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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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停了雨，那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时候的事了，从山上下来进了司州城，墨瞳并没有急着去司马府报到，反而先去客栈投宿了几天。
她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打探到了不少司马家的消息，还连带逛遍了司州许许多多重要的大街小巷，顺便到布庄去买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在今天挑了件特别鲜艳的红色穿上才悠悠哉哉的提着药箱抱着妆奁去司马府报到。
因为有人事先给了她一面很实用的令牌，所以应门小厮一看到令牌以后就带着她一路来到曹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司马懿大人的房间门外。
好像有人比她先到了，屋里传出某个人的说话声特别熟悉，让她阻止了小厮想要敲门出声喊话的举动。
“司马懿，你别太得寸进尺。”
“我若得寸进尺，夏侯惇大人打算如何？杀了我吗？那曹操大人想要的，我的这颗脑袋，他可是永远都得不到了。”
原来夏侯惇已经来了，可是怎么这么巧？就在她也要来司马府的同一天？
就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比她先一步来到司州才对，可他却偏偏选在跟她同一天前来见司马懿，莫非……从她进城开始他就一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里头说话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确实是夏侯惇的，可另一人的她听得不大清楚，因为实在太细微了，细微到近乎于无，像是病重只剩下半口气，却又一直死不断气一般，而且说话的方式未免有些太气人了。
“就孟德需要你这一点来说，我现在确实不能拿你如何，但若你继续如此目中无人，或是将来会成为孟德道路上的绊脚石，我定会亲手取你性命。”
夏侯惇并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他今日所说的话已经算是够容忍的了，然而司马懿却偏偏好死不死地对着一只随时都会发怒张嘴用獠牙咬断他脖子的狼进行挑衅。
“何必等到以后？夏侯惇不如现下便动手除去我，岂不是更能免去那个后患无穷。”
张狂的语气出自那个不怕死的男人之口，隐隐约约有些与她前几天在破庙遇到的那个男人相似。
屋内有那么片刻沉静下来，墨瞳正站在门外揣测着夏侯惇是否已经动怒之时，里面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司马懿，纵然你百般挑衅，我说过不会杀你便绝对不会动手。今日我来只不过是为你送上一份孟德为你准备的大礼。”
“哦？”大礼？他真的很好奇曹操那个人到底为他准备了什么，打算用什么令他回心转意。
“这份大礼，用来治司马公子一直都药石罔效，求医无门的病。”
屋里再次变得安静，墨瞳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在她看不见的屋内，床上的司马懿抿着唇，左边下眼睑抽搐数下，被褥下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抓扯绵软褥垫而泛白。
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予他开口反驳拒绝的机会，夏侯惇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无论是对司马懿而言还是对墨瞳而言，完完全全都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姑娘，请进来。”
门外的墨瞳有那么片刻的怔忡，呆立在原地来不及做出反应，直到小厮机灵地推了推她，她才拉回神智，推开房门走进去。
她并不懂得在面对夏侯惇和司马懿那两个男人的时候该说些什么，一路走进内室，来到装饰在两旁的雕花隔屏前，她向着夏侯惇和床上的司马懿施了个礼，抬头之时对上的是那个好像已经注视她许久的男子。
先前曾多次设想真正的司马懿该是长得一副一看就知道是大奸大恶之相，面目可憎得令人厌恶，可此时看来并非如此。
眼前的这个男人气色确实给人一些病恹恹的感觉，只着单衣，腿上还盖着被褥，坐在水蓝色帘帐分开撩起扎好的床榻之内。
冷峻的面容上两道飞扬剑眉何其凌厉，在甫见她的那一刹，轻轻挑动一下，轻微到近乎于无，下面镶着的那双细长黑眸宛若琉璃般晶莹有光彩，分明不是幽深若潭的黑，却教人明显感觉到压迫，颜色偏淡的粉色薄唇在视线对上她的同时从抿成一条直线变成唇角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着。
“夏侯惇大人，你所说的大礼便是这个小丫头？一个黄毛丫头能治得好我身上连司州最好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
讥讽和冷蔑的语气毫无半点掩饰和修饰，张狂的笑容浮现在那张俊脸上的时候，就算不用看也能感觉到身旁的夏侯惇脸上是何等的怒意纵横却又无从发泄。
“这个你毋需担心，苏姑娘的医术堪比神医华佗。”
“哦？呵呵……看来曹操大人为了我区区一个司马懿，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装病的，就算是神医华佗现在站在这里都治不了他，更别提别的大夫……——慢着，她好像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不禁抬眸用力瞪向床榻上的司马懿。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前几天她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你——是你！”墨瞳不敢置信。
不是很像，而是根本就是，她直到现在才察觉出来，那样冷蔑到令人发指的倨傲态度，除了那个像恶霸一样差点就把她钳制着压死的男人以外，还能有谁？！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司马懿的视线转而落在夏侯惇身上，蓦地扬起一道诡谲的笑。
“夏侯惇大人，感谢你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地把这份大礼送来，请替我转告曹操大人，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瞧见她的反应，他改变主意了，收下是一回事，要不要让她“治”又是另一回事。
前几天在破庙遇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就觉得她不简单，光是她一直视如性命一般宝贵的那只妆奁，他就能从中猜出她并不是寻常的姑娘家，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她和曹操，以及和夏侯惇的关系，正好为他先前的疑惑解说了一切。
“苏姑娘，请妳“定要”“好好”替司马公子诊治，我先告辞了。”口气加重的词句饱含对司马懿的挑衅，夏侯惇没有问明她刚才惊诧的原因，用充满警告意味的双目睨过司马懿不知意欲为何的笑脸，不发一言地离去。
“司马公子，请把手伸出来。”
夏侯惇离去以后，最先说话的人竟然是她。
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墨瞳的思绪清明了不少，就连嗓音也从原本的一点点的惊慌失措变为毫无感情的冷漠。
司马懿把紧盯在门扉上的视线调回她脸上，似是打量，又似是别有所图的瞅着她半响，这才慢条斯理的施舍出几个字。
“妳确定妳真的要为我诊治？”
“确定。”纵使他脸上明显写着“难道妳看不出我是在装病的吗”的神情，纵使他明显在说“就妳这模样也能被称为医术堪比华佗”这样的暗示。
“好，妳尽管来治。”他依然坐在床上没有想要挪动迁就她的意思，却按照她的话伸出了手。
墨瞳在床前放下药箱，从里头取出一块小软垫，拉起他的手放在上面，刻意忽略他手上过于冰冷的触感，想要专心致志地跪在床边替他诊脉。
奈何指尖才摸上他的脉搏，又被他不大友善的一句话给打断。
“若然妳治不好我，妳觉得妳将会如何？”
“我是曹操大人的人。”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双琉璃般美轮美奂的冰莹双瞳，她给出了瓦解他所有难题的答案。
“曹操所养的妻妾艺妓都像妳这般？”这句话是故意要让她难堪的，因为就她给他的感觉来说，她不应该站在曹操那一方，而那句“我是曹操大人的人”，让他心里产生一点点不悦。
“我想，夏侯惇大人已经向司马公子说明过了，我是大夫，我不是曹操大人的任何家眷或供他人亵玩观赏的艺妓，我只是空有一身医术为曹操大人所用而已。”清楚的了解到他的意图，墨瞳有些小小的动怒。
然而，司马懿脸上挂着的依然是那道如同暗暗嘲笑她是笨蛋一样的神情。
“你没病，却佯装患病，如此企图从曹操大人手下挣扎着逃脱，司马公子也可算是费尽心机呀。”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妳，”司马懿突然笑了，冷峻面容上扬起的那抹不怀好意的笑配上阴柔的嗓音，听在人耳里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我欣赏妳的牙尖嘴利，但是不赞同妳的不识时务。”
“小女子不过是一介小小贱民，从不曾想过要博得司马公子的青睐。”
司马懿闭了闭眸，不再执着，转换了话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妳？妳长得很像我认识的某个人。”
“抱歉，我想没有。在破庙那夜之前，我与司马公子素未谋面，也不曾有过交集。”她在逃避，过于急躁的语气泄露了一丝丝不安的焦急。
“破庙那夜吗？真是让我怀念啊……”
那声低喃里蕴含着浓浓的暧昧，墨瞳禁不住抬眼去瞪他。
那根本没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
现在回想起来，破庙那夜根本就是她不堪回首的回忆，如果早知道他就是司马懿，当初就算是冒着可能会被杀的可能，她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墨瞳沉默着取回软垫，提起药箱就要离去，却被从后方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拉扯住，被迫停下离去的脚步。
“请你放开。”
“妳想去哪里？”司马懿眯起了眼，使得那双眼瞳更加狭长，也更加充满邪气。
“既然司马公子根本没有患病，我自然是回去……”
“回去跟曹操汇报结果，好让我屈服在他的威信之下，好为他效力吗？”为她接话的同时，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故意让她感到疼痛，却不会弄断她纤细的手腕。“难道妳以为在得知我的秘密以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去？”
“你想怎样？”她皱着眉，因为真的很疼。
“妳有两个选择。一，留下来为我“治病”；二，被我囚禁，直到曹操放弃要我到他府上任职为止。”他轻轻挑着眉，“妳要选择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要。
但她不认为这个男人会给她那样选择的机会，所以选择了沉默。
“我来为妳选择吧。”唇边的冷嘲热讽换成了低声轻噱，手上用力拉扯，让她跌倒着以双手支撑伏跪在床榻上，他身旁的位置上。“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