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记事》那个时候

3、逼上梁山

　　林玉和刘萌走到庞冲寝室楼下的时候，林玉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情，有些打退堂鼓。打算过几天去教室里找庞冲。刘萌却不肯错过机会，说山人自有妙计。结果上楼的时候，刘萌一直高声的讲着明星八卦，讲的所有男生都退避三舍，终于顺利的到达了庞冲寝室门口。
　　门开着，林玉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站在门边低头叫了一声“庞冲师兄在吗？”就看到张潇风火速冲了出来，对她咧着嘴笑，近乎谄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林玉和刘萌让进去。
　　林玉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冰。李冰见是她们，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爽朗本色，对着她们挥挥手。林玉向张潇风介绍了刘萌，李冰又抢过话头，大大赞扬了刘萌一通。林玉看着李冰微笑，她喜欢李冰这个朋友，一个能够真心赞美别人的人一定是内心非常宽广的人，虽然她的性子有些风风火火的，但至少是一个真诚的人。
　　庞冲还没有回来，林玉和刘萌只好等。张潇风似乎对刘萌很有兴趣，一直逗着她说话。李冰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酸，她第一次见到张潇风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好感，在跆拳道社里看到他指点新手的样子，就越来越觉得亲近，她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也知道自己的热情吓到了张潇风，但是她不能后退，后退只能让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她只能想办法多和他接触，希望他能发现自己的优点，可是今天看来，似乎没有希望了。张潇风听到有人要来如同火箭一般起身的速度和对刘萌的殷勤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多余。不过退场也要推得有尊严，所以她仍然强撑着，不时的蹦出两句俏皮话，逗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林玉是个敏感的女孩子，虽然李冰极力掩饰，她还是看出了好友的异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闷闷的有些难过，就看到庞冲踱了进来。
　　林玉立即站起来，刘萌和张潇风聊天正聊了一半，也立即撇下话头，站了起来，林玉向庞冲介绍了刘萌，接着说，“师兄，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行吗？”
　　庞冲看她一脸的为难，“我们到隔壁去说，我刚从那儿回来，现在那儿没人。”
　　林玉一直不敢抬头看庞冲的表情，咬着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吞吞吐吐的说，“我的那个室友能力很强的，前天加入了超市，想……嗯……想做基层领导，希望师兄能帮忙。当然，如果给师兄添麻烦的话就算了，我……我自己回去和她解释。”
　　庞冲看她微红着脸，生涩的表情，问道，“你很少托人办事？”
　　林玉心里别扭极了，自己的能力已经够被庞冬鄙视了，现在还要来求他做这种不正当的事情，仍然不敢抬头，“我基本上没有为自己的事情的求过人。”
　　“那你也能活到今天？”庞冲的语气大为惊讶。
　　林玉终于不服气的抬起头，“为什么不能？无欲则刚，我只凭自己的力量换自己应得的东西，不属于我的，我不会去想，自然也不需要求人。”
　　“不会心理不平衡？”
　　“有时候也会。可是我会告诉自己，人不能太贪心。”林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庞冲看着她，那么单纯的生活状态，自己多少年前就已经失去了？高中？还是初中？或许从那件事情以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状态里去了吧。庞冲难得的有些恍惚，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问道，“系际辩论赛，要不要参加？”
　　林玉瞪大眼睛，“我？我不行。”
　　“我倒觉得你挺适合的。”
　　“我有学生会那边的企划要忙。”林玉推托。
　　“你必须学会同时应付很多事情，一次只能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情那是笨人的行为，聪明人知道统筹安排，提高效率。”庞冲的语气有点挑衅。
　　林玉心里本来就有疙瘩，听到庞冲的话，冲口道，“谁说我做不好？可是系际辩论赛又不是我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那么就说定了，以后随时通知你训练时间。手机号告诉我。”庞冲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林玉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就这么定了？为什么你可以决定？”
　　“我和张潇风，还有一个四年级的师兄都是本届辩手，老师让我再物色一个女生，正好就是你了。”庞冲笑得很阴险。
　　林玉直觉的想要赖账，庞冲接着说，“你要是肯来凑数，我就答应你刚才的要求。”
　　“可是比我合适的人选有很多，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只有你是我的同乡啊，不培养嫡系培养别人做什么。再说，女生嘛，就是做做花瓶啦，你只要事先把该背的部分背好就行了，不用怕的。”庞冲说得很自然。
　　林玉最恨别人私下交易和鄙视女人，当即觉得一股无名火烧得正旺，冷笑着说，“好，我答应了，你也记得刘萌的事情，我们先回了。”说完，再也不看庞冲，怒气冲冲的开门离去，下定决心就算累死，也要好好准备，给庞冲一个教训。
　　庞冲看着她负气离去，漫不经心的表情慢慢退去，换上了会心的微笑，请将不如激将，这个丫头的自尊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如果她不想改变做人的原则，就磨练她的本事吧，让她一直能够用自己想要的方式走下去。庞冲突然很想知道，大学四年之后，林玉是否依然是今天这个样子。值得期待的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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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在朝大的第一个学期一共有三门必修课，法理学、刑法学和民法法学。法理学的老师是一个中年才俊，课上得很好，林玉每次都坐在前排认真地做笔记。刑法的女老师是中文的本科，哲学的硕士，法学的博士，长得和机器猫里的小强一模一样，林玉偷偷叫她小强妈妈，不知被寝室的哪个人传了出去，立即获得全班的一致认同，倒是林玉提心吊胆了几天，怕被老师听说。民法老师姓刘，经常在外面打官司，有时候忙得连上课都耽误了，派研究生来骗大一小孩，林玉就叫他“流氓”，结果这个外号又传得沸沸扬扬，弄得林玉很郁闷，再也不敢在寝室毫无顾忌的乱说话。
　　选修课包括英语、政治、体育和公共选修课。林玉去上了几次，觉得真是应了校园里广泛流传的那句话：“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与这句金玉良言齐名的名句是讲考试的，“若不作弊，变成学弟，只要及格，不要人格。”
　　考试作弊林玉是不屑的，逃课倒是势在必行，除了体育课和法理课，其他的课林玉基本上都翘掉了，忙着准备企划和辩论赛的事情。
　　最让林玉头痛的事情是体育课。供选择的体育课有很多种类，包括田径、排球、乒乓球、网球、羽毛球、游泳、体操、木兰拳和武术等等。林玉本来很想去选自己擅长的游泳，但是经不起李冰死磨硬缠，和她一起去报了她喜欢的网球，李冰还得意洋洋的说，网球是贵族运动，可以熏陶气质。
　　谁知道因为选报网球的人严重超员，最后只能抽签决定，林玉抽中了，李冰却没有。结果林玉孤零零的去学习网球，没基础，又没天分，再加上她体力不是很好，每次都被体育老师骂得狗血淋头，老师在一次课后很严肃地对她说，“林玉同学，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不抓紧时间加练的话，期末是没有办法及格的。”林玉只好硬挤出一些时间，去学校的网球场练习网球，苦不堪言。
　　这一天，林玉背着球拍拿着球，优哉游哉的向网球场走，进入体育场大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江天朗，江天朗热情的打招呼，“原来你喜欢打网球。”
　　林玉脸一红，小声说，“不是喜欢，是被逼无奈。”
　　江天朗不解的问，“怎么说？”
　　林玉就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一句三叹。
　　江天朗看着林玉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总觉得林玉应该是精神十足充满朝气才对。想了想，“这样吧，以后每周这个时间，我陪你连球好了。”
　　林玉正苦于没有人可以对打，听到江天朗这么说，大喜过望，又怕对方只是出于礼貌而不是真有此意，按捺住喜悦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
　　江天朗见她双眼放光，却又装腔作势的客套，笑骂，“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当我报答你好了，我能不能连任可全靠你了。现在回去拿球拍，你先去场地等我吧。”
　　林玉赶紧点头，蹦蹦跳跳的向场地跑去。心情突然之间好得不得了，觉得人生有望了。
　　江天朗却觉得林玉人生无望了。开始对打的时候，他才发现林玉真是一点运动神经都没有，看她的情形，就算每天训练，期末都未必能及格。打了一会，江天朗终于忍不住说道，“还是不要对打了，你先来做动作，我纠正你好了。”
　　林玉大窘，想想自己的确笨得可以，忍不住笑了出来，江天朗也跟着笑了，柔声说，“努力吧，慢慢练□□会进步的。”
　　林玉嗯了一声，开始在江天朗的指导下做各种姿势。侧面击球的姿势她总是做不好，不是手臂摆得太高，就是腰转得不够，无论江天朗怎么纠正，都无济于事。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最后，江天朗犹豫了一下，说了声“得罪”，轻轻握住林玉的手腕，带着她把手臂挥出去，又指点她在何时应该转腰，总算让林玉搞懂了这个动作的过程。
　　林玉从没谈过恋爱，也很少和其他人（包括女生）发生肢体接触，一时间，只觉得被江天朗握住的地方烫得像火烧，虽然江天朗很绅士的尽量拉开两个人身体间的距离，林玉还是觉得他的味道铺天盖地的罩住自己，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尽量忽略那种异样的感受，若无其事的练习，本能的反应却无法控制，整张脸都红得厉害。江天朗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到林玉的脸色，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唐突了，有些尴尬，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继续用言语指点她。
　　江天朗渐渐发现林玉虽然动作协调性很差，韧性却很强，明明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来了，仍然坚持一遍一遍的挥拍，汗水流了满脸，浸湿了额前的刘海，乍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淋了雨一样。江天朗在心里暗暗赞叹，嘴上却说，“教你真是辛苦啊，以后你要叫我师傅啦，否则心理不平衡。”林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江天朗以为她会调侃几句，谁知她很干脆的叫了声“师傅”，江天朗反而不自在起来，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匆忙回了句“好徒弟”，惹得林玉哈哈大笑，江天朗只好自认命苦。
　　回去的时候，江天朗对林玉说，“今天那么辛苦，我载你回去好了。”
　　林玉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跳车。”
　　江天朗表示没关系，林玉就坐在后座上，江天朗用力一蹬，车就穿了出去。有风轻轻吹着林玉的面颊，很清爽，也很舒服，一如林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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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际辩论赛如火如荼的展开。
　　林玉前几场的表现很一般，但是凭借着另外三个男生的优秀发挥，法学院一路过关斩将，半决赛将对阵实力强大的经济学院。经院是上届冠军，这一届几乎保留了上届的原班人马，又更加成熟和默契，所以很被看好。法学院则是本届比赛的最大黑马，舆论一致认为，这场比赛其实是决赛的预演。赢得这场比赛的人将赢得最终的胜利。
　　林玉很紧张，怕自己临场反应不足，抵挡不住对方的火力。庞冲却不肯给林玉任何帮助，让她自己去捉摸领悟，庞冲说，“一个总是要依赖他人的人，是不会真正长大的。必须要找到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能真正实现超越。”庞冲就是那样一个怪人，有些时候，他会给你无微不至的关怀，有些时候，他又严格到近乎苛刻。
　　林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超越，比赛却如期来临了。正方的辩题是校园里自治优于管制，反方的辩题是校园里管制优于自治。评委是来自不同院系的五位重量级的老师，江天朗则出现了学生评论员的位置上。校内各种社团和小报的记者纷纷抢占有利地形，教室里人满为患，连走廊里都堵得水泄不通。
　　法学院是正方。林玉作为一辩，首先做了开场陈词。庞冲听了林玉的发言，很是欣慰。也许林玉自己没有发现，但是他作为一个高手，却很清楚的感觉到林玉的进步，无论是思路，技巧还是场上的风度，都比第一场有了实质性的提高。
　　双方的前三个辩手陈词完毕后，开始进入自由辩论阶段。林玉话不多，表现也算种规中矩。倒是庞冲和对方的四辩，小宇宙同时大爆发，针锋相对，妙语如珠，惹得场下掌声连连。就在自由辩论快要结束的时候，对方四辩突然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请对方一辩同学回答。”林玉只好站起来，心中忐忑。
　　那个阴险的男人说道：“据我所知，除了你，你方的其他三个辩手都在超市做过收银员，如果自治真的优于管制的话，超市为什么不直接设立一个投币箱让人把钱投进去呢？为什么还要设置收银员呢？请诚实客观的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谢谢。”
　　林玉脑子里一片茫然，见到台下那么多人都盯着自己看，双腿不自觉地颤抖，幸好被桌子挡着，不至于被人发现，所有的套路和技巧到了此时全无用处，林玉只能凭着直觉，假装很有自信的样子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常识，超市需要收银员是为了换零钱，与自治和管制无关。”
　　大概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台下有几秒钟的安静，然后爆发出一阵笑声，连坐在林玉身边的张潇风都忍不住低声笑骂，“这个回答太流氓了。”林玉坐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坐下第一排的江天朗，他含笑向她点了点头，林玉终于放下心来，对方的四辩又要继续攻击，庞冲已经站了起来，丢出几个犀利的问题，对方接招，两个人就又开始一番苦斗。
　　法学院最终以一票惜败，林玉沮丧的坐在那里，不愿意接受现实。庞冲走到她身边，命令道，“站起来，跟我走。”林玉不肯动，眼圈却红了，庞冲用更严厉的声音喝道：“不许哭，跟我走，听到没有？”
　　林玉看他一脸严肃，不敢继续触怒他，只得站起来，张潇风拉着庞冲，“阿冲，你不要太苛刻了。”庞冲没有答话，径自向外走，林玉只好跟在后面，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庞冲骂道：“收银的问题为什么要那么回答？不是讲过很多次遇到疑难问题的应对思路了吗？无论情况多么出人意料都应该保持冷静和清醒，不是吗？还有，最后向对方致意的时候为什么一脸要哭的表情？输不起吗？你的功利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林玉被他说的招架不住，满肚子委屈，却倔强的不肯解释，两个人对峙良久，庞冲长叹一声，“你先回去休息吧。输了比赛整个团队的问题，不是哪一个人的错，关键是知道失误在哪里，明年才能从头再来。”
　　林玉仍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短短长长，格外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