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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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午后下着雨。
刚从医馆步行回来,墨瞳正要回房，却在途径前庭院正厅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步伐。
原因是她听见了争吵声，而吵架的人是今日回来得比她早的司马懿和蓦然造访的张春华。
“夫君，您立侧室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知在司州的父亲和身为正室的我？再说没有三书六礼礼仪酒席，您说她是您的夫人便是您的夫人，这没名没分的让她待在您身边，外头的人会是如何谈论我们司马家？况且，您要的竟然还是那个女人？您知不知道她极有可能是——”
“住口！”司马懿不知为何动怒，竟出声喝止。
这样的反常，让站在外头听见他们谈话的墨瞳更加举步不前，站在原地轻轻打着哆嗦。
“好，您不高兴我说，我便不说。但是，假若她存有害您之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妳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看？”
“夫君，您病了，都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未忘怀那个弃您而去，又心狠手辣想要取您性命的女人？我今日来除了替父亲询问您苏墨瞳那个女人的事以外，还是来带走师儿和昭儿的。”
“带走师儿和昭儿？”司马懿突然放声冷笑。“让妳带他们回司州，好教他们如何撒泼如何不讲理吗？”
“夫君您——！”张春华气极，却又敢怒不敢言，厅里有那么片刻沉静下去。
“马上给我滚回司州去，我可不想我的儿子里头出现与当年一样的第二个莹儿！”
“我要在这里住下来，直到您肯让我带走师儿和昭儿为止。再不带走他们，我怕他们会跟莹儿一样，连谁是他们的亲娘都不知道！”
司马懿用力一甩袖。“随妳的便。现在，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他们总是这样针锋相对，从她过门那天起就从未休止过。
但张春华听完以后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哼着声走了出去，却在看见外头的墨瞳和武至之时重重一怔。
“我道是谁。不过依我看，抢别人丈夫的狐狸精都跟妳一个德性，都爱偷听，然后再暗地里搞小动作！”杏目狠瞪，张春华一边冷语讥讽，一边用一指狠狠指向沫瞳。
“张夫人，请口下留情。夫人她只是——”
意欲辩解的武至却被墨瞳一个眼神扫视所打断，闭上嘴垂着头不再言语。
本来就是她自己理亏，墨瞳也不想跟她争论什么，只轻声叹息。
“墨瞳只是路过，并非有意偷听，但不曾现身确也是墨瞳的错，还请张夫人原谅。”
面对丈夫的“情人”，张春华自然不可能摆出什么好脸色，在那双带着恨与狠辣的杏眸不带半点感情得注视了墨瞳半响以后，她才万分不情愿地开口。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管妳跟柏清婉那个贱人到底有没有瓜葛，妳要是敢对夫君做出什么会危及性命的事，我就要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那么一瞬间，墨瞳萌生了杀意。
要知道“柏清婉”这三个字不止是对司马懿，对她来说也同样是禁忌。
然而她现在却只能假装不知，不认得，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察觉墨瞳强自忍耐，正在不停颤抖的身躯，只以为她被自己所说的话深深震慑，以至呆愣在原地。
张春华再也懒得看她一眼，冷哼着转身离去。
抱着妆奁和提着药箱的两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墨瞳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自己头重脚轻地跌进一个温暖得非比寻常的怀抱，她才知道抬头对上那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熟悉俊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何时回来的？”听见动静走出来，刚好碰见她一头栽倒的情景，司马懿脸上满是担忧，他的眼睛看着怀里的墨瞳，询问的对象却是负责保护墨瞳的武至。
“没有多久，但也有一会了。夫人想要回房，只是不知该不该从正厅前面经过打扰公子和张夫人。”
武至的话，为墨瞳解释了她顾虑的许多，也为司马懿解释了他想要知道的许多。
“妳要求走路回来的？”看了一眼武至手中仍滴着水的伞，他这次问的是墨瞳。
“嗯……给人看诊要坐着几个时辰，出入还坐马车轿子，再不活动一下，我的骨头肯定都要生锈了。”不知为什么，在他怀里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忍不住用力蹭着那片舒适的暖和。
“妳的骨头有没有生锈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下着雨的初春妳穿得这么单薄，还吹着风走路回来，连自己染上风寒都不知道。”
“风寒……？”
不会吧？她身体有这么娇弱吗？
还没来得及伸手碰触自己额头的温度，她就发觉整个人蓦地腾空，最后落到一双有力的臂膀上。
“司马懿？”
当着武至的面，他这是在做什么？
上次那样大胆的举动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跟他天天成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玩笑谈论的对象。
“乖，我抱妳回房。武至，去请大夫来。”
“我就是大夫。”墨瞳不悦地瞪他，在他怀中挣扎。
大夫看大夫，象话吗？要是请来的那个大夫刚好认识她，她不是要丢脸死了？
“祛风寒的药方呢？”司马懿低头瞅着她，笑得好开怀，也好贼。
他就是故意的，不想放弃这个属于他的专利，墨瞳唯有无奈从药箱里取出一张药方塞进他手里。
吩咐武至命人去煎药以后，司马懿抱着她就朝自己院落的方向走。
也许是刚刚跟张春华吵完架的关系，他的心情并未平伏下来，一路上几乎都是眉心紧锁，没有说过半句话。
寒冬刚过，屋子里的火炉还没被收起来，在与张春华在正厅争吵之前，他似乎是在自己房中看书的，因而里面还有炭在燃烧着。
发簪被取下，一头乌发如瀑般流泻着散落，墨瞳被他轻放在床上，随着温暖的被褥覆上身躯，一股被火炉熏暖的气息吸入鼻中，她缓缓睁眼，略为看清了四周的景物以后，挣扎着起身。
“我不要睡在这里。”
“为何？”
因为偶尔需要照顾司马莹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关系，他们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腻在一起的人。
再者今天张春华都杀上门来了，他还把她带到他房中，那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在他房里安然入睡呀。
瞅着默然不语的墨瞳，司马懿再度为她盖好被子，像是想要哄她入睡一般轻柔抚摸着她的髪。
“睡吧，以后要是见到她，只要是她说的话妳都不需要理会。”
“……其实，你不该那么对待她。”
“不然该如何对待她？温言细语？体贴入微？”这样的事，就算威胁说要砍了他的头，他也绝对办不到。
“至少她是你几个孩子的母亲。”
“她为我生育了几个孩子，我很感激，但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不是吗？那本来就是当年我父亲为我定下的婚事，没有要休掉她就已经给足了我父亲和她家长辈的面子，我和她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爱情这个字眼。”他眸光闪烁，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说着这些话，仿佛他话里所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虽说早就知道司马懿和张春华向来不和，但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无情无义，墨瞳仍是忍不住怔忡了一下。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就算是为了师儿和昭儿，你好歹也……别总是对她恶言相向……你做什么？”正在对他软言相劝，没想到却瞥见他突然脱了鞋上了床，墨瞳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我以为女人应该不会为自己的情敌说话才对，就算会那么做也该是别有所图。”把她圈进怀里，他低声笑着，企图纠正她总是太过大方这个毛病。
当拥抱着她柔软，又散发着药香和淡淡馨香的身子的时候，他不禁为这些年来没有逼着她跟自己每夜同床共枕而感到惋惜。
“说不定真的是呢。我也不想跟别的女子分享你，我希望，你一刻也不要跟其他女子有牵连，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瞳儿。”
“什么？”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好古怪，而且她难得说出这么露骨的请求，他居然还悠悠哉哉的除了唤她名字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了？
“真高兴，现在的妳，比当年刚认识妳的时候，变得要更坦率。”看来当年意外的中毒和多年来对她的付出与等待，还是值得的。
“那时候我为什么要对你坦率？”
那时候她根本就是很讨厌他好不好？
讨厌他的无情无义，讨厌他是间接害死全村人的杀人狂魔，她那时候对他的痛恨用十根手指都数不完。
“现在呢？”虽然是明知故问，但他仍期待着她的回答。
“现在，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她知道这么说连她自己都是罪无可恕……“我知道这些年你都为我做了什么，只要是我的要求，你都一定会答应，从来没有例外。但是最让我高兴的是，你居然跟武至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嗯……嘴巴漏风的家伙，居然把如此秘密的事也告诉妳。”
那是他曾经和武至的约定，保护他，在他最重要的人出现在他生命里以后去保护那个人，而墨瞳是他这一辈子里除了孩子以外，对他最重要的人。
“他真的是个很忠心的护卫，只要是你的命令，无论保护的对象是不是你，他都一定会尽忠职守到最后一刻。”
“是呀。”这个他很认同。“只是，现在我只想要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梦里除了只能有我以外，不能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还真是专制呢……”尽管如此，墨瞳还是偎在他怀里，微笑着闭上眼，可没多久又蓦地睁开。“司马懿……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看来不说完妳是不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的。”颇具惩罚意味的手用力揉着她的头，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莹儿说，她不想嫁去夏侯家，她想要当大夫悬壶济世，游历天下。”
“胡闹，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由父母为子女定下的，哪容得她说不？”他身为父亲，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总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好不容易莹儿有个愿望，你就由得她去吧，或许过不了几年她就会因为吃不了苦回到我们身边。不然，难不成你想让莹儿和她的夫婿成为第二个你和第二个张春华吗？”
司马懿愣了一愣，随即沉声道：“我会考虑。”
每次只要他状似沉思的说一句“我会考虑”，到了最后他都一定会答应她的，这个男人呵……
“司马仲达，我爱你。”
“这句刚才说过了。”除了没喊名字以外。
“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我答应莹儿的要求了。”喊得这么甜，他都要拿她没辙。
“真的吗？”她眨着眼问，虽然疲惫得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
“当然。”其实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跟平常不一样，是个相当好说话的男人呢。“但是，要是妳肯把那个称呼换成夫君，我会更高兴一些。”
“有两个女人一样喊你夫君，这样还不够吗？”这个称呼，他到底是想有多少人对他喊呀？
“别人的我不稀罕，我只稀罕妳那么唤我。”
好吧，为了莹儿，她认了。
“夫君，我爱……你……”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语音完全低弱下去，因为她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真是容易被人诱拐的小东西呀。”司马懿无声轻笑，低头亲吻着她不知梦见了什么而微微嘟起的柔软唇瓣。
他不急在一时。
“司马家的人”这么一个名分，终有一天他会要她心甘情愿地被冠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