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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形势扑朔 ...

  •   鬼门关转过一次的人,大约都会对某些事情释怀。比如曼春知道那个事实以后,掉了几滴眼泪,便只好坦然接受了现实。
      再一路往塞外去,终于风平浪静一帆风顺。
      到达永安拜昂阿的那天,是个天湛光透的好日子,曼春本就是个豁达的女子,这一路来开始也郁郁不乐,但却想生命中冥冥自有定数,既然强求回去不得,那么她只好享受暂居清帝国的日子,况且,胤祯除了嘴巴坏点心肠狠毒点,似乎再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劣行。
      而待他们一到永安拜昂阿,胤祯便获知十八阿哥胤衸病倒,便速去康熙的皇帐请安,也能探视一下胤衸的病情。
      塞外的生活比之胤祯府内并未见得轻松多少。反倒见着苍茫无际的草原,曼春那颗渴望自由的心更浓厚了些。
      胤祯因晚于康熙出塞,一路轻车简行,只带了几个侍卫,还有秦贵与曼春两个贴身侍奉的。而秦贵因要随同胤祯抛头露面,十四皇子帐子内的各种内务,便只能曼春来做。
      曼春端着胤祯一路风尘仆仆换下的衣物,到绰尔河边浣洗。
      河边浣洗衣物的宫女不少,曼春默默而来,也不显得挑眼,她只寻了个不近不远,不偏不闹的地方,低头摆弄着衣物。

      “昨儿个,御膳房的徐公公又被太子爷叫去鞭笞了一顿,你听说了么?”
      “嘘……这话不能随便说,当心让太子爷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重了命都没了。”
      曼春并未抬头,依旧在水里揉着衣服,不远处的两个宫女,明显压低了声音,虽然夹在潺潺清流中听着费劲不少,但刻意凝神去听,总还是能听到的。
      “前些天,托合齐大人也被骂了一顿。”
      “可是步军统领大人?”
      “可不是,我听图克亥跟大阿哥禀告的时候,说是当着众人的面,托合齐大人当即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还要被依军令杖刑,后来是尚之隆大人说了好话,托合齐大人才少挨一顿军杖。”
      “听说十八阿哥病的挺重,太子爷也不去探视,这是不是真的?”
      “都是那么说的,空穴来风,想必假不了,多少都有些意思在里边。”
      “太子爷最近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幸好我们都在大阿哥那边当差,也不知道当初分到太子爷府里去的东屯的冬妮怎么样了,我们镶蓝旗的几个主子里,除了大阿哥,也就十四爷最好了,太子爷虽然权赫,但那脾气也真是吓人。”
      “嘘,别说了,那丫头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见咱们说话。”
      曼春埋着头,将手里的槌子挥的更用力些,槌子敲在铺在大石上的衣服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虽然不大,却让人知道,她只一心一意在洗着衣服。

      曼春洗了衣服,便端着一路回了胤祯的帐子。因在塞外,本就一切从简,故而曼春并未有单独的帐子,胤祯的帐子很大,外帐放了木榻,夜里曼春便要睡在那儿给胤祯守夜。曼春挑开帘子,却见胤祯正坐在她的木榻上,好整以暇的笑望着她。
      曼春一愣:“爷不是去给圣上请安?”
      胤祯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身子眯着眼睛看曼春,“怎么,爷的帐子,还不能回来了?你跑哪去了?”
      “奴才方才给爷洗衣裳,在绰尔河那边……”
      胤祯皱了眉了眉,“泡茶。”
      “是。”曼春应了便将木盆放在角落,便出去打水烧水,弗将铜壶架在火炭上,便听身后胤祯道:“爷要洗澡。”
      曼春便只好出去吩咐粗实太监去烧水备浴桶,待她回来,却看胤祯将帐子里翻得乱七八糟,曼春一愣,“爷,这是怎么了?”
      胤祯道:“先前我嘱咐让带的《三略》呢,赶紧找出来!”
      曼春想是他要急用,便速速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从下面翻出来一个锦布裹着的小包袱交给胤祯,“出发前爷特意嘱咐带的几本书,秦贵都包在这里面了,奴才也不知道那本是爷说的那本,爷看看是不是在这里面。”
      胤祯接过,从里面翻出来一本书,将其余的书又塞回曼春手里,曼春看他面色凝重认真,便将茶奉到他手边,自己立在一旁静侍。帐子内一时安静无话,只有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响个不停,起初曼春并未觉得有何怪异,可眼看过了一炷香时间,胤祯却只是将书不停的翻来翻去,并未当真看进去一个字,与他以往那副踏实的模样相去甚远,让曼春不得不察觉出他今日有些异常。
      不一会外面太监来报水已备好,曼春便报给胤祯,她本已小心翼翼,却哪知还是触了胤祯的霉头,他一掌拍在桌上,“爷在看书,你没看见么?”
      曼春不知胤祯为何突然如此,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应道:“奴才该死。”
      胤祯却皱了眉头,拔腿就往外走,曼春亟亟跟出去,却见他扯过门外拴着的马,翻身而上,绝尘而去。抬水的太监面面相觑,看着曼春道:“阿春姑娘,如果十四爷没沐浴的意思,您这吩咐我们备水,可不是害了我们么?”
      曼春从远处收回视线,脸上不得不扯出些欠笑,“对不住,以后不会了。”后又欠了身,便往杖子回去。
      一个太监冷哼道:“真不知道十四爷怎么把这么个蠢奴才放在身边了。”
      曼春回头去看,那太监服色高等,也不知是哪里的人,她心头怒意滚滚,却知此刻不是跟着这奴才较真的时候,便急匆匆的去找秦贵。

      “秦贵。”
      秦贵正从外头回来,面色匆匆便朝曼春来:“阿春,爷在里边?”
      曼春一愣,摇摇头:“爷刚才骑马出去了。”
      秦贵跺脚,皱着脸:“坏了!”
      曼春急问道:“怎么了?”
      秦贵叹了口气,却不回答曼春,反问道:“你这是找我?”
      曼春点点头:“今天爷太反常,刚才就那么怒气冲冲的骑马出去了,我就怕坏事,想着让你去找找看。”
      秦贵一惊,“爷发怒了?”见曼春点头,又道:“这可不是好事,看来这次爷当真被惹急了。”便急急忙忙就招呼了两个随从侍卫胤祯的侍卫要出去,曼春见状,一把拉住秦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秦贵为难,却看曼春神色坚决,并不撒手,只得左右看看,对侍卫道:“你们先去寻十四爷,寻到回来告诉我一声。”侍卫应了而去,秦贵道:“阿春,有些事不是你能问的。”
      曼春皱眉,“我知道我是个汉人丫头,可我跟了十四爷,可是从没二心的,且爷也认了我是他身边贴身侍奉的丫头,如果发生了大事我不知道,又怎么能侍奉好爷?”话落见秦贵仍犹豫,顿了顿又道:“你别忘了,爷那些日子吩咐在书房门口撒小米的差事,可是派给我的。”
      曼春说着手中冷汗涔涔,她并不知道胤祯其后有没有跟秦贵提起她这奇怪的行为,却只能在秦贵面前赌一把。秦贵又犹豫了半晌,果然道:“我知道,可这些事情有的关系到朝廷,却是不是你一个女子能问的。如果确实你想知道爷今天为何这么反常,我只能告诉你,这事儿跟十八阿哥脱不了关系。”
      “十八阿哥?为什么?”
      秦贵又左右看了看,凑近曼春压低声道:“十八阿哥病重。”然后又站正,仍低声道:“爷素来重视手足亲情,这是你知道的。”
      曼春点点头,“我知道。”
      秦贵道:“知道便好,爷的情绪跟这有关。”便匆匆又去找胤祯。
      曼春看着秦贵离去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她本以为这出来一趟虽不会让她奴才翻身把歌唱,却也能从京城那个浑水泥潭里跳出来,好好清净几日,却未曾想又会碰上些岔子。她对十八阿哥的认知,仅限于知道那是康熙的一个儿子,胤祯的一个兄弟。十八阿哥病重,即使是康熙不偏爱这儿子,恐怕这次塞外之行也难以安生,更遑论曼春这一年多跟在胤禛身边,知道康熙素来重视儿子们之间的亲情,他是这样一个皇帝,一个父亲,又怎会对亲子的重病无动于衷?

      曼春收回视线,转身往帐内去,却忽然冒出来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太监,深垂着头,低声对曼春道:“姑娘随我来。”
      曼春奇怪,并不随他走,只站在原地看着那太监,那太监发觉曼春神色凝重,便对曼春道:“京华楼的事儿,姑娘还记得么?是主子安排我来的。”
      曼春一怔,方才才想这塞外之行清净不了,这瞬间功夫热闹便找上门来。她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无人在侧,但为了以防万一,却另走了一个方向,那太监见曼春机灵,便笑了笑,仍往他原先的方向继续走去。在外人看来,不过这一个抱着柴炭的太监遇见曼春,恭身行了礼,两人便各走各的。
      曼春东绕西绕,走到一处堆放杂物的帐篷后面等着,不许久便见那太监寻了过来,对她笑道:“姑娘好机灵,我们主子果然没看走眼,奴才险些跟丢了姑娘。”
      曼春并不愿与他多有瓜葛牵连,便道:“什么事?”
      那太监道:“主子吩咐,姑娘要办的事不能因在塞外耽搁了,每日的小条,姑娘只需要放进御膳房送餐时候的筷子里就行了。”
      “筷子里?”
      那太监点头,“筷子后头的雕银饰角可以打开,需要用些力气,姑娘一试便知。”
      曼春皱眉:“我怎么知道送来的筷子就一定可以打开?”
      “这个不劳姑娘操心,主子既然能如此安排,便总有办法将合适的筷子送到姑娘手上。”
      曼春本欲问问这塞外与京城路途遥远,他们要如何送传消息,但想他们既然能把触手伸进御膳房,送个消息又是什么难事,问了也容易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另有企图谋算,若旁生了枝节,当真不是她乐见的,便索性住了口,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公公若平时没事,尽量少往十四爷身边走动。”
      那太监点点头,“主子也是这么吩咐,姑娘放心。”曼春便松了口气,若让一只苍蝇总在身边飞来飞去,难保有一天鸡蛋裂了个缝也会被发觉,这些事真出了一点岔子,便真是要了她的命。提着头走的路,真的不是好走的。
      曼春回到胤祯的帐子,他却仍未回来。方才秦贵的话明摆着只说了一半,他说那些事牵扯着朝廷,就应该不止是十八阿哥病重这么简单,但秦贵却也不是个完全能信任的,她想着便回想起京城那个冷漠刁钻的四阿哥,还有笑意濯濯的八阿哥,头兀然大了起来。
      胤祯,我要是为你送了命,你拿什么赔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形势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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