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春花秋月事》子楚口牛

22、揭盅

　　卫之若急匆匆的转回沉香亭，却见人散了大半，酒宴也残了，连戏都撤了，不由得更加焦急，打眼一看，没见到熟识的，在原地转了两个磨子，才听人道：“小姐。”

　　卫之若转过头，才发现一个媳妇子赶过来，却是不认得，正要发问，却听旁边杨肜道：“怎么了”

　　卫之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杨家的人.就见那媳妇过来笑道：“小祖宗，可找到你了，太太寻你不着，急的没法子，拿着奴才们发火儿呢。您快过去吧，咱们这就要走了。”

　　杨肜奇道：“怎么这样早？酒还没吃几回，戏也才演了一出，怎么就要走？”

　　那媳妇看了卫之若一眼，欲言又止，杨肜背过手，神色自然有一股小姐的气势，皱眉道：“你不要避讳，卫家妹妹也要问你。”

　　那媳妇这才点头道：“是。本来酒吃得好好的，刚才卫老太太和后来进来的那个朱老太太也好好的一起说话，突然就骂了起来。两位老人家虽没大声，但气氛不好，咱们就有些坐不住。后来卫老太太推说吃了酒，心口发凉，就叫大家散了，自己进去了。咱们看着老太太不说身子怎样，心思不在寿宴上，于是谁留着也没趣，到底就散了。太太也吩咐了，卫家……”咽了口吐沫，终于道，“卫家今日事多，咱们若留着，就是有外人在，倘若果然闹出什么来，一是自己掰扯不清，二也落了卫家的脸面，不如早早的归家好。”

　　卫之若听了，心中暗自担心，好在听口气，只是闹出了些事，并不是老太太怎么着了，现在老太太想必是回去休息了，那自己还有时间……

　　杨肜虽然不舍，但是杨夫人召唤，她也不能不回，拉着卫之若的手，再三道：“你小心些，回头找我玩儿。”这才走了。

　　卫之若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急急地往后头跑，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寿礼再换回去。那寿礼本是卫之荇换了一次，她自己换了一次，正好等于没换，偏偏杨肜也换了一次，等于最终调换了，倘若不换回来，那么倒霉的就是她了。

　　好在——卫之若刚刚确认了，从时间上来看，杨肜调换的时间，应该在自己之后，也就是说，自己第一次调换，是换回了正确的位置，之后用空匣子换了蛇，那么两个匣子的状态应该是，自己这边是寿礼，卫之荇那边是空匣子。而杨肜在自己之后调换，换过来之后，是自己这边成了空匣子，卫之荇那边是寿礼。

　　这种情况下，倒是不会出现最坏的情况，至少那条蛇已经处理掉了，不会惊着老祖宗。但是卫之若自然不会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寿礼成了他人嫁衣，白白便宜了卫之荇，就算最后说出真相，终究是不好。趁现在老祖宗的寿礼还收在后面的屋子里，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来就好。

　　哪知道进了装寿礼的院子，只见里头雪洞一般，早就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寿礼？卫之若的心忽的一声，死死地沉到了底。

　　又出什么问题了？卫之若一脑门子官司的出了院子，拔腿往老太太的院子跑过去，来到竹林子里，却见卫之馥正往那边走，忙叫道：“大姐姐！”

　　卫之馥转回头，看见卫之若，笑道：“五妹妹来了？快去吧，如今老太太心情不爽，正要见咱们，尤其是五妹妹，老祖宗向来最疼你，倘若你去一说一笑，老太太多半就喜欢了，这一日的云雾也就散了。”

　　卫之若跟着她一起走，问道：“咱们的寿礼可是……给老太太送去了？”

　　卫之馥笑道：“可不是？刚刚老太太回了院子，人都瞧出来了不开心，我和二妹、三妹、四妹并二姨娘、窦姨娘几个，一起都在那边服侍，眼见老太太心情郁郁的不爱说话，谁都无法。还是二姨娘出主意，说老太太心疼跟前的几个女孩儿，今日又是老太太寿日，我们姐妹必然准备了孝心礼物，趁这时节，一发送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太一见，就开心了。”

　　卫之若心中大骂：这什么破主意！怎么能拆礼物呢？不……怎么能这时候拆礼物呢？

　　倘若别的时候还罢了，一听说老太太现在就要看寿礼，况且卫之荇也在身边，她哪里能等得，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卫之馥算了一算，道：“也不过刚刚的事情。”

　　卫之若忙道：“那我也快些去吧。”顾不得其他，道：“大姐姐勿怪，我先走一步。”说着撒腿就跑，穿入竹林当中。

　　卫之馥望着她背影，心道：都说五妹妹稳重，比四妹妹、六妹妹不同，我瞧着也不过这样罢了，可见不过是她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有人安心吹捧罢了。

　　卫之若心中焦急，这是她遇到的大麻烦之一，先前掉水里，不算是她的麻烦，最多算前任出了岔子，她收尾，可是这一回，却确确实实有麻烦到了。

　　倘若老祖宗当着众人的面儿，一个个打开了寿匣子，唯独她的是空的，会怎么样？虽明面不会如何，但老太太一定会失望，尤其是在一群女儿和姨娘面前，唯一最看重的孙女居然在这样的日子送一个空匣子上来，只怕比刚刚那场闹剧还要气恼三分。再加上那些女人没一个是好惹的，看见这样的好机会，不知道搬弄什么口舌，就是小事，也给她们弄成大事。

　　然而，如今事情却也难以无声无息的解决了，现在老太太身边满是人，想要再偷偷地换回来，那是绝无可能，只好事先揭破，叫人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本是卫之荇。

　　这个揭破，一定要事先！这才是卫之若赶时间的最重要理由。这个事先的意思，就是要在老太太打开两个人的礼物之前，把话说清楚，最好举证出来，自己的匣子里是什么，说得清清楚楚，叫人必然相信。

　　倘若晚了一步，哪怕晚上半步，这话就难说了。倘若早把两个人的匣子都打开，卫之荇的寿礼，她的空盒子，既成事实，到时候有什么话说，先就像个狡辩，怎么说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就是退一步说，先把卫之荇的匣子打开，把卫之若的寿礼亮出来，卫之若又该如何？上去说，那是自己的，卫之荇屁也没准备，甚至说——她准备了一条蛇？先不说旁人信不信，就是说出来，也不好听。

　　只有提前，最好谁也没打开匣子，自己只说自己准备了什么，又说卫之荇拿了自己，是真是假，只需打开一个匣子便知，运气好的话，那空匣子甚至不用打开，如此，就可以把这件意外的影响，减到最小。就算有什么负面影响，倒霉的应该也只是卫之荇一个人而已。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么？

　　但愿吧——卫之若咬牙向前跑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竹林里头黑黢黢的，只有老太太院子里头有光亮，宛如一盏指路的明灯。卫之若跌跌撞撞跑到大院子跟前，却见里头出来一个人，就要关门，连忙喊了一声：“等等，先别关门——”

　　那人抬头，却是琥珀，见了卫之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五小姐。五小姐这是哪里去了，老太太遣人找了不止一趟了。连映日湖里头都找过了，我们不敢多说，只说让外头杨小姐留住了，这才暂时罢了，小姐若是不来，别说老太太，连我们都急死了。珊瑚这小蹄子，原先见她稳重，如今出去了，反不如先前了。”

　　卫之若摇手道：“我看她还好。”见琥珀笑眯眯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必然是没闹出事来，不然哪里能这样悠闲？为了确认，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问道：“老太太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琥珀一怔，道：“老祖宗能出什么事？”顿了一顿，她自己想了个答案，笑道：“小姐可是问朱老太太的事？”卫之若胡乱答应一声，琥珀忙道，“这件事却不要提。朱老太太已经走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谁还再提她，就是跟老太太过不去。老祖宗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恼的不行，但如今已经好些了，大伙儿只想着法儿逗她老人家忘了这茬儿就完了。小姐可要小心了。”

　　卫之若点点头，她本来也忘了这件事了，琥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跟着老太太也有十年了，那朱老太太虽没见过，却是听过两次，似乎已是多年前的旧事，这么些年不曾翻起来，虽是相邻的两个州府，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知怎么偏偏今日闹了起来。今年也是，一开年就是多事，来来去去总是不顺，内宅不必说，听说外头乱的也是不像。我们说起来，也说年景儿不对，怕是……”说着露出几分忧色。

　　卫之若却是没兴趣杞人忧天，什么忧虑没有眼前这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忧虑，如今靠近里屋，不过几步路已经等不及了，一挑帘子，已经进了屋子。

　　外头屋子里只有些丫鬟婆子在，卫之若找了一圈，没见老太太并几个姨娘的人影，却见旁边玳瑁笑嘻嘻的冲她一努嘴，示意人在东边屋里。

　　卫之若呼了口气，看来里头也没事，大概还没来晚。连忙往东屋赶去，到了门口，只听到二姨娘的声音道：“三小姐这一部《太上感应篇》抄的可见是用了心了，老祖宗可见过这一个个字都带着精神儿。”

　　卫之若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还在看卫之淇的礼物，大概还来得及，正要进去，就听窦姨娘道：“二姨娘夸了半日，怎么不记得后头还有几个小姐。我看四小姐样子都急了，想必是准备了真用了心的好东西，只被二姨娘拦着，不叫老祖宗看，不如咱们看看。”

　　卫之若急了，一挑帘子进去，只见窦姨娘手按住寿匣子上，忙道：“慢……”

　　刚一个字说出来，窦姨娘手一用力，匣子开启，只听忽的一声，一道黑影窜了出来，撞在窦姨娘脸上，窦姨娘惊叫一声，向后便倒。

　　卫之若目瞪口呆，只见那黑影从窦姨娘脸上爬下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是一条蛇，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亲们，留个言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