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相见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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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夏日某午后京城南教堂
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留人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①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灏儿闲散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坐在那里。窗外有很白的云飘过，就如她此时的飘逸，窗外的知了声声，就如她快乐的心情，似乎有些寂寞，可这样的安静，十分难得。
她喜欢那些漂浮的云，神秘的无法捉摸，随意的从容淡定。看起来是那么地快乐，空气中有潮湿的的味道，喜欢这样的味道，似乎是有着一些隐忍的诱惑，缠绵的有些暧昧。
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看到雨后的院落，打开自制的日记本，拿起了羽毛笔沾满了墨水在日记中写到：
“平淡的时光，轻轻地从身边悄悄溜走，无法挽留，有时候，我们需要奢侈一些，尽情地挥霍这样美丽的时刻。有时侯这样奢侈的挥霍也是一种生活。春去春回，红了几回桃花，绿了几回杨柳，我们要充足又饱满地享受这生活。
刚刚经历了一场雨，空气清新，温润、透明，伴着这样的好时光，我们挥霍着属于我们的一点点时间。
这些日子，思念常常被忧伤替代，心真的是老了吗？不想这样，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春天时，刚好面对一朵花开，就那么灿烂地开怀起来。
也许等我老了容颜的时候，我的心还依然年轻，我会把你珍藏，在我的心底最深处，有时候，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想你能在我的身边，安静地看着我。
我总是乐观地想着，我们应该是快乐的。秋天来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有一些收获的，我们都应该以幸福的心情去面对。毕竟，收获总是让人愉悦的。
天蓝蓝的日子，我为你停留，就像那朵飘来飘去的云。不论停留在哪里，都会投影在你的心头。”
在现代灏儿一直是忙碌的，特别希望能象现在一样闲下来，看看天，看看雨，发发呆，但真正闲下来之后才发现是那么的无聊，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她发现写心得、随笔、画画、练字、弹琴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她的心得已经记了小半本了。因公司是外企，与港台有一些业务关系，故经常用繁体起草协议与合同，时间久了，她在日常工作中也常用繁体字。只是毛笔字写得差强人意。
灏儿正在专心地写着，就听到威廉神甫声音从门口传来：“灏儿，又发呆呢？还在想着游历的事？”
“威廉神甫，下午好。”灏儿站起来请神甫就坐并敬了茶，之后看向东墙面那整面画着世界地图的方向向往道：“能在有生之年走遍这里的山山水水，那是最大的幸福了。
”
这副地图还是请英吉利人埃德蒙帮着画的，他是个旅行家，已经走过许多地方，二个月前来到京城，因与威廉神甫是多年的朋友，故在此停留休整，然后打算去扶桑及高丽国游历。在这期间与灏儿结识，听埃德蒙讲各地的风土人情，被深深打动，决定想跟他一起去游历，怎柰受到大家的强烈反对。就在埃德蒙动身的那天早晨，灏儿趁着大家都忙着装行李送行的当口，悄悄地藏在行李车中，等他们发现时也许他们已经坐上船了。想得是好，谁知道刚过通州就被顾叔他们追上了。原来威廉神甫一天都没有看到灏儿，到她房间一看，房间收拾的异常干净整齐，柜子里的衣服少了许多，联想到灏儿平时流露出想与埃德蒙一起游历世界的想法，就断定灏儿定是偷偷跟着埃德蒙走了。于是就派顾叔带人去追。因为这个威廉神甫还罚灏儿打扫礼堂一周，而且还规定以后灏儿外出必须向他请示而且必须有人跟从。
“我的孩子，你身体是那么的弱，怎么经得起长途旅行呢？”威廉神甫担忧地看向灏儿。
“神甫。”灏儿走到神甫身边，跪在他的脚下，双手放在神甫的腿上，把头枕在双手上，哽咽道：“我知道您对我的好，您就象我的父亲一样，疼我，爱我。要是没有您我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就是用我这一生都报答不了您的救命之恩，我爱您胜过一切。”
“我的孩子，要感谢我们伟大的主。”威廉神甫抚着灏儿的头低声道：“等再过四年我打算告老还乡时，你也可以跟我去，想回来时我让彼得（注：威廉神甫的外甥）送你回来。只是如果在这期间你找到你的父母，咱们的计划就中止如何？”
“真的吗？”灏儿抬起头，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笑容已经占据了满脸：“那太好了，那时我16岁，我先用一年时间把意大利走遍，然后去英吉利的剑桥大学，读五年医科，这期间我要边争钱边读书，然后游历英吉利。”灏儿站起身来走向地图，边指着地图边兴奋地说着。
“孩子，你不希望找到你的家人吗？”威廉神甫看着充满活力的灏儿，不禁担忧道。
“我也希望能找到家人，只是都过了四个月了，要是他们真想找的话早就找到了，看来他们是不希望找到我的，亦或者我的亲人都故去了。不过威廉神甫您放心，我不会难过的，这样也好，我是自由之人，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的。”
“威廉神甫，有四位少爷前来拜访，他们自称金，这是拜贴。”阿尔弗雷德教士从门外进来递给威廉神甫拜贴。
“请把他们让到书房，我随后就到。”威廉神甫看到拜贴后吩咐道。
“阿尔弗雷德教士下午好。”灏儿向教士行礼，然后对威廉神甫道：“神甫您去会客吧，我到礼堂去练琴，教士您能陪我去练琴吗？”灏儿肯切地向阿尔弗雷德教士说道。
“好的，你先去，我安排一下就过来。” 阿尔弗雷德教士那标准的伦敦音总是让灏儿羡慕不已。
阿尔弗雷德教士是英吉利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高高的身材和匀称的体魄，英俊的富于贵族气派的容貌，身体的各个部分搭配得极其和谐。他是上帝得意之作，在上帝创造万物中，如此慷慨的赐予是寥若晨星的。从他头上那蓬松乌黑的卷发和那个令人惊讶的湛蓝的眼睛，到他那大而纤细的手脚，都是美不胜言。一双湛蓝的眼睛在黑色平绒黑法衣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透神秘。
“阿尔弗雷德教士，每次都听我弹琴，这次能否为我演奏一曲？”因阿尔弗雷德教士的中文水平太差，他们交谈一般都用英吉利文。
阿尔弗雷德教士点点头然后坐在钢琴前，试了试音就轻快地弹奏起来。他的手白皙修长，那指尖轻轻舞起随键盘如行云流水般的音符跳动，会使人有一种超尘的感动。事实上，他不是在弹琴，他是在用心之灵性触碰着音乐之神的魔棒，他是用清净而优美的纯朴触摸着每个人的记忆与心事，所以他的乐曲朴实、流畅、优雅、华美，旋律悠扬、合声简洁、音色辉煌，充满了诗情画意，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把人们带入亲切、安祥而愉快的幻想之中。
“我什么时候才能弹得象您一样好呢？”一曲弹完后，灏儿还沉醉在音乐中无不羡慕地说。
“音乐不是用手指弹出来的，而是用你的心用你的感情来弹出来的。”阿尔弗雷德教士意味深长地道。
“我曾听过一曲名字叫《moonlight flower》，我可否弹一下试试。”灏儿想起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
阿尔弗雷德教士示意灏儿弹奏。
“Come with me in the silence of darkness
I want to show you secrets of life
I will guide you where dreams could't take you
She seldom flew away in the night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
I have been to the heights of my senses.
Feeling the touch of your cures,
I have seen the magic things under night skies.
Until the sunrise ended the spell.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
“很美的一首曲子，只是有些伤感，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
“我很喜欢这个曲调，而且意境也不错，您不觉得听这个曲子就如同我们站在上帝面前一样吗？”
“丫头，你躲到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呀。”礼堂外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灏儿他们顺着声音看到，门口站着五个人，其中有威廉神甫及金家三个少爷及一位十四五岁少年男子。
“几位金公子好。”灏儿走到门口向几位行礼。
“真没有想到呀，灏儿姑娘的英吉利文说得也这么好？跟谁学的？”八少爷始终面带微笑道。
“这就是我的老师-阿尔弗雷德教士，我的英吉利文，钢丝琴都是他教的，他是个最出色的先生。”灏儿装糊涂并看向阿尔弗雷德教士。
阿尔弗雷德教士茫然地看向灏儿及其他人，灏儿马上用英吉利向她低语道：“我告诉金家少爷们，您是我最好的老师与朋友。”
“灏儿也是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我能有这个朋友很高兴。” 阿尔弗雷德教士用生硬的汉语讲道。
“丫头，胳膊好了吗？这是我十四弟。”九公子急不可待地把身边那个透着稚嫩的少年男子介绍给灏儿。
“十四公子下午好。”灏儿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将来的大将军王胤祯，于是就大方地把右手伸到那个少年面前。
十四阿哥被灏儿的举动吓了一跳，脸有些微红，迟疑了一下也伸出右手，灏儿主动握住十四公子的右手道：“我叫灏儿，很高兴认识您。”
“我叫金祯，很高兴认识你。”十四阿哥腼腆道。
“丫头，钢丝琴弹得不错，曲也唱得不错，只是没有听懂。”十爷玩味着看向灏儿。
“唱得也是英吉利文？”八爷温和道。
“翻译过来就是月光之花，是一首宗教歌曲。”灏儿喜欢与八爷讲话，喜欢看他如沐春风的笑容。
“丫头，唱首我们听得懂的歌可好？”九爷低声求道。
灏儿看着九爷眼里闪过的一丝歉意，也不好再薄他的面子，毕竟是皇子皇孙呀，是高人一等之人，何时能这样低声下气求人。
“九公子，我听过一首曲子，觉得很好听，如果不怕污了您的耳朵的话，我试试。”灏儿还是淘气地眨着眼睛，尽量平静地说。
看到灏儿善意讲和的笑容，九爷释然了。
“好呀，威廉神甫一直夸你是个才女，钢丝琴弹得也很好，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几位公子应和道。
“几位公子请坐，威廉神甫请坐，阿尔弗雷德教士我来先弹一曲如何？”
得到首肯后坐到琴前轻轻弹起。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间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间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间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八阿哥低低着品味着。
“是我的决不放手，不是我的如果想要的话我也会拼力气得到。”九爷坚持地讲，其他几位阿哥默默点头莫许道。
“没有能力的人取不足；没有通悟的人舍不得。”灏儿自语道。
“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看得到比我们通透。”八爷了然道。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说着灏儿伸出右手。“如果我们紧握着手，不知道在紧握双手的同时就意味着不能再抓取到更多。如果我们的双手都摊开的，别人在我们手中拿走的同时会留下更多。取与舍的区别也许就在于握紧手与松开手的区别。”
“那什么可以取，那些又可以舍呢？”十爷问道。
“陶渊明舍弃了五斗米，吟出‘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②的闲适；李白舍弃了官场名利，道出了‘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③的清幽；杜甫舍弃了富贵生活，看到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见长江滚滚来’④的悲怆；王维舍弃了浮世华美，悟到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⑤的雅致。”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十四公子凑上前来扬着小脸疑惑道。
“十四公子难道这样的生活您不喜欢吗？”灏儿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⑥八公子象是自语也象是说给众人听一样。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⑦灏儿笑着看向八公子与他和道。两人是如此的默契想的又是如此的一致。
“八哥怎么参起禅来了？”九爷看看灏儿又看看自己的八哥，当看到两个人又说又笑有些不悦道。
“是什么意思？”十爷没有弄明白自己八哥与灏儿这丫头讲得是什么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半壁光头，憨憨道。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灏儿看八哥欲开口，马上接过话题，戏谑地看向十爷道。
看到那几位公子欲言又止的样子，灏儿来个兴致，卖起官司来，笑着就向礼堂外走：“各位今天的解答就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着就来到礼堂门口站定回头又露出那个招牌式的天真灿烂的笑容：“各位公子失陪了，我要去寻找月夜萧声。”
“萧声？月下听萧感觉如何？”八爷快走几步追上灏儿与她并排走着。
“太过伤感，月亮本身就冷清、寂寞，再配上那么凄凉伤感的曲子，直叫人满怀愁绪，泪流满面。只是觉得伤感太过强辞了，有一些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奈味道，不太推崇。”
“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曲子。”八阿哥追问道。
“应景的都喜欢。”看八阿哥没有听懂的样子解释道：“比如：夕阳西下，倦鸟回巢，断肠人在天涯，那就来一首阳关三叠，忆故人。如果是月朗星稀，孩子们在湖边嬉戏，鱼船星星点点落在湖上，那就来一曲春江花月夜、平湖秋月来应景会更加相得益彰。八公子以为如何？”
“看来灏儿姑娘很会享受呀！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想过别的吗？”八公子羡慕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亘古的道理，但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灏儿坚定的说。
“你要远行？”八爷淡笑着看到灏儿肯定地点头又道：“几时动身？”
“嗯？......还早呢，我答应威廉神甫，等我满16岁我就去意大利，然后转到去英吉利读书，六年之后开始云游天下。”灏儿看着远处的青山及天上飘浮的白云渴望道。
夏日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斜照在墙上，一抹闲云，悠闲的散步于天边，飘飘逸逸，悠悠忽忽、像是一曲流淌的音乐；倦怠的阳光透过树影，在大地上散了一地的碎花，斑斑驳驳、变幻莫测，像是挥写着夏日的诗行。
灏儿眯着眼看向远方，八公子侧目低头看着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孩，阳光照在他俊秀如玉的脸上，姿态高雅挺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相见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