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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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体积不大，多数都是粉末状的药散，有些甚至是托武至从距离最近的城镇买来的药材，被切了段或研成末，被归类好摆了满桌。
手上的两瓶倒尽，取来刚煎好的黑色药汁注入碗中，用汤匙搅拌均匀。
在司马懿中毒之后过了两天。
幸亏那个叫武至的护卫及时赶到，带着司马懿来到最近的一间郊外客店住下，方便她为司马懿解毒。
幸亏，真的是幸亏，要不是武至，她铁定应付不了幽舞那帮人，还真不知道是司马懿命大还是祸害的运气特别好，注定要遗祸千年。
来到司马懿的房间外，墨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然而瞥见屋内的人的时候却怔忡了一下，脚步也稍稍停顿了一下。
司马懿醒了，可是他的脸色还是很差，但总比前天要好得多，他坐了起来，神色隐隐透着些不悦。
武至还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候吩咐，一名衣饰华贵的女子背对门口站在床前，她旁边还站着位提着药箱的年迈老大夫。
墨瞳知道她是谁，也恰好在她察觉她存在之前，把她尖声道出的话听进耳里。
“武至，司马家请你回来是让你混吃等死的吗？为何公子出事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还让他跟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一起？”
“是属下失职，属下愿意受罚。”
“夫君，我将邱大夫带来了，您快让他看看，然后先随我回司州去吧！我会捎信告知曹操大人您中毒延期前往许昌一事。”
看见她进来，一直缩在角落，似乎受了不小惊吓的司马莹立即奔跑过去一把抱住她。
“瞳姐姐、瞳姐姐……”
“乖，我在这里。”知道屋里的人已经察觉她的存在，墨瞳抬头，勇敢迎上女子没有半点善意的目光。
“妳、妳是……”女子怔然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过来。”说这句话的人是司马懿。
没有反抗地，任由司马莹由抱改为拉住自己的衣袖，脚下步伐无丝毫紊乱迹象地一步步来到司马懿面前。
没有生疏的对话，也没有恭敬的请求，她直接把药拿到司马懿面前，勺了一匙就要往他嘴里喂进去，可女子却没有让她这么做。
“妳想给我夫君吃些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不垫垫自己多少斤两就敢妄称自己做神医？！”
手中的药被打掉，墨瞳吃了一惊，慌忙想要接住，一旁的武至却比她要快一步，在碗脱离她的手以后就马上伸手接住，没有让药倾洒出半滴。
“谢谢。”她看向武至，眼神满是感激。
那碗药很重要，她药箱和妆奁里能用来为司马懿解毒的药已经用光了，这碗药是最后的了，司马懿也只需要最后的这碗药。
“除了救回公子，属下别无所求。”像是对女子颇具责备的目光置若罔闻，武至把那碗药郑重且稳当地放回墨瞳手中。
第一天她一夜没睡救回了司马懿一条命，第二天她为了让依旧昏迷不醒的司马懿把药喝下去继续从白天忙到晚上彻夜无眠，直到现在她都未曾合过眼。
她所做的一切武至都看在眼里，他深深明白到她是真心想要救司马懿，所以武至不会赌气，无论如何，他都会以司马懿的性命为优先考虑。
“你、你……你反了吗？居然让夫君喝来路不明的人端来的药？！”
“妳说够了吗？”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司马懿终于出声制止，那异样阴沉的脸色除了表现不悦以外还是仍未排除的毒素所造成的。
“夫君！我只是为您着想！”
“妳回去。”
“可、可是……您好歹让邱大夫为您把脉，好看看您中的是什么毒。”
“不必，我不需要庸医为我看诊。”
“这、这……”老大夫被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邱大夫一向都是司马家的专属大夫，他行医多年，治好了家中众多人的多少疑难杂症，难不成邱大夫的医术还比不过一个连双十年华都没有的小丫头？”
“我能治好他。”坚定且淡淡的女音让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墨瞳抬头对上女子依然没有半点善意的目光。“我可以治好司马懿。”
这是保证，不是给任何人的，是给司马懿的。
女子感到不可思议极了。“夫君，您知不知道，她……她说不定是……”
“我说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纠结着的眉心表示司马懿已经动怒了，不愿再理会女子的无理取闹，他直接别过脸。
女子虽然颇感不甘，却也只能恨恨咬牙，冷哼着领着老大夫离去。
之后，司马懿居然也屏退了武至，还让司马莹暂时离开，与墨瞳两个人独处。
墨瞳虽然感到不自然极了，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们都离开吗？”其他人一离开房间，司马懿的身躯就马上瘫软下去。
刚刚的气势毕竟是装的，他体内的毒还没有排清，长时间的劳累身体还是会吃不消。
墨瞳轻轻摇首。
“我不要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模样，这对我来说等同是屈辱，谁要看见了我绝对会杀了他。”他的表情好凶狠，但瞅着她的时候又平静了下来，甚至还从冷硬的冰化成了暖柔的水。“但是，妳是例外。”
“承蒙关爱，但我并不想成为你心目中的例外。”救了他，她并不后悔，但并不代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能得到她的原谅。
司马懿笑着，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表示，反而对她道：“把药拿给我。”
没有遵照他的话，墨瞳仍是勺了一匙，然后凑到他唇边。
“那种毒，在完全排清之前会让你身体暂时出现神经麻痹状况，你自己喝不了的。”反正都已经从幽舞她们手上把他救下来了，再给他喂药，也不过是顺道而已。
“哦？那我先前还在昏迷的时候，妳是如何给我喂药的？”就他对她的认知，她不可能要他人代劳如此攸关他性命的事。
哐当。
瓦匙落回碗中，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墨瞳慌张转身掩藏脸上蓦然泛起的红潮，并且用手捂住颤抖着险些让尖叫脱口而出的唇瓣。
“喂我喝药吧。”已经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司马懿非常体贴的没有给予她难堪。
她一匙一匙的喂，他一口一口的喝。
若是现下谁突然推门进来看到这么一个情况，任谁也不会愿意相信这个如此合作又没有对她给予讥讽冷蔑的男人居然会是司马懿。
他喝得极慢，每喝一口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她的脸，那眼神好怪，可以用“缠绵”来形容，盯得她脸颊发烫。
“看什么？我脸上有开着花吗？”忍无可忍，她不愿别开脸示弱，唯有给他瞪回去。
司马懿摇了摇头，问：“我身上所中的毒很难解？”
“还、还好……”
一点都不好！
为了研究出他身上所中的是什么毒，她反复尝试用了许多方式给他吊命，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儿把他的命抢回来，她又要调配另一种药给他解毒，她都快五十个小时以上没合过眼了。
“是吗？那妳的双眼为何会像我先前在成都附近看到过的熊猫一般黑了整整一圈？”
不想让他过于担忧的举动确实让他有些窃喜，可要撒谎也要先打好草稿，最起码她也画个好点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气色红润一点，有精神一点啊。
“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他！
可恨，她才不会告诉他，不会告诉他她是如何的努力为他解毒，不会告诉他除了煎药的时间以外她是如何寸步不离的守在他床前。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果然没有猜错，妳并不是普通的姑娘家，那只妆奁里头全是机关，先前在破庙那夜妳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墨瞳闻言，身躯微微一颤。
这是什么情况？前一刻还似有若无的暧昧，现下就对她严厉质问？接下来呢？他是否要询问幽舞称她为“柏姑娘”一事？
沉默了片刻，她强自镇静地道：“事实证明，即使有那只妆奁我也杀不了你，不是吗？”
“妳只是不确定。”他看出了她的犹豫，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开始。
“不确定什么？”被看穿心思，她很是恼羞成怒。“司马公子，请你不要自以为是。”
司马懿重重叹息。“妳还真是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是想关心妳。”
“我不稀罕你的关心。”冷声回话的同时，顺带附上一道冷笑。
若有时间去关心她，倒不如把他的着份心意分给他的儿女岂不是更好？
“可是我稀罕。”看着有人为了他的安危如此忙碌疲惫的模样，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赖。“真的。”
屋里当即沉静了下来，原因是墨瞳被他的话堵塞得哑口无言，完全词穷。
“什么时候我体内的毒才能排清，我才能行动自如？”他不强迫她，即使是最强悍的猎人，想要捕抓到猎物，都会懂得在最适当的时机才将猎物逼入绝路，他要的是逼出她的心甘情愿。
“只要你安分些，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休息，明天就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她的医术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没有两把刷子她可不敢让别人称呼她为“神医”。
“是啊，可是，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男人还真是有够麻烦的。
“闭嘴，给我躺下闭上眼睛睡觉。”墨瞳把已经空无一物的碗搁在一边，动手帮忙他躺下。
“心肺很痛，我睡不着。”
本要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无能为力的话使她停住步伐。
废话，要是武至再来得迟一些，要是她让他喝药保命的时间再推迟一些，毒就会侵入他的心脉，他立刻就可以去找黑白无常报到了。
“那你想怎样？”有点受不了他的事多，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回来。
要知道他现在是真正的病人，她忍。
“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纵使清楚明白到这一点，墨瞳就是忍不住像石化了一样呆愣在原地。
粉白花颜上怒意羞意不住交集变化，她在考虑到底是用银针扎晕他还是直接拿根棍子敲晕他比较好。
“哈哈哈哈哈……”回应她的是一连串忍俊不住的傲声大笑，跟着，司马懿在唇边仍噙着些许顽劣笑意的情况下重重闭上了双眼。“我跟妳开玩笑的。”
他在耍她。
意识到这个认知以后，墨瞳非但没有立刻满脸羞愤地跺脚离去，反而愣在原地半响，直到察觉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她竟然轻声移步到床前，用极轻的方式坐落在床沿。
纯黑的美丽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那张即使在熟睡中也无法让眉心舒展开来的冷峻脸庞，突然俯身，红艳似牡丹的两片唇瓣贴近他的脸颊，在上面印下一吻。
“……骗子。”
分明还是很痛嘛。
最终，她用柔软纤细的指，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地抚平他眉间深深的皱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