现奴才撒小米那日开始的么？”
胤祯的笑意在月下蕴成一汪水，“自你到我身边那日。”
曼春哂笑一声：“爷是好气度，忍了这么长日子。”
胤祯不接她话，沉吟片刻，道：“爷记得你说过，你的胆子只有绿豆那么大，怕死。其实死了不过干净，活着倒是痛苦，阿春，爷的身边不留闲人，生，还是死？”见曼春犹然愣着，胤祯皱皱眉，思量着又道：“爷身边确实少那么一个人，但看你良心犹在，又欠了爷两条命，爷有意封了那扇死门，你还想往黄泉走一遭么？”
曼春回神，半晌摇摇头：“奴才斗不过爷，认输。”
胤祯紧绷着脸，点点头，便转身顾自往回走，直到疾步走到远处，心里才舒了一口气，嘴角滑出一抹舒松弧度，紧握的掌心早已冷汗涔涔，若非胤衸的重病无治让也他觉得生命难料，不愿再轻易放过他想要的，若非与太子的争斗到了关键一刻，他急需知道她的立场，便不会选在此时跟她当面对质。虽然早就多次试过她，但在拿到那小布条之前，他从未彻底摸透曼春的心思，他没有把握她会归从，也没有把握能亲手杀掉她，如今她做了最好的选择，已是他的万幸。
曼春远远看着胤祯，却不知为何不想他知道控制自己来监视他的那人是谁，她叹口气，虽然知道从此刻起她的身家性命是彻底绑在胤祯这个皇阿哥身上，心底却没来由的恐慌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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