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重来》轩辕凌天

41、后羿崩溃史

　　幽幽醒过来时，后羿仍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揉着胀痛不已的脑袋，后羿暗忖，都睡了不知多久，还这般难受，看来这仙酒的后劲儿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一转念，想到害自己这般难受的元凶，后羿不禁咬牙，嘀咕道：“臭孔雀，没义气，明明事前说好一起灌杨小戬的，怎么到了最后连我也不放过？哼哼，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哎呦！”不想事还不要紧，一动念，两边儿的太阳穴更是发胀，似乎像是有细针在往里扎一样。后羿咧咧嘴，按住太阳穴，也不惦记算账的事了，反正不光他醉倒了，那天晚上大家都没少喝，估计这会儿应该都睡着呢，一准儿逮得到。

　　想到这儿，后羿也不郁闷了，兴致勃勃的准备出门抓人去，但这一抬头不要紧，后羿顿时愣住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他不是在山上的客房里，而是跑到了山下？后羿瞧了瞧左右，一弯清溪从山上蜿蜒而下，前方大约百丈处，隐约可见一块镜子模样的东西，折射出冷冷的寒光。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当初和杨戬来时经过的那汪寒潭。

　　这么说……他这是在山脚？

　　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后羿顿时火了！这是多年不见，所以忘了他当年的手段了吗？哪个家伙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趁他喝醉了把他丢到山脚来？莫不是真当他的射日弓生锈了不成？！以为他不动手了，就是好欺负了吗？后羿磨着牙，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找出来，好让这胆肥的家伙知道，他后羿可没有改吃素了！哼哼！

　　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脚，后羿干脆把神弓招了出来，握在手上，气势汹汹杀奔昆仑而去。

　　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一个可以大闹昆仑的缘由了。不管是谁干的，在你阐教的地盘上，宾客被其他的宾客丢下山，就是你阐教的过错，就是你们待客不周，没有尽到责任，他倒要看看，阐教把不把人交出来！交？能逮到这人才算！不交，他可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不管最后交不交人，阐教这脸都丢大了！能够合情合理的大闹一场，想想就让他觉得开心！哼哼，等找到那人，当众揍那家伙时，他一定会记得下手轻点的，恩，背后还要请他喝两杯。要不是这家伙把他丢下山，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借口闹昆仑呢？

　　后羿越想越开心，等快到寒潭那儿时，竟是完全不生气了。步子也放慢下来，射日神弓也收了起来，神闲气定地往昆仑结界处走去。

　　可怜后羿现在满脑子的“复仇计划”，压根就没发现，此昆仑已非彼昆仑。

　　慢悠悠的又往前晃了一段路，后羿突然停了下来，笑容慢慢敛起，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哪来的这么重的，血味？

　　皱起眉，后羿仔细的看了看四下，蓦地眼睛一亮，顺着地上那道血迹看去，血迹的尽头……是那汪寒潭！

　　不再多想，后羿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寒潭旁，一大滩暗红的血迹是那样的醒目，鲜血一些流下了山坡，另一些则流入了寒潭，使得潭水在此时也隐隐泛着淡淡的暗红，若非后羿目力远超常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潭水中的那抹暗红。闭目细品了一下潭水周围的血腥味道，后羿眉头又紧锁了几分，这里的血味没有他刚才闻到的那么烈，看来这里还不是源头。一打眼看到脚边的那摊血，想了想，后羿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点血，在鼻前嗅了嗅：“血还是温的，应该是人的血，受伤的人应该就在附近。”直起身，后羿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疑似人的物体。略略闭了下眼，感觉了一下空气中的血味，后羿突然动了。

　　也不睁眼，就这么一路循着血味找了过去。越靠近源头，他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这潭水应该是红色的。”

　　当初杨戬说过的话突然浮了出来，而这个声音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突兀地跳上他的心头，并且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血味的源头，这股预感，也愈发的强烈起来。

　　心悸的感觉突然攫住他的心脏，后羿猛地睁开眼睛，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人。

　　“杨小戬？！！”

　　映入眸底的一幕令后羿眦目欲裂，他做梦也想不到再见杨戬时竟然会是这样。

　　一身白衣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处处鲜红像是雪原中肆意怒放的梅花。破碎的衣袍下隐约可见泛着森然的骨碴。长发散乱，掩在发下的面孔比周围的雪还要苍白几分。若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后羿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已然是一个死人。

　　急忙上前将杨戬抱起，入手瞬间，后羿脸色大变！瞪着杨戬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一双手竟禁不住有些颤抖。蓦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闪电般探出手去查探杨戬的四肢，随着逐一探查下来，后羿的手反而渐渐稳了，双眸中隐隐泛起的红色此时也是收敛进了深沉的眸底。

　　不过是一个晚上未见，杨小戬怎么会重伤至此？筋脉尽断不说，浑身骨骼也寸寸碎裂，甚至连元神都已临近毁灭边缘，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昆仑重伤阐教弟子至此？！

　　而阐教那些人……居然就这样袖手旁观，任凭杨戬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就算阐教真的不待见杨小戬，可放任别人在自家门前伤了门下弟子，阐教这面子里子简直就是一口气都丢光了！除非……是内斗？可阐教三代弟子里又有谁打得过杨戬呢？

　　后羿捏了捏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山去问个明白，但……看了看杨戬，他还是决定先带杨戬离开此地，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也不迟。

　　后羿抱住杨戬，刚要起身，耳朵忽然动了动，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放开我主人！”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还没等接近，就尖锐地冲后羿喊了起来。

　　哮天犬万万没想到他的主人竟是抱着寻死的心意来昆仑的，怎么会呢？为什么呢？明明四公主可以把真相都说出来，明明主人那么想和三圣母、沉香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不通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他也没有机会去想明白、去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就被杨戬用巧劲震出去老远，一片浑噩的脑子中最后看见的景象就是那把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下来的斧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那之后会遭遇到什么，他只是有预感主人一定会受伤，说不定会伤得很重，他必须赶回主人身边守着，必须！

　　可等他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却看见主人白衣染血，昏迷不醒地倒在另一个人怀里，而那个人正在起身，似乎要离开？不可以，不可以让他把主人带走！哮天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后羿没想到过来的不但不是敌人，反而像是和杨小戬有旧，顺着那人推来的力道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黑瘦的人影用一只手紧张地抱着杨戬，另一手亮出了……一根骨头？兵器？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不许你动我主人！不然我、我就……”哮天犬把骨头攥得紧紧的，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变得有底气。面前人身上不断传来一种危险的气息，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掉头逃窜，可是他不能逃，他怎么能丢下自己的主人，独自逃跑呢？

　　“主人？”后羿挑了挑眉毛，“你是哮天犬？你不认得我了？”这条笨狗的忘性没有那么大吧？杨小戬这些朋友中，素来就数他和它“交情”最好了，“你忘了都是谁给你带妖兽骨头的了？”

　　“你……你认识我、认识我主人？”哮天犬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戒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但还是很疑惑，“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后羿淡定的表情瞬间出现了裂纹，几乎跳脚，失忆难不成还会过渡？不对，应该说果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以前是杨小戬不记得他，过了这些年居然又变成哮天犬不记得他了，他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认识这么一对忘性大的？！

　　恨恨的，后羿剜了他一眼：“你见没见过我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要是再不让我救杨小戬，你就可以直接就地挖个坑把他埋了。”他是傻了才会想和一条狗理论，何况还是条除了杨戬什么都不认的笨狗呆狗！

　　“你，不许你说我主人！”哮天犬险些炸毛，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后，表情变得惊喜莫名，“你……你说你可以救我主人？”

　　后羿懒洋洋地点头。

　　哮天犬低下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杨戬，又看了看他衣上的斑斑血迹，暗暗咬了咬牙，蓦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我主人！”

　　后羿看着他，咧了咧嘴，表情有些复杂：“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开始救治了。”说着蹲下身去抱起了杨戬，侧头瞧着哮天犬，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放心吧，我对他没恶意，就算救不好，可也治不坏。再说他已经这样了，再坏的情况……又能坏到哪里去？”

　　哮天犬不吭声。他确实是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但是他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人是没有恶意的。应该可以信得过吧？

　　领着哮天犬刚往山上走了没两步，后羿忽然停了下来——杨小戬此番伤得蹊跷，阐教的态度又委实暧昧，这个时候上昆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想了想，后羿决定带着杨戬和哮天犬回北俱芦洲，那里是他们巫族的地盘，有族人、还有祖巫殿在，安全绝对有保障。

　　“走，跟我找个地方给杨小戬疗伤。然后，你好好给我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

　　飞离昆仑没多远，后羿突然回望昆仑，一双眸子里的闪光诡秘难辩。

　　从他发现杨戬直到刚才，始终有双眼睛藏在暗中窥视，他甚至无法发现那人藏身的位置，也不知是敌是友。他故意和哮天犬多说了那许多，拖延了那些时间，却也没有抓到那人把柄，能藏在他眼皮底下让他找不到痕迹的，他知道的人里面，绝对没有现在这个。

　　昆仑、昆仑……哼哼，这里的秘密着实不少啊……看来等杨小戬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他还要回来一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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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羿怀揣着一肚子的不解和疑问，领着时不时紧张地看看杨戬的哮天犬，直奔北俱芦洲。

　　到了北俱芦洲的位置，后羿果断震惊了！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全部被震飞了！

　　脚下的大陆荒凉依旧，瘴气依旧，但是，巫谷呢？他的族人呢？祝彭、咸晏、卜谢他们呢？！

　　绕着北俱芦洲找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后羿心乱如麻，只想立刻杀回昆仑去看看参与庆功的其他高手还在不在，为什么巫谷留守的人一个都看不到了？

　　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

　　勉强静了静心，后羿还是决定先找个安全、干净的地儿替杨戬疗伤，其他人可以以后去找——因为那些人落单了未必会出事，但是杨戬的伤再拖下去就真的难办了。

　　护着哮天犬穿过重重瘴气，又费了些工夫，才在百草丰茂、树木参天的大陆上找到疑似他们巫谷的那处地方。

　　为什么要说疑似？因为那里虽有房屋，但多有倒塌，且屋内俱是灰尘迷眼，看上去像是几百年都没有人住过了——可这怎么可能呢？

　　找了一个陈设齐全的屋子，把灰尘清理干净，后羿打发了哮天犬去门口守着，然后带着杨戬进了内室。

　　为杨戬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后羿最初是很愤怒的——因为杨戬身上沉年积伤最近新伤、大伤小伤一堆，他头一次知道杨戬居然受过这么多的伤；但是查到后来，他的心情再次变成了震惊——因为杨戬的骨龄显示他起码有三千岁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前不久才刚为杨戬庆过一千二百岁生日啊！！！

　　后羿忧郁了。

　　为什么他一觉醒过来，什么都变了？为什么杨小戬会重伤至此，还一下子长大了近两千岁？！为什么北俱芦洲会一个族人都没有了？他是一觉睡了两千年吗摔！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羿望着床上昏迷的杨戬很是纠结，他倒是没有怀疑杨戬是假的，而既然杨戬不是假的，那么他一觉睡过去了两千年也是事实？！想到这儿禁不住又有点抓狂，他又不是龙神那个贪睡的，怎么会一觉睡这么久？不过要是真睡了两千年，那这里的荒凉就可以解释了——天煞不在了，有些事情就又都摆上台面了。

　　再次叹了口气，后羿认命地准备替杨戬疗伤。瞧杨小戬的样子，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总不会大家都一觉睡了这么久。不管怎么说吧，先把他治好再说。

　　过了会儿，后羿又一次深深叹气，他第一次觉得这么难下手——杨戬的身体现在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了，筋脉尽断、元神破损、骨骼碎裂，外加积年旧伤一堆……这人到底是怎么活过这两千年的？！

　　修不堪修，补无法补。

　　后羿头痛地按着眉心，他现在要怎么做才好？正常这种情况下，应该先修元神的，只要元神恢复了，自然会自主修复经脉什么的了。但是……但是他是巫族啊！巫族只会炼体不修元神啊！让一个体内根本不存在元神的巫族来做修补元神的工作，简直太强巫所难了好么！

　　思量了好半晌，蓦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来，杨戬所修的九转玄功本身源自于他们巫族，而九转玄功素来就有“破而后立”这个说法。既然杨小戬的肉身现在已经坏成这样了，应该符合“破而后立”这个条件了吧？算了，符不符合人已经这样了，左右就这一条路，就算好不了，可也坏不了不是？再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维持现在这样不好不坏。

　　既然如此……那就开工吧！

　　决定之后，后羿就不再迟疑地坐到杨戬背后，刚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过去并引导杨戬的真元按九转玄功的路线运转，突然又停下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杨戬身体里的筋脉已经全碎了，拿什么运转功力啊摔！

　　后羿在屋里地上团团转了几圈，险些仰天长啸。

　　欲、哭、无、泪、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啊？

　　他们巫族素来炼体，身体强横得能跟法宝硬拼，筋脉、骨骼受伤什么的，基本跟他们无缘啊！

　　叹气，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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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哮天犬正在外屋坐立难安，支楞个耳朵倾听屋内的动静。

　　就听见那个人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叹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哮天犬心里更不安了，难道说主人的伤很难治吗？

　　这么想着，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哮天犬往后退两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我主人……他怎么样了？”

　　“很难办……”后羿不知道第几次叹气，斜了一眼哮天犬，“所以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隐瞒，这关系到杨小戬的伤能不能复原。”

　　“恩，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哮天犬赶忙点头。

　　后羿挠了挠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杨莲在哪儿？”

　　“咦？”哮天犬没想到他会问起三圣母，愣了愣，神情就带了些愤怒，“在华山呢！”

　　嗯？后羿察觉到哮天犬的反应不对，试探道：“她还好吗？”“好，怎么会不好！有那个书生和沉香在，她怎么会不好！”哮天犬说着说着语气更激愤了。

　　书生？沉香？这都是谁跟谁啊？后羿越听越糊涂，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你既然认识主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刘彦昌？”哮天犬也觉得奇怪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又带上了些许疑虑，“他是三圣母的丈夫啊。”

　　“三圣母”这三个不和谐的字果断被后羿忽略掉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丈夫”这两个字吸引了，脑子里嗡嗡的回响着一句话：“杨莲成亲了！”

　　“杨莲她成亲了？她居然成亲了？！”回过味的后羿差点蹦起来，他至今记得杨莲当年对天立誓终身不嫁，要守着她哥一辈子。后来她跟随杨戬见过那么多青年高手，其中也不乏对杨莲感兴趣的，但杨莲愣是没看上一个，如今……居然看上一个书生？一个凡人？他没听错吧？！而且杨莲你违誓成亲真的没关系吗？

　　哮天犬气愤道：“她要是不私自成亲，主人现在就不会受伤了。”

　　“怎么说？”

　　“主人……主人就是被沉香用开天神斧劈成这样的！”

　　轰隆隆——！

　　后羿只觉得五雷轰顶不能自己。

　　他听到了什么？他的耳朵真的没有出问题吗？真的没有听错吗？

　　开、天、神、斧？！

　　这东西不是早在父神开天辟地后就碎成三块，化成了三大先天至宝——盘古幡、太极图和混沌钟了吗？！现在怎么又会出来一个开天神斧，还被……一个人？是人吧？还被一个人拿在手里用来砍伤了杨小戬？！开玩笑，如果真的是他知道的那个“开天神斧”，杨小戬现在还有命在吗？

　　另外……“沉香是谁？”

　　“他就是三圣母的儿子啊。”哮天犬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接着又愤愤道，“就和三圣母一样，对主人不好！亏主人那么护着他们！”

　　后羿这个时候已经听不到哮天犬在说什么了，神情恍惚地晃回了里屋——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自己的耳朵需要休息——他之前绝对是幻听了，是吧是吧？

　　坐在窗前，后羿忽然间倍感忧郁。

　　谁能告诉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他被阐教丢下山，接着又发现杨小戬不明不白……不对，是被他外甥用开、天、神、斧砍伤的，然后他又发现自己一觉居然睡过去两千年，紧跟着哮天犬竟然告诉他杨莲那个缠杨小戬缠得死紧的黏人丫头居然嫁人了，还有了个儿子，并且还纵容她儿子砍伤她哥？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他错过的那两千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啊？！

　　再度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后羿抓抓头发，努力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

　　事情现在变得这么乱，就更得救醒杨小戬了，只是他本来想找杨莲来为杨戬修复元神的主意明显是行不通了——虽然还不清楚这对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那么，杨小戬这一身伤要如何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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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九八十一天后……

　　北俱芦洲。

　　依旧是那个荒无人烟的山谷，此时却依稀有了点人气。

　　在山谷的尽头，一个呈阴阳二气的漩涡正在缓缓减慢它的转动速度，隐约露出里面一道颀长的身影。

　　微卷的金色长发下，那人双眼微合，眉目虽如画，却是神情淡漠，一身的纤尘不染，犹如九天上的神祇。可不正是杨戬？

　　当日后羿在苦思良久后，也终于是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是这方法他很久没用过了，再者也是接连遇到打破他认知的事物，弄得他思绪混乱，一时半刻竟是没有想起来。

　　杨戬的伤势很重，治起来说难也难，说容易可也容易。杨戬的伤，后羿无法修复他的元神是真，但是他们大巫能沟通天地五灵，可改变一方地域天地元气。

　　元气又分阴阳，平时相互混杂难辨。大巫凭借自身元灵调动元气，使阴者凝，阳者聚，而阴阳于一方天地间互为关联，往复流转，维护元气阴阳平衡。其中阴眼阳眼又各自分离，形成后天灵眼，以供大巫修炼之用。不论是炼体还是构建领地，有了阴阳灵眼都会事半功倍。

　　归根结底，天地便是由阴阳二气组成，任何功法、灵能、包括生命都逃不脱这二者的范围，杨戬，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后羿欢快地在山谷里辟了个地方立了阴阳灵眼后，就把杨戬扔进去让他自行吸收灵气疗伤了。

　　本来吧，有个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好了，可谁想杨戬的九转玄功之前就已经修炼到瓶颈了，然后此番遭逢大劫，是劫数，但也是缘法——他的肉身这次重伤，正合了“破而后立”，破得不能再破，原来的构架已经没了，再立起来，自然就能随自己心意按最好的搭建了不是？

　　所以杨戬第四十九天没有出来，后羿看过之后就明白情况了，当时就说还要再等些日子。

　　他不在意，哮天犬可不干了，马上表态说要守在这儿等主人出来，后羿懒得和这条傻狗讲道理，索性就随它去了，反正它也不是凡狗，几天不吃饭饿不死的。

　　后羿虽没一直守在灵眼处，但是也没离开山谷。毕竟他还是不放心杨戬的——这灵眼他很多年没有搭过了，万一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人在这儿，也好及时补救不是？

　　庆幸的是，灵眼始终没有出过什么状况，一直好好的运转着，而且时间很快就推进到了九九八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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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醒过来的时候，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身周缭绕着纯粹的阴阳二气，似乎不是三界中任何一处。而他本该破损不堪的元神居然好好的存在，体内的能量奔腾不息，就连肉身也……他抬起手，盯着自己玉雕般白皙的手掌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比受伤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闭目感受了一会儿，他便知道，这里不是梦境。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在昆仑……是谁救了他？三妹怎么样了？沉香有没有救出她？还有其他人……哮天犬……

　　“主人！”

　　杨戬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条黑影凌空扑了过来，那样熟悉的姿态，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离过，以至于杨戬本能的一抬手，就要扬扇去挡，当然，他挡了个空。

　　感受着哮天犬在他腿边蹭来蹭去，杨戬不由得有些恍惚，心头亦不由自主的漫上一层暖意，这样的温度，他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依稀仿佛回到了在灌江口的时候，只是腿上渐沁的湿意终于是把杨戬拉回了现实。

　　暗叹自己怎么胡思乱想了起来，一边拽起了哮天犬，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好了，我已经没事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哮天犬看到杨戬平安无事，甚至气色瞧上去比往日还要好，当然也就对提供救治方法的后羿再没了敌意，于是这只傻狗兴高采烈的把从在昆仑遇到后羿开始直到现在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家主人那双墨黑的眼睛里闪动的不是故友重逢之类的喜悦，而是冰冷和深沉。

　　所以当后羿察觉到杨戬复原，兴高采烈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非但不是杨戬的笑脸，而且还是冷漠的质问：“你是谁？”

　　后羿：“……”

　　呆立片刻，果断跳脚：“杨、小、戬！你竟然又把我忘了！！”

　　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