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记事》那个时候

4、小试身手

　　辩论赛结束以后，林玉一直不太有精神。有一次练球的时候，林玉忍不住对江天朗诉苦，后悔自己关于收银的问题答得太草率了，拖累了庞冲他们。江天朗看着她平日充满光彩的眼睛里流露出怯懦萎靡的神色，忍不住想要好好安慰她，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觉得你那句讲得很好啊，是真心话，如果是我，我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他的笑容像一缕阳光，直直的照进林玉的心里，林玉当场失了神去，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雨过天晴，碧空万里。却突然想起庞冲的话，脸色又有些黯然，“可是庞师兄说，我说的完全不对。”
　　“林玉，庞冲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并不表示他的每一个意见都是正确的。不要想他说什么，也不要想我说什么，问问你自己，你觉得自己的表现怎么样？”江天朗循循善诱。
　　林玉想了半天，“其实我刚说完的时候，还挺得意的。”
　　江天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和的看着她，林玉发现江天朗嘴角上扬的时候，有一种很调皮的感觉，他的眼毛很长，浓而且密，微有些卷，不太像是男生应有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洋娃娃这个词，虽然林玉自己也记不得洋娃娃的眼毛应该是什么样的了。思路天马行空了很久，林玉终于展颜一笑，“我明白了。”
　　江天朗点点头，转身走向球场，林玉跟在后面，继续去练球。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林玉只好拼命做牛做马，想把企划做得精益求精，所以每次去楚子俊那里学习都格外认真。
　　楚子俊的屋子出乎林玉意料的干净整洁，他的床单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史努比，林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笑得背过气去，楚子俊只是用“你很无聊”的眼神看了林玉一眼，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林玉每次去的时候，楚子俊从不起身寒暄，走的时候，他也不会站起来相送，不会给客人倒水，腾地方，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据说有一次楚子俊寝室四个人公共卫生课都没及格，按照朝大的规矩，成绩分为A、B、C、D、F五类，F就是fail，表示不及格。当时流行花园正流行，班里的同学就称他们为F4，甚至惊动了辅导员，辅导员就去他们寝室和大家谈心。结果三个人都恭恭敬敬的听着，突然辅导员问楚子俊意见，楚子俊对着电脑完全没有反应，辅导员叫了五遍，同学忍不住了捅了他一下，他才迷茫的看了看辅导员，淡淡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在打游戏”，就继续埋头去玩，把辅导员弄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林玉对于楚子俊的冷淡完全不介意，每次到了那边就随便捡本书看，等到楚子俊做完手头的事情，就会教她，教得累了，就会用手向门口一指，表示课程结束了。
　　这一天林玉进门的时候，发现楚子俊正在ps一些照片，照片都是关于人体艺术的，就在很漂亮的女模特身上画上各种图案，现下很流行的一种审美艺术，林玉却很不喜欢。看到楚子俊在弄这些，林玉有些奇怪，问道，“照片是你拍的？”
　　楚子俊摇摇头，“A市艺校的朋友拍的，你没有发现那些女人身上画的都是山水吗？他拜托我把照片的背景也做成同样的山水图案。”
　　林玉不置可否，楚子俊却打开一张做好的照片问道，“觉得效果如何？”
　　林玉想了下，只说了两个字，“忍术。”
　　楚子俊张大嘴巴，看了林玉半天，终于伸出手，“现在你有资格和我握手了。”
　　林玉只好伸手。
　　从此以后，楚子俊待她的态度开始变得完全不同，热情的要命，话也多的要命，对于这一转变，林玉过了很久，仍然无法完全理解和接受。

　　————————————————————————————————

　　竞选进行到宣传阶段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大二的美女以女性也能当选主席的口号参加竞选，顿时引起了女生的共鸣，局势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江天朗小组召开紧急会议，会议进行到一半，有人敲门，看到大美女候选人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每走一步都有让人心旌神荡的魅力。林玉一时忘了敌我身份，花痴的盯着人家猛看。
　　大美女嫣然一笑，“天朗，又见面了。”
　　江天朗向她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开会。”
　　大美女微微噘起嘴，“知道啦，人家正是挑这个时间来的，有事来和你们商量。”
　　庞冲突然插嘴道，“果然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吧。”
　　“我的男朋友”，大美女特意加重男朋友三个字，“你们都知道的，是B大的学生会主席，想和我们学校的学生搞一场联谊，希望我帮忙组织，可是我人单力微的，就想到请你们帮忙啦。”
　　“我们帮忙有什么好处呢？”庞冲又问。
　　“我们可以打赌，分别负责组织男生和女生，以最后出席的人数决胜．如果我赢了，就算你们白帮忙，如果我输了，我就退出竞选，如何？”
　　庞冲看向江天朗，江天朗神色不变，“和竞选有关的事情，你问我的策划吧。”说着，指了指林玉。
　　林玉万万没有想到球会突然被踢到自己这里，想了想，应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赌约的内容有很有趣，点头道，“我们接受。”
　　大美女诡异的勾起嘴角，“那么我负责召集女生，你们负责联络想要去的男生吧。我先告辞了。”说完，没等林玉答话，急匆匆的走了。
　　林玉看着在场的人脸色惨变，慌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汪晶晶的刻薄的嘲讽道，“小毛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敢乱应承人家，我们这次是必输无疑了。”
　　林玉奇道，“为什么？”
　　王鹏说，“也难怪，你不是本地人，又刚来，还没有听说过那首著名的B大女生十回头。”　　说完，就把那首脍炙人口的顺口溜背给林玉，林玉听完，欲哭无泪。
　　顺口溜是这样说的：
　　B大女生不回头，长发飘飘梦中游；
　　B大女生一回头，宿舍男生齐跳楼；
　　B大女生二回头，不爱美女爱猿猴；
　　B大女生三回头，吓死田中两头牛
　　B大女生四回头，小平南巡往回走；
　　B大女生五回头，胡总书记把泪流；
　　B大女生六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
　　B大女生七回头，流氓阿飞两边溜；
　　B大女生八回头，计划生育不用愁；
　　B大女生九回头，飞沙走石鬼见仇；
　　B大女生十回头，人类发展到尽头。

　　林玉愧疚的看向江天朗，江天朗脸上没有半点责备，还安抚似的对她笑笑，仿佛在说，怎样都没关系的。林玉心头一热，听到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自己说，不要放弃，也不能输，她咬了咬下唇，站起来，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会努力。”
　　“努力？”汪晶晶冷笑着说，“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赌约吗？如果我们输了，对方会以此大做文章，证明她们比我们更有组织能力，这样的后果你想过吗？还有……”
　　“晶晶，不要再说了。”江天朗打断汪晶晶，“林玉，所有的事情，你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结果无所谓，尽力了就好，明白吗？”
　　林玉的确完全没有考虑到里面的利害关系，正被汪晶晶骂得心惊肉跳，听到江天朗这么说，更加觉得不安，似乎有很多话要讲，最后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散了会，林玉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看向江天朗，他坐在那里，有些疲惫，有些落寞，他的背后，一片落叶正从窗口飘下，孤零零的在风中旋转，缓缓的坠地。林玉从没见过这样的江天朗，定定的看着他，正要走过去，就被庞冲拖出了屋子。
　　“别去打扰他，每个人都需要私人空间。”庞冲说道。
　　“你们认得那个学姐？”林玉问道。
　　庞冲犹豫了一下，“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她是天朗的前女友，以后你说话小心一点。”
　　“那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理由。这种问题以后你不要问了，不要过多介入别人的私事，有时候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明白吗？”
　　林玉点头，心里不断的回想刚才发生过的每个情节，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却又想不真切，甩甩头，决定先把精力花在赢得赌局上。

　　————————————————————————————————————

　　经过一天的准备，周三的时候，双方在中央海报栏前面各自拉起场子，进行第一场比拼。
　　林玉的宣传板上，上半部分用卡通字体写着那首“十回头”，下半部分则是意在吸引男生的文字：
　　你听说过这首十回头吗？
　　你想知道B大女生真实的样子吗？
　　你想了解理工科女生的生活状态吗？
　　你希望平淡的生活中出现些许的生气和亮色吗？
　　你认为自己是一个能够欣赏智慧和美的人吗？
　　欢迎各位男性同胞踊跃参加B大联谊活动！！！

　　相对于林玉的欲说还休，大美女的宣传则赤裸裸的多：
　　当身边的帅哥才子全部有了另一半的时候，你伤心欲绝吗？
　　当一个人背着小包踏上旅程的时候，你寂寞吗？
　　当室友拿着鲜花礼物走过你面前的时候，你羡慕吗？
　　B大拥有广阔的资源，我们拥有无尽的优势！
　　广大的单身女同胞们，你们还等待什么？
　　Come on ,baby !

　　对方那边热火朝天，林玉这边却门可罗雀，只有在刘萌来给林玉送饭并帮忙宣传的时候，吸引了几个男生来报名，才使报名的人数勉强上了两位。
　　这一结果让林玉十分沮丧，自觉无颜去见江东父老。夜里，林玉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第二天一早，林玉苦苦哀求刘萌和楚盈霖，总算赢得了对方的支持，于是，林玉以全新的姿态重新出击。

　　这一天，林玉的宣传是这样的：
　　你是一个善于发现和欣赏外在美和心灵美的人吗？
　　你知道如何尊重异性并保持风度吗？
　　你想在实践中培养自己的交际能力并找到等候许久的缘分吗？
　　两大美女将全程对各位男士进行观察指导并有可能从中选出自己的白马王子
　　对表现优异的男士还将在bbs上进行介绍和推荐
　　B大联谊，展示一份风采，换回一个机会
　　欢迎广大男同胞积极参与报名！！

　　刘萌和楚盈霖全天都站在展示台前，对着过往的行人宣传和微笑。
　　美女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一天下来，报名的人数剧增，居然超过了30人。林玉虽然欢喜，却还是有点担忧，因为自己这边的人气比起大美女那边，依然稍逊一筹。赌局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
　　当天夜里，林玉又是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五点钟就爬起来，跪在走廊湿凉的地板上，开始画自己的宣传画：一个男孩正举着一支玫瑰花，半跪在地上，女孩侧着身子，似要拒绝，又似要迎合。
　　画的下面是林玉的最后一份宣传稿：
　　在牵手的岁月中，你们是否还记得最初的感动和心情？
　　在平淡的日子里，你们是否彼此争吵埋怨甚至厌倦？
　　女孩，你是否有勇气给男友一天的假期？
　　男孩，你是否有勇气去寻找一份新生或选择珍惜拥有？
　　这是一场冒险，这是一种考验，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一次选择。
　　也许，当他归来的时候，会含着热泪告别；
　　也许，当他归来的时候，终于明白，身边的人一直是他心中的女神。
　　届时，我们将提供玫瑰，让他献给最美的你。
　　你们愿意接受这样尝试吗？
　　祝福你们重新找到幸福！！

　　如果只针对单身的男性，获胜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林玉只能背水一战，指望出奇制胜。事实证明，林玉的冒险是正确的。卡通的画面吸引了无数眼球，一开始，情侣们只是站在宣传板前窃窃私语，又摇头离去。后来，渐渐有大胆的女生觉得好玩，鼓励男友去参加，在他们的带动下，报名的非单身男性开始多起来，再加上两大美女继续助阵吸引单身男生，最后一天，林玉这边的报名人数超过了50人，而大美女那边则显得有些后劲不足。
　　赌局变得充满悬念，不到周六集合的时候，所有的预测都可能是错误的。

　　结果，林玉方以3人的优势险胜。让林玉感到困惑的是，己方来了很多没有预先报过名的男生，难道大家都习惯在最后一刻鼓起勇气？不管怎么样，赢了就好，林玉有些得意地看着大美女一脸铁青，悄悄对着江天朗比了一个v的手势。
　　江天朗却并没有看向林玉，他的目光轻轻的落在大美女的身上，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疼惜，密密的围着她，仿佛想把她包裹起来，抵御外面所有的风风雨雨。林玉突然觉得无比苦涩，那样温柔深情的眼神，那样清冷忧郁的气息，任何人看到了，都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情。自己千辛万苦，换来的竟是他的这幅表情，那么她又为什么要赢呢？
　　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林玉突然觉得阳光异常的刺眼，抬起手遮在额前，没有发现自己的一切反应都落入庞冲的眼底。
　　江天朗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大美女走向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客气状态。
　　“天朗，你也一起去吧。”大美女的声音嗲嗲的。林玉后知后觉的发现大美女叫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省略姓氏的。
　　“不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开会。”
　　“这是双方学生会组织的活动，你这个主席不出席不好吧，再说，我男朋友也很想见你呢。”
　　林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分手的一方怎么能如此轻松的在另一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江天朗的面孔微微有些发白，林玉忍不住要挺身而出，却被身边的庞冲制止。
　　同时，江天朗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一趟吧。我也很想观摩一下B大的学生会工作。”
　　这一决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还是庞冲最先反应过来，接着说道，“也好，你把林玉也带上吧。”
　　大美女笑笑，“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吧？”
　　庞冲也笑，“林玉侥幸赢了，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也是应该的，只是天朗啊，到了Ｂ大，你可要好好教她。最好多打击她一点，免得这丫头太得意。”
　　庞冲的话成功地让大美女的脸色又是一阵红白交错。林玉很清楚庞冲的意思，赶忙道，“我脸皮最厚了，才不怕打击，请学长多多指教。”江天朗伸出手，对林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玉就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上了车，留下大美女恨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姿态摇曳的上了另一辆大巴。四辆大巴就浩浩荡荡的开始向B大进发。
　　庞冲看着车越行越远，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程露薇（大美女）明显有所图谋，江天朗今又天非常的反常，林玉人虽机灵，处师经验却太少，到了B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担心无用，庞冲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今天不用开会了，我就先回了。”
　　楚子俊一把拉住他，“你请我喝酒去吧。”
　　“为什么要去喝酒？还要我请你？”庞冲奇道。
　　“因为，你的心情需要喝酒，我好心陪你，所以你要请我。”楚子俊难得解释这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楚子俊和庞冲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格外投缘，几乎可以用惺惺相惜来形容了．所以庞冲的故事，楚子俊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庞冲刚到Ｂ大，就向好友炫耀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那女孩十一的时候来A市看他，他还特意介绍给楚子俊认识，是一个很乖巧可爱的女生。可惜不到半年，庞冲就移情别恋，和班里的班花走到了一起。那女生在电话里哭得死去活来，都没能挽回。知道此事的人都说庞冲不厚道，也很纳闷就凭他那皮相，是怎么把班花搞上手的。楚子俊却很清楚，庞冲实际上是个厉害人物，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像个傻大哥似的，然而真碰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手，花最小的力气一击必中。然而楚子俊不明白的是，庞冲虽然对班花百依百顺，眼里却始终没有当初提起上一个女友时的幸福表情。他分手时虽然很决绝，分手后也没有一句后悔的话，但是每次庞冲看到那种很天真单纯的女生，都免不了态度亲切，遇到能帮忙的事情，也会暗地里帮人家解决问题。庞冲对林玉的关怀，楚子俊开始以为是和以往一样对于单纯明净的学妹的，渐渐的，却觉得有点微妙，尤其是庞冲刚才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其它的东西，于是出言试探。
　　庞冲愣愣的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你想错了，不过我请你喝酒，走！”
　　楚子俊还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跟着庞冲走进学校对面的小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