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宰相》凤初鸣

2、初恋情人

　　一阵清风吹在脸上，莲生悠悠醒来，不知道何时何地，只见满天桃花飘舞，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喂，你怎么啦？”那个小男孩问道。
　　这男孩穿着很华贵，颈上戴了一个金项圈，下面坠着一块宝玉，金黄色的穗子，镶玉石的腰带，一身大红蟒纹箭袖衬得他面如敷粉，白里透红的脸庞就象水蜜桃，说不出的可爱。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标准的吊梢眉丹凤眼，顾盼神飞间勾人魂魄。

　　莲生想说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男孩看他的表情和动作，以为懂了，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个香喷喷的鸡蛋煎饼。
　　莲生饿了一天了，闻到香味迫不及待抓了过往嘴里塞，蛋香面香充满齿颊，天哪，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慢点吃。”小男孩看他吃得香，觉得很高兴，又递给他一个水袋。
　　莲生痛喝几口，缓解了饥渴，这才说：“我被蝎子蜇了。”
　　小男孩子看着他红肿发胀的胳膊，点点头：“我明白了。”
　　莲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男孩说：“我也没办法。”
　　莲生泄气地翻眼睛：“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小男孩从荷包中掏出一个青花瓷小瓶，说：“我师父怕我被人毒害，给我一瓶解毒丹，你吃了罢，看有没有用，如果没有……”
　　两个都是小孩子，万一这解毒丹没有用，他们还真没办法。最后，那男孩去村子里找人，莲生的父母得到消息，赶紧过来把他背回村里，从此那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好在他赠送的解毒丹真的很有效，过了一个晚上，蝎毒解了，莲生恢复如初，可惜没有来得及问恩人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就这么失去了他的消息，

　　赵大爷家的二丫在草房前跳格子，扎着两条羊角辫晃呀晃，说：“莲生，将来你和我成亲好不好？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莲生坚决地说：“不，我已经有爱人了。”
　　“谁是你的爱人呀？”
　　“就是救我的那个人啦，我相信我一定会再次和他重逢的。”
　　二丫扁扁小嘴很委屈，化悲愤为食量，狠狠地啃向手里的芋头糕，本来她舍不得吃，拿过来和他分享，见他这般拒绝自己，只好放弃这块不可雕的朽木。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五六年过去，莲生长成一个活泼英俊的少年，却一直没有那个恩人的消息，那桃花树下美丽的丹凤眼，水蜜桃般的脸庞只留存在记忆里，好象是一场梦一样，只有那个青花瓷药瓶还实实在在地被小心放在荷包里。

　　风景秀丽的莲花镇，是北骁国河西郡一个非常富饶的镇子，镇上唯一的学堂也颇有气派，是一个到外地上任的大官家的老宅子。
　　三开间的青石门楼雕着鲤跃龙门，进去左手花圃，右手碑廊，正面是半月形水池，池北是讲堂，匾上题着“明伦堂”三字，外廊楹联是“物我相忘之地，仁智独得之天。”
　　院中植着松树、槐树、玉兰等花木。此时正值槐花绽放之际，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在枝头，微风一吹，庭院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春天的暖阳懒洋洋照进讲堂，先生的语调不紧不慢，座位上学生们一个个支着头，或脑袋直点眼皮打架，或偷偷在座位上画小人。
　　窗外，一个小男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朝堂内望着，神情十分专注。

　　“李承业，你来说说‘君子三畏’是什么意思？”先生开始提问。
　　一个穿着宝蓝锦衣的小男孩从座位上站起来，迷迷糊糊不大清醒，就算清醒了也不解方才的书，先生书桌上的戒尺发着暗沉沉的光，再配上先生严肃的脸庞，看上去愈发恐怖。李承业吓得一激凌，眼珠一转，发现了窗外的偷听者。
　　“先生，那个小奴才又来偷听了。”李承业指着窗外的小男孩叫起来，企图转移先生的注意力。
　　先生的注意力果然移向窗外的小家伙，抓起戒尺出去。

　　“站住！”
　　正打算逃跑的男孩只得站住，恭敬地一躬身：“孙先生好。”
　　孙先生严厉地打量他，见他只有十岁上下，天庭饱满，眼睛乌亮，一头不听话的黑发被一根布条胡乱绑在脑后，身上穿着旧衣，却洗得干干净净，上面的补丁也很平整细致，手里拎着一只竹篮，篮里是一些槐花。
　　被人抓个正着，男孩也不害怕，只是有些紧张窘迫地看着对方。
　　“你是谁家的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回孙先生的话。”那男孩不慌不忙地回道，“我叫尹莲生。是镇子东头安老爷家的小厮。”
　　“你的名字很有趣。”孙先生觉得这名字不大象男孩子的名字，有些感兴趣。
　　“因为我母亲生我时梦见在池边洗衣，这时天边飘来一朵彩莲，霞光万丈，莲内有一男婴，婴儿见到她微笑扑来，所以生下我，为我取名莲生……”

　　还没说完，学堂内笑倒一片。
　　“天边飘来一朵彩莲……真好笑，不就是城里悦宾楼的老板安老爷家的婢女和哪个野男人私通生下的野种吗？”
　　“还莲生，野生还差不多。”
　　“就是，你就叫野生好了。”
　　“一个贱奴，出生时还霞光万丈，笑死人了。”
　　学堂内的男孩们又笑又骂，拍桌子的，吹口哨的。孙先生不动声色，也没有制止这些哄闹，只是看着这个叫尹莲生的男孩，观察着他的反应。

　　尹莲生的脸有些发红，仍然不失从容，大声说：“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以后我当了一国宰相，建下不世功业，再看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羞不羞。”
　　“哈哈……”学堂内笑得更厉害了。
　　“一个贱奴当宰相，那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等我当了皇帝，念在小时相识，说不定给你个看门狗的差使做做，条件是你得学狗叫吃狗食。”另一个嘴里尖酸的学生嘲笑。
　　尹莲生红头胀脑，却并不害怕，口齿清晰地反驳：“富贵贫贱固然是生来注定的，可是凭着发奋努力，也未尝不能建功立业。”

　　孙先生回头瞪了大呼小叫的男孩子们一眼，把一群调皮鬼吓得收了声，又转回头对尹莲生，看这小家伙抬头挺胸，毫无怯意。先生一笑，说：“小雀狂鸣不知天高地厚。”
　　尹莲生立即对道：“大鹏振翼鼓起万里风雷。”
　　孙先生大惊，想不到一个奴婢之子不但有壮志，而且还有如此急智，不由得收了小觑之心，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娘命我摘槐花。”尹莲生提起篮子给他看。
　　学堂里学生又聒噪起来：“呸，你明明是来偷听讲书的。”
　　“是呀，孙先生才来没一个月不知道，这小子几乎天天来偷听讲书，一个贱奴有什么资格听课。”
　　“就是，奴婢的儿子还是奴婢，一个奴才伺候好主子才是本份，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奴隶又没有自由，也不能当官，还不如学门手艺，把主子伺候开心了，给你讨房媳妇，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好日子。”一个年纪稍大面相也算忠厚的男孩子说。

　　孙先生捻着胡子微笑：“你是奴婢之子，不可能当官，你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呢？”
　　“读书可以明理，读史可以明兴替，做人以明理为首要，怎能不读？”尹莲生大声说。
　　“谁告诉你的？”
　　“是我娘。”
　　“看来你娘是个知书识礼的人。”孙先生赞许地点头，看他知礼节，懂分寸，头脑清楚。身上衣服虽旧却干净整齐，可见他的娘是个勤快人，还颇明事理。再看看他的小手，也不象是成天干粗活的样子。
　　又和气地问：“你多大了？”
　　“十三。”
　　“刚才我讲的书你听懂了吗？听得懂，以后就许你在教室后排旁听。”
　　“谢先生。”尹莲生眼睛发亮，高兴地躬身行礼。
　　“先别急着谢，你先说说‘君子有三畏’是什么意思？”
　　尹莲生深吸一口气，略一思索，开口便回：“就是说：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何解？”
　　“敬畏有道德名望的人就不会有放纵安逸的想法，畏小民则不会有蛮横豪强的恶举。”
　　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讲解虽然不深，却也基本到位。学堂里的学生收了嘲笑之意，看他的眼光愈发敌视，有的学生冷笑一声。
　　孙先生回头瞪那冷笑的学生，一见是李承业，训斥：“笑什么？你听了这么多天的书都讲不出来，居然还笑别人。”
　　李承业不敢回嘴，只得暗自瞪尹莲生一眼。

　　这时，不知何时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少年头戴白玉冠，身穿绣金线的淡碧色长衣，宽袍大袖十分飘逸，身后跟着一群恭敬伺候的青衣仆人。也不知这些人是何时来到门外，看来已经在外面看了一会子。
　　那少年含笑看了看尹莲生，转身对先生说：“既然这少年天资聪明，又有向学之心，先生何不允许他就读，孔子曰：有教无类，无论贫富，贵贱，智愚之人，皆可教之诲之，先生为孔子门徒，想必愿意教导他。至于一应学费，我替他出了。”

　　孙先生答应了。说：“以后准许你来听讲了。”
　　“谢谢先生，谢先生。”尹莲生高兴得小脸通红，连连鞠躬。又感激地望向这年轻的公子，看他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绝美，白玉冠束起一头黑亮的头发，衬得他眉目如画，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如养在玉碗中的黑珍珠，灵动清润，眼角微微上挑，这吊梢眉丹凤眼和微微上挑的唇角，正是在他脑海中牢牢印刻的形象。
　　是他，一定是他，他的初恋情人。在他遇危险时救他的那个男孩。

　　华服少年看他无比倾慕地看着自己，也不在意，仰慕他的人太多了也不缺这一个。少年微微一笑，招手叫他过来，说：“我叫李凤来，是昌平君的公子，如今回乡守孝，正好住在镇上，你有困难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昌平第找我。”
　　莲生哆嗦着接过玉佩，那玉佩刻着一只，凤头朝右，两只翅膀向上环起形成一个圆形，还有四个字“有凤来仪”。原来他就是宰相昌平君李克的公子，早就听说过他礼贤下士之名，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么谦和有礼，这么心地善良，如果他能当上宰相，定能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相。

　　经过一冬天的养膘，小肚腩起来鸟，所以开个美食文减减肥，馋的时候用眼睛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