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困兽》弱水之初

5、十字路口-抉择

　　来到水川已经快一年了，因为大家都要准备中考，所以都很忙碌。虽然说只是在本校升高中，也就是说从水川初中部升到水川高中部，比外校的同学多了很多的优惠政策，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分数线要求的。而令人头疼的是，桐桐现在的成绩不仅在公费分数线以下，而且就算是自费，交一定的钱，也不一定能上。
　　最近这半个月，老是能看见桐桐的妈妈出入于老班的办公室，每回呆的时间却并不长。桐桐跟我很像，在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对着妈妈的脸。我是由于爸爸常年在外出差干活的缘故，而他是因为父母离异。这样的我们，一开始会传达给妈妈一些喜怒哀乐，在学校的喜闻乐见，但是渐渐地，故事感觉像是被嚼过了的馒头，谈之无味，到最后，饭桌上沿袭了古人传下来的优良传统——食不言，寝不语。我们互相都不了解，虽然我们有那种迫切的心去沟通，走进对方的世界，但是却将自己的门先上了锁。我和他还不一样，他爱他的妈妈，可我并不是这种感觉。
　　桐桐说他不打算上高中了，就在旁边开一家小商店，做点小生意，平平静静得过一辈子吧。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每天骑着二八的老式自行车，在清晨上班的街道旁向老奶奶买一张煎饼果子，看着热气往上漫；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商店里面，整理好商品，拨开电视，等待客人，然后用最平凡亲切的声音问一声“早上好”，面带微笑的对待每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给心爱的人买一个他最爱吃的烤红薯，在热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吃着他亲手烧的菜，听彼此讲这一天里发生的故事。桐桐，如果这真是你要的生活，我愿意守在你身边。可是，有些事，我们不知道他的尽头是散落的樱花，散□□漫的气息，还是腐朽的根，带着诅咒的叹息，可是我知道，我们选择了，便无法再回头。
　　感觉藤蔓一圈圈的将我围绕著，以后的日子我看不见那双天真眼睛。你会感觉遗憾吗，这个选择。遗憾吗，如果我们能再选择一次。
　　“阿姨，我能跟您谈谈吗？”女人在我的声音停止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是毅桐的同学吧。后转来的那个。我听他提起过你。”女人微微的笑了一下，感觉却好哀伤。感觉就像是灾荒年里看见得一颗果实，在庞大的心酸中，那一个带着希望的小东西似乎已经不足以改变这绝望的面部的肌肉神经了。
　　“桐桐，陆毅桐，他不想上高中。如果一个人的意志已经放弃了，即使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任何改变。”我很严肃地说。
　　“所以，你对他很重要。”女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你的意思是……”我有点慌。这跟我想象的谈话内容不一样。
　　“自从你转来以后，桐桐又开始跟我在饭桌上，谈天说地了，经常会聊到你，所以我猜，你对他的影响很大吧。所以，请你帮忙。”女人眼中泛着倔强的泪花，她的眼神……好像桐桐的……更成熟的桐桐，散发着一个女人成熟的魅力。
　　当我站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那最高的一层，往下看，看到的却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快乐。有时候，生命就是这样被选择的。当我们初见白发，蓦然回首时，也许才发现，我们的人生中曾经出现过分岔路口，那条只想平静生活的道路，在当时却被我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当时的我感觉这是一种很明朗的事，却不知道，泪水让这条路边的如此模糊，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是否真的毫无疑问的正确。

　　“弱水你看，这是我从微机室卸下来一把小锁，密码锁，但是无论是什么密码我都能打开，你相信吗？”桐桐一副神秘骄傲的样子，眼睛眯眯着。我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没有等我的回答就表演起来。“你随便设一个密码，然后让我解，到时候你就相信了。”说着把锁递了过来。
　　一个磨掉了好多保护色的三位密码锁。我扭动着数字，然后递给了他。
　　大概就是一分钟的功夫，他就解开了。“521，我厉害吧。”
　　我点点头，我也爱你，我暗暗的对面前的他说。“怎么弄的，教教我。”我知道他需要这种满足的。
　　“你看着这个缝隙，然后转动数字，在某一个时候，你会看见一个银白色的小棍出现，然后吧三个小棍都对齐，就可以了。其实很简单，对不对？我是个天才……哈哈哈”桐桐爽朗的笑着，我知道有夸张的成分。
　　“天才，那你到底是上高中还是不上呢。”我问。桐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上高中，才会有真正的未来。现在的人都是大学文凭，研究生文凭，硕士博士，博士后，如果你是初中毕业，你的未来将是多么暗淡无光啊。而且，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只要你稍微看一下书，就可以到自费的分数线上来了。”我苦口婆心地说着。桐桐看着天花板，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但我知道，他都听进去了。“而且，如果你就这样不在上学了，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吧，我们的友谊（我其实不想说这个词，但是，现在只有这个词）也将画上一个休止符了吧。”
　　“你什么意思？”桐桐忽然转过脸，有点严肃地表情。我开始将回忆搜刮，刚才说了那就话不恰当。“你就这么肯定我上不了档？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我是何等的聪明，再说，还有2个月呢，这种考试……”桐桐摆摆手，身影渐远，我脸上露出了胜利与幸福的微笑。

　　“快要体育中考了，我要练跑步了。”我信誓旦旦的说。
　　“你要怎么练啊？”桐桐在课上睡觉比以前少了很多。
　　“每天晚上吃完饭，出来消食，然后沿着大街跑，练800米。”我若有所思。
　　“那这样吧，明天晚上8点开始，我从我加沿着步行街的这边跑，你从步行街的那边跑，中间有两个大街，就在两个中间会和吧。”桐桐笑着说。
　　“为什么要陪我跑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我笑着说带着些探示。
　　“某人不要多想了，某人只是想体育考个好成绩，跟某人可没有关系。”桐桐的脸微微泛红。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耳机里面放着梁静茹的歌曲。自从认识桐桐的这将近一年来我都是听她的歌，有一种让人沉醉的舒服感。

　　“桐桐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小斯小声跟我说，“好像跟他妈妈有关系。”
　　“怎么了？”政治课的时候，我小声问桐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妈妈说我学习不用功，把我所有的梁静茹的盘都给扔了。还好《恋爱的力量》，我最喜欢的那一盘被虫子借走了，要不我要哭死。”桐桐说的语气很轻松，但是眼神中充满了怨气。
　　晚上，吃完饭，刷完碗。“妈妈，我出去练跑步了。”关门声音把妈妈的叮嘱给搁在了屋子里。我匆忙的跑到最近的商店，将里面所有梁静茹的盘都买了下来。我以最快的速度交钱，以最快的速度像两条大街的中心跑去。感觉就像真的体育中考一样，用尽全力。
　　远方隐约的地方，我看见桐桐向我这边跑来。
　　“桐桐，”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是给你的。”
　　“傻瓜！”我能看见他惊讶又有些感动的水珠在眼眶中游离。这是他看我的眼神，温柔，又迷离。我喜欢去让他开心，为他做能让他开心的事情，而在做这些事情前并不会多加考虑。都说有些事情是人的本能，有时候我感觉，他就是我的本能。
　　最后桐桐不负众望，并且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但超过了自费录取的分数线，而且还过了公费线好多名，虽然中考是我考的最差的一次，但是有一种莫名的高兴，好像在我心里，桐桐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甚至比自己都重要。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深深地知道，他在我的体内不断地生长，用它繁茂的枝条缠绕住了我。

　　2004年7月6号干燥
　　我害怕看到期待的眼神，让我感觉有压力，让我不敢抬起头看他们。
　　我更害怕看到失望的眼神，让我感觉压力更大，让我从来不敢再回忆。
　　我只是有一股冲动，想为这个女孩赌一次。这不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已经习惯了放任自己，给自己足够的自由，对这个世界进行叛逆的宣誓。
　　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我不需要，没有人关心，我害怕他们关心。
　　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说“不”了。但是当我今天看到在那张布满褶皱的老皮上因为久违的笑容又多增加了些褶皱的时候，我感觉好欣慰，也好满足。为了得到的她的关心我选择了堕落，我选择了颓废，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我，那天她摔碎了我所有的梁静茹的盘，虽然我很伤心，但我也很开心。因为这是在他走之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她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母亲。

　　体育中考在九中的操场开始了。我能看见旁边的户拦住有好多家长在关切的张望，我的她没有来。
　　“弱水，给你这个。”小斯特意找到有些紧张的我，把一条手链从自己的手链摘下然后套在了我的手上。“这是一条茶色的手链，茶色会带来幸运的，不要紧张，他一定会保佑你的。”小斯的体育很好，我笑了笑。
　　体育白痴的我也只有在跑步方面还可以，其他的都可以说是不曾及格。
　　当我跑完800米的时候，我知道我做到了。步履迟缓的向操场外围走着，我看见只有桐桐一个男生还没有离开。“怎么样，跑的？”桐桐问。
　　我擦着不停流汗的面颊说，“那还用说，满分呗。”开心的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不走吗？”桐桐停顿了一下，但我知道他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其实我喘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因为我在想，你身体那么弱，跑完了以后一定会很累很难受，所以我留下来。但是没想到你那么坚强。女孩还是不要太坚强了，那样的话，男生怎么去疼你呢？”桐桐微笑着说。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

　　这年的假期就是爽，什么作业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压力。我回到了新冀初中，我没有找陌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走在这所已经放假了的学校里感觉世界都静了。看着对面那堵墙，想起来从小学考进来的时候，那面墙上贴着一张好几米长的大榜和分班。当时很失落，因为我所被分到的班级只有几个以前班上的同学，而且要好的只有两个，一男一女，那个男生就是以后的三哥。后来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幸运，就这样认识了一生的好朋友，认识了能让我一生，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想到有他的陪伴，就不会孤单的朋友。
　　“我们来一个约定，2008年的那个夏天，我们再重新回到这所学校，无论当时的我们身在何处，为了这份友谊，都一定要回来啊。“
　　当时的我已经知道自己会转学了，所以这份约定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里。现在的我可以离开，去一个离新冀还比较近的城市，那以后的我，也有可能去一个，站在学校看台的最高处也看不到的地方，真的会履行约定，再回来吗？
　　我走在以前的走廊里，两边上白下绿丑陋搭配的墙，能看得出被刷了好几遍。我推开以前二班的教室的门，感觉走进去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回忆都拥挤到脑袋的最前方。我身后紧靠墙，想起来，有一回班上丢东西，陌，彩，和我，我们为了抓住“小偷”，在放学后偷偷的折返回了人去楼空的教室，然后躲在不开灯的教室里，背紧靠我现在靠的这面墙，等着“小偷”破门而入，然后被我们抓个正着。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我们的歌声从“简单爱”到“威廉古堡”，然后“安静”……一阵风吹动了窗户旁边的蓝色窗帘，忽然想起来三哥背靠墙檐，坐在窗台上，那张脸干净白皙，手指纤细修长，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他一直很喜欢的人。从窗户往外面看，能看到大哥在楼下徘徊。有时候，那个画面会时不时的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发现人生的每一秒都会是一个选择，有的选择会让你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如果当时的我能做出选择。
　　“我们六个结拜，以后我们就是世界上除了血缘关系以外，彼此最亲的亲人，昭是大哥，彩是老二，熙是老三，我是老四，函是老五，水是老小。不管以后我们分隔多远，即使不在同一个国度，也不能忘记大家。我们来一个约定，2008年的那个夏天，我们再重新回到这所学校，无论当时的我们身在何处，为了这份友谊，都一定要回来啊。”陌的声音，在我的生命中，一直萦绕。

　　The end of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