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青灯》aihaosama

30、第八节

　　在这种阴森的鬼地方，哭？
　　哈哈哈……那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冤鬼啊！
　　钟弈俊想道，又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你看清楚了？下面那么黑。”北宫凭问。
　　韩不闻点头道：“他们当时点了火。”
　　几人便也不说话。
　　毕竟，凭这点东西，也判断不出什么来。
　　“对了，不是说还有个人跟着这小子的吗？”曾景忽然横一眼韩不闻，说道。
　　“就是！韩坞那死小子！跑哪儿去了！”没想到，在钟北等人开口前，韩不闻倒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
　　是装的，还是真的，北宫凭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无心去想清楚。
　　“曾景，把这小子绑住。”北宫凭道，“带上他或许有点用。”
　　而这时，钟弈俊的眼神飘到了江氏父子身上。
　　他拉过北宫凭到一边，小声问道：“北宫凭，江老伯他们怎么办呢？”
　　“下去也挺危险，不如让他们留在这里。”北宫凭面无表情道。
　　“但是这里不也挺危险的吗？要是那树俐还没死光呢？”
　　“你是说带着他们？”北宫凭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怀疑他们……”钟弈俊的声音再低了几分，“但是、但是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北宫凭沉吟了一阵，道：“……我们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确实，他们有可能是为了神剑来的，但是更可能，他们只是普通人；如果……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死了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北宫凭望着他，又低下羽睫，道：“带着他们，你就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吗？”
　　“他们已经进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在我身边，至少我会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的。”
　　北宫凭皱着眉头盯着他，没说话。
　　“当然，如果他们是坏人，我会负责剿灭他们的。”钟弈俊笑道，拍拍胸口。
　　“那好吧，随你。你自己去给江老伯说。”
　　于是，钟弈俊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江老伯。
　　开始，他很犹豫，怕自己成为包袱；但是在钟弈俊的劝说和对儿子的担心下，他还是感激地答应了。
　　在钟弈俊劝说江漠之间，北宫凭在大殿一侧找到了与之前类似的通向下面的阶梯。
　　他叫曾景带上被捆住的韩不闻，一行六人，举着火把，朝下面走去。
　　上面的大殿长明灯还亮着，所以下面有些模糊的光线，但是几乎也不抵什么用。
　　钟弈俊举着火把。
　　“我们去找找有没有灯吧。”北宫凭道，又嘱咐了曾景几句，就去了。
　　两人举着火把，沿着墙壁走。
　　石质的墙壁透出一种阴寒的气息，北宫凭打了个寒战。
　　“冷吗？”钟弈俊问。
　　北宫凭摇头。
　　“但是你不是中毒了吗？来，不然把火把拿近点暖和点。”说着钟弈俊就举过来。
　　北宫凭一笑，道：“别把我点着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钟弈俊说着，两人便看到了眼前的灯台。
　　虽然只点亮了一盏灯，但是视野还是明亮了不少。
　　在这微光的照耀下，古老沉寂的宫殿显得肃穆而神秘。
　　不知曾经，这里发生过怎样的祭祀，又有多少人，在这里成为了祭品，被献给了伟大而凶残暴戾的神明。
　　尘埃似乎在光影下哭诉着什么，火焰燃烧的气味将人们带到未曾眼见的曾经，时光在这古旧的神宫中，似乎交叠了。
　　“天哪……这是什么……”曾景忽然喊道。
　　钟北二人转身一看，曾景正背对着他们，望着那方更深地黑暗。
　　两人赶紧赶过去，借着微光和火炬，他们才看清这黑暗——是祭坑。
　　成百上千的白骨堆集在此处，扭曲着，叠压着，加上上殿从镂窗漏下的灯光，场面显得森冷壮烈，恐怖异常。
　　“他们就是在这里……？”北宫凭想起之前韩不闻的话，看着上方的镂窗。
　　“对着祭坑哭？”钟弈俊心中那个黑斗篷是怨灵的想法又再次浮现出来。
　　“对着祭坑哭……”北宫凭重复了一下他的话，却又像在自言自语。只见他拿过火把走过去，踩到几根白骨上，弯腰查看着什么？
　　“北宫凭？”钟弈俊喊。
　　没有回答。
　　几人面面相觑。
　　“北宫凭……？”
　　还是没有回答。
　　北宫凭只睁大眼睛，看着脚下的白骨，一边看，一边叨念着什么。
　　“他中邪了？”被绑着地韩不闻颤抖道。
　　“怎么可能！”钟弈俊白他一眼，振作精神，大步走上去拍了下北宫凭的背：“喂！”
　　“啊！”北宫凭被吓了一跳。
　　“怎么不回答。”钟弈俊埋怨地睨他一眼。
　　“你看。”北宫凭全然不在意，又弯下腰，指着脚下一堆白骨。
　　“这是什么？”钟弈俊只看到一些常见的人骨头，还有一些奇怪的骨头……
　　“是鱼。”北宫凭道。
　　“鱼和人扔在一起？也许还有狗啊猫啊什么的。”钟弈俊心不在焉道。
　　“是很大的鱼。”北宫凭指给他看。
　　确实，那已经风化成石的鱼鳍、鱼脊，都比普通鱼大了许多。
　　“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钟弈俊看也看不懂，便道：“你不是想快点去取剑吗？”
　　北宫凭这才叹口气，直起身子来，道：“是啊，去殿里看看。”
　　几人便朝殿内走去。
　　“你说，这神剑到底放在哪里啊？我们都走了这么几层了。”钟弈俊边走边问。
　　“不知道。进来之前你不是说了吗，藏宝贝的地方都层层设防，机关暗箭，不会轻易让你找着的。”北宫凭道。
　　“也就是说，有可能在这一层，也可能在下一层，还有可能在上一层的某个我们漏掉的机关暗箱里？”钟弈俊道。
　　“所以不能错过每个细节。”北宫凭道。
　　钟弈俊叹气。
　　自己是学武的，又不是搞研究的，习惯了粗枝大叶，对这种事情没辙。
　　不过转念一想……一般那些高人不都是在啥山洞古墓里找着失传的武功秘籍修炼后才一举成名的吗？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如法炮制……
　　想着想着，钟弈俊偷笑起来，决心要好好注意每个机关暗道了。
　　点了三个灯之后，大殿的全貌几乎可以看出了。
　　这个殿没有神像，只在南面墙上，画着一副斑驳的壁画，此外几乎空无一物。
　　壁画上的内容简单明了，应该是当今人人知晓的阳峻王灭武神的故事。
　　其中武神被画得巨大恐怖，可在阳峻王军队的攻击下，已经束手就擒。
　　“这是什么？哪个朝代的？”钟弈俊看得津津有味。
　　北宫凭横他一眼：“阳峻王，你说是哪个朝代的。”
　　钟弈俊脸一红，道：“洪华参晓应晖曲复我还是知道的！”
　　他说的是历朝的名称。
　　“知道还问我。”
　　“不、不就是大华么……”钟弈俊底气不足地猜道。
　　“大华的开朝大王阳峻王。”北宫凭望着壁画对钟弈俊道。
　　“哦……”钟弈俊低头应了一声。
　　但是北宫凭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钟弈俊也看到了那处奇怪的地方：在被画得正义凌然的阳峻王身后，一处重要的位置上，有一团被抹去的黑迹。
　　炭墨的痕迹很旧，如果不是当时画的时候抹去的，恐怕也是离那时不远时被抹掉的。
　　“这个位置应该是谁啊？”钟弈俊好学地问道。
　　“阳峻王身后应该是他的将军和儿子们，但是似乎都在……”北宫凭数了数。
　　钟弈俊一方面惊讶于他真的连阳峻王有几个大将军几个儿子都知道，一方面也大惑不解：“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这里本来是谁？”
　　北宫凭摇头。
　　“总之这里没有机关暗箱吧？”钟弈俊东敲敲西敲敲。
　　“这么说来也不在这层啊。”曾景感叹道。
　　“下去吧。”北宫凭看了看大殿边上和之前差不多同一位置的通道。
　　这神宫到底是什么构造，其实他也闹不清；就这么一路朝下走，会不会完全就是个陷阱？
　　但是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如果是个陷阱，希望先进入的魔教已经先踏进去了。
　　几人来到通道旁，忽然听见，脚下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
　　一下子，几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错，下面确实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北宫凭对曾景小声道：“你留在这里看着韩不闻照看江老伯他们，我和你师兄下去看看。”
　　曾景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可小心。”
　　两人点头。
　　“要火把吗？”曾景递过去。
　　北宫凭看看钟弈俊，钟弈俊愣了愣。
　　“不然拿着好了，反正都是打架，亮着打总比摸黑打好啊。”说着，钟弈俊接过火把。
　　然后，北宫凭捡了块石子扔到下面。
　　几声叮叮咚咚之后，石子落地了。
　　之前的窸窣声，也没了动静。
　　可以肯定，下面有人。
　　钟北二人做好了准备，举着火把下了去。
　　下面的大殿静得出奇，刚开始，两人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火炬一如既往只能照亮一小处，更多的地方，是骇人的黑暗。
　　而在这黑暗里头，潜伏着敌人。
　　钟弈俊吸口气，举着火炬大步朝前走去。
　　黑暗似乎吞没了他的脚步声，回音也变得十分渺远。
　　心跳声渐渐高过足音，一股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突然，钟弈俊的眼前出现一张阴惨的脸！
　　火炬落到地上。
　　一时间，大殿四处拔剑的哗哗声一拥而上！
　　“小心！”钟弈俊对身后的北宫凭喊道，然后抽出剑来。
　　利剑的冷光划破了黑暗，舞动的身影扬起寒风！
　　剑刃相撞的清音充斥了整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