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点绛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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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四十一年（1702年）初夏京城古玩店“博雅斋”
点绛唇
金谷年年，
乱生春色谁为主？
余花落处，
满地和烟雨。
又是离歌，
一阕长亭暮。
王孙去。
萋萋无数，
南北东西路。
-----林逋①
“难不成这是黑店，还强买强卖不成？”灏儿收住步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转身的同时消失掉，眉头拧在一起眼神凌厉地看着讲话的男子厉声问道。
就看到三个青年男子气宇轩昂地站在离灏儿不远处，如同一面墙压得灏儿有些喘不上气了。但见三人，中间的稍年长，面如冠玉，一袭白衣，左腰间别着一把玉箫。而右边的那个稍胖，但不显臃肿，长得粗眉大眼，气宇轩昂。左边那个相貌英俊，身姿潇洒，长得过份的阴柔。三人都穿着上好的锦缎长衫，同样都在右腰间悬挂一块上等白玉，系有代表身份的明皇带子，能系这种颜色的带子非皇家人就是与皇家有亲戚关系的皇亲国戚。灏儿看到这儿脸有些白，心跳个不停，忙用手抚抚胸口冲那个长得有些阴柔美的男子道：“脾气那么臭，委曲了这付好模样。这店是您开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伙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呀。对不起，让让。”说着也不看几位表情转身就往外走。
“你这臭小子。”那个肥胖男子咬牙切齿冲着灏儿挥着拳头。
“帅哥，动手之前可要想想清楚，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打一个手无寸铁，孤苦无依的小孩，朝廷会治你罪的。因打人而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好不划算了。”灏儿用手轻轻拨开帅哥伸过来的拳头。
“本姑......本公子累了。不陪你们玩了。”灏儿说着转身撒腿就往门外奔去。
那个阴柔美的男子看灏儿要迈过门槛，就用左手一把抓住灏儿往后甩的右胳膊，看灏儿使劲甩了甩没有甩开，随后就拉向自己。
灏儿被这突来举动没有防备，就被拉过身来，趔趄向地上冲去，一下就趴在地上，就听到右胳膊“咔嚓”一声，灏儿“啊，好痛”的一声就痛昏过去了。
“九弟，你也太使劲了吧。一个女孩子怎么受的了呀？”那个白衫男子轻嗔道。说着抱起倒地的灏儿，这时灏儿的小帽子已经掉了，露出了乌黑的发辫。
“八哥，还真是个女的呀？”那个稍胖男子惊道。
“我怎么知道她是个丫头呀，不过她也太嚣张了。”那个长得有些阴柔美的男子双手相互揉搓手中无措地嘀咕道。
“哪个男孩子皮肤那么好，个子那么矮，声音一听就是装出来的，还有你刚才看她拿东西的手没有？纤细修长，而且步态轻盈矫健，尤其是刚才冲着伙计那个妩媚的笑容。” 边说边抱着灏儿就向里边走。“九弟，十弟，你们去找太医来，她的胳膊好象脱臼了，而且你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有些困难，看来还有其他病。”
仿佛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漫游。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或者说根本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鸟兽鱼虫，也没有任何声音；这是一个混沌虚无的世界，一切都不存在，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灏儿只觉得自己在向下坠落，不知道是从哪里落下来，又落到哪里去，仿佛是乘坐一部看不见、摸不着的电梯，一直往下开，往下开，开往深不可测的地方，仿佛她的整个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颗心脏，在失重状态飘飘荡荡地下沉……
“爹地，妈咪，别走，别丢下我。”灏儿在昏迷中呢喃着。
八爷看着床上那个痛苦不堪的灏儿，轻轻地走到床前，取出身上的帕子擦去灏儿脸上的泪水及汗水，握着她未受伤的的左手。只见床上躺着的灏儿好象得到了一股力量一样，脸变得安详起来。
这样怎样的一个女孩子？穿着随是普通人家的粗布衣着，但表情与气质、谈吐与举止都透出一种贵气，一种大户人家的千金才可有的气质与神韵。
“八爷，太医来了。”一个下人轻手轻脚踱进屋来给八爷打个千低声道。
“快快有请。”八爷不着痕迹地把灏儿的手放在被上，站起身把手背到身后看向门口。
此时太医随着九爷、十爷走进房间。
“见过八爷、九爷、十爷，八爷、九爷、十爷吉祥。”八爷虚扶起正在跪下的太医“别多礼了，快去看看。”
太医走到灏儿面前，摸了摸胳膊又抻了抻，搭了搭脉道：“回八爷、九爷、十爷话。姑娘胳膊脱臼了，老臣已给接上，开些药休息几天就可痊愈。只是除了脱臼姑娘好象心脉有些乱。得这种心悸病可不好医，只能小心调养心平气和才不会发作。”
“八哥，九哥，我陪太医开药。”十爷说着就同太医走出房。
“八哥，您看怎么办，也不知道是那个府上的？”九哥为难道。
“九弟别想这么多，看她言谈举止不象是出小户人家身。先让她在你这个小院住着，我让人到外面打听打听。顺便找个可靠的丫头过来服侍，别太声张。”八爷轻声嘱咐道。
“威廉神甫，救救我，我不想死。”床上灏儿的惊呼声把屋里的两人的谈话打住了。他们连忙向床走去。看到灏儿满头是汗，身体不停地在抖，双手在空中抓着什么，嘴里大声地喊着。
“姑娘醒醒，醒一醒。”八爷一边给灏儿擦汗一边轻摇着她的肩膀。
灏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头顶上的两个男人“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你刚才晕倒了。”八爷柔声道。
灏儿想了想，突然象想起什么一样，猛地坐起来想用胳膊支撑着，怎样她忘记了脱臼之事，没有撑住“啊”就倒向床上时，一只温柔的大手从背后接住她，并顺势把她搂在怀中。灏儿侧身看，那阴柔美的男子正坐在床边，自己就躺在他的怀里。灏儿脸一红，忙坐直身子道：“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要走，被你拉着摔了一跤。”说着灏儿气鼓鼓地就准备下地。“解气了，放我回家吧。”
“姑娘，莫动。”八爷急切道。
“丫头，老实点。”九爷不耐烦道。说着就把她摁到床上。“今儿哪儿也别去，告诉爷你家住那里，我让顺子去通报一声。”
“我爷爷早死了。”灏儿没有好气地说道。
“嗯？”两个大男人互相看了看，没听懂。
“你才比我大几岁呀，就称自己为爷。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灏儿脸上流露出不悦不服道。
“哈哈哈。”原来绷着脸的两个男人听到灏儿这么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八哥，九哥，你们笑什么呢？”十爷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两位哥哥爽朗的笑声探询道。
“十弟，你来了，这丫头可逗呢。”九爷轻抚笑得有些痛的肚子把刚才的话告诉了进来的十爷。
“南教堂的威廉神甫你认识吗？”八爷温和地向灏儿问道。
“嗯？”灏儿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八爷，九爷，十爷，药来了。”进来一个小丫环。
“快服侍姑娘吃药。”
九爷把灏儿扶起搂在怀中拿过药碗让灏儿吃过。灏儿借拿药碗的顺当，离开了九爷的怀抱，坐直身子捧起药碗一口气把药喝净，又接过另一只碗喝了一大口白水，丫环又递过装有蜜饯的盘子示意灏儿吃下，灏儿看了看摇摇头。三个大男人看着这么痛快喝药的丫头都惊呆了。
“少见多怪，没见过女人吃药？”看那嘴张得可以装得下一个鸡蛋的几位大男人，灏儿没好气地说：“小女子在这儿多有便，告辞了。”
“丫头，听口气象是对古董有些研究呀？跟那儿学的？”灏儿想起身下地时九爷的话在灏儿头顶上响起。
“自学成才。”灏儿懒得理他。
“爷......我这里有好多真玩意你没有见过呢，有兴趣见识见识？”九爷有些讨好道。
“没兴趣。”
“丫头别不识抬举。”灏儿顺着声音看到十爷攥紧的拳头及因为生气而额头上蹦起的青筋，双眼瞪着如果要没有眼框拦着怕早就在地上乱滚了。
“你想怎样？打人？杀人？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容你行凶？”灏儿也不干势弱，挺起小胸堂做视死如归状。
“十弟，别吓着姑娘。”八爷云淡风轻地笑着说。
“丫头，有兴趣来看看，保你喜欢。”九爷耐着性再次强调着。
“没兴趣，不想看，我要回家......”灏儿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掀开薄被欲起身下地，不知是药效作用，还是本身体力不够，灏儿还没有说完就倒向坐在床边的九爷，九爷顺手把昏倒的灏儿搂在怀里无奈地摇摇头：“就这小身板还逞强。”
“八哥，看来这丫头跟威廉神甫很熟，要不要派人过去问问？”九爷把灏儿放好，并把被子掖了掖站起身来对八爷与十爷讲。
“九弟，你让顺子到南教堂去请威廉神甫到‘博雅斋’，记住不要惊动太多人。”八哥谨慎道。
“八哥放心吧，顺子靠得住的。”九哥胸有成竹道：“顺子！到南教堂把请威廉神甫请到‘博雅斋’来，小心些。”
“嗻”顺子打个千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在博雅斋二层的九哥小书房里，顺儿引着威廉神甫进得房间“见过几位爷。”威廉神甫用不太熟悉的汉话向三位爷行礼道。
“威廉神甫不用多礼，请坐，顺儿敬茶。”八爷始终用那阳光般的笑容。“敝姓金，金禩，这是我九弟金禟与十弟金誐。”
“威廉神甫别误会，此事找您来是想请您帮个忙。”看到威廉神甫差异的眼神金誐岔开话题“今有个小丫头晕倒在九哥店里，嘴里一直喊着您的名字，特请您来认认，现正在后院。”
“什么打扮，年纪多大？”威廉神甫谨慎地问道。
“看着象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粗布男装，个子这么高。”说着九爷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灏儿的身高：“纤弱清秀，灵牙俐齿。”
“听九爷形容，十有八九是我教堂里的灏儿，这丫头就喜欢男儿打扮。”威廉神甫有些把握道：“那就有劳三位爷带我见见这丫头。”威廉神甫起身行礼道。
“威廉神甫您随奴才这边请。”顺儿看着几位爷得到首肯后恭敬地对威廉神甫道。
威廉神甫随着顺儿来到后院厢房中看到床上昏睡着个面色苍白小人，快步走过到把手放在灏儿的额头轻声叫道：“灏儿，醒醒。灏儿她怎么了？”看到灏儿晕睡不醒转向几位爷焦急地问道。
“右臂脱臼了，大夫已经接上了。只是她有很严重的心悸病，这是怎么回来？”金禩安慰道。
“上帝保佑”威廉神甫在胸前划个十字默念道：“灏儿是个可怜的孩子，记得是正月里一个雪后的早晨，徐神甫在教堂门口发现晕倒的她，满身是血，当时只剩一口气了。大夫检查发现背部心窝处有一未愈合的伤口，也许就是那个伤口触及心脏，伤了心脉，估计即使痊愈也会留下心悸的后遗症的。就这样养了近二个月才算好利索了。想问问这个孩子家事，谁知道这孩子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灏儿。这个孩子可好了，善良、温柔、美丽而且还有一颗慈爱之心，教堂里的人都喜欢她。别看她年纪小，懂得可不少呢，会英吉利文、算学、音律、书也读了不少，只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吃那么多的苦呢？……”威廉神甫正说着就看到床上的灏儿动了动。
“灏儿，灏儿，醒醒……”
“埃德蒙先生，带我走，我要在富士山下吃茶、康桥河里划船，金字塔上听法老们讲故事……”灏儿在睡梦呢喃着。
威廉神甫抬头看吃惊的几个男人解释道：“前段时间我的好友埃德蒙先生游历来到京城，与灏儿相识成为好朋友，埃德蒙先生给灏儿讲所到的地方的风土人情，山川美景。那知道这孩子着了魔似的，缠着埃德蒙先生在她的房间里画了一整墙的地图，两人整天关在在房间研究游历路线。有一天早晨还偷偷跟着埃德蒙先生想去游历扶桑被发现追回来后，我就让人看着她。这不一早就不见人影......灏儿，灏儿。”温柔的话语再次响起。
灏儿从晕醒中渐渐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威廉神甫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道：“威廉神甫好，您来了？”说着就要起床，怎柰胳膊还没有好利索，使不上劲，威廉神甫扶起她轻声说道：“还痛吗？”
“感谢上帝，我还活着。”灏儿冲威廉神甫眨眨眼睛轻拍了拍胸口调皮道。
“今天又到那儿淘气去了？为什么外出不让乐文哥哥陪你去？”威廉神甫扶着灏儿起了床后，语气严肃但眼里满是爱意嗔道。
“威廉神甫不生气嘛，今天我可乖呢。只是去一家古董店，他不让我走，还把我的胳膊弄痛了。”说着用手指着九爷道：“还有人家不想做电灯泡呀，所以……”电灯泡？什么意思，几个大男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灏儿。
“那个，乐文哥哥答应小雅姐姐陪她去看花，我在身边影响人家嘛。所以就……，威廉神甫别生气啦，下次我保证外出时让您陪着。至于乐文哥哥那就算了吧，我怕小雅姐姐生气拿针扎我，很痛的。”灏儿摇着威廉神甫胳膊撒娇道。
“真拿你没有办法。”威廉神甫轻摇头笑着道。
“快谢谢几位金爷，是金八爷、金九爷、金十爷请大夫为你诊治。”威廉神甫示意灏儿要懂礼貌。
金九爷？莫非是康熙的儿子？灏儿用眼神向几位扫去，真要是他们那可太幸运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到皇子们，而且还能跟他们面对面交谈。只是历史中这几位的命运都太过悲惨，八爷、九爷在雍正四年就英年早逝，十爷也被幽禁了十年之多。哎，英气勃勃的男子偏偏生于帝王之家，命运是由不得自己的。即然他们不表明身份，我也就装做不知。再说了他们是天黄贵胄，而我只是一个孤苦零丁的小贫民，应该不会有什么瓜葛的。灏儿暗暗想到。
“别叫爷，显得老。叫哥如何？”九爷戏虐道。
灏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几位爷脸一红忙低下头，行了个屈膝礼：“谢过几位公子的搭救之恩。”同是用手再次指向九爷：“这位公子就免了。你把我胳膊弄痛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宽恕你了。”
“你......你这丫头......”九爷握紧了拳头咬牙瞪眼怒道。
“你把我伤了，你还想打人？一点也不乖，上帝会生气的。”灏儿戏谑道。
“哈哈哈，威廉神甫，这丫头很有意思。”本来生气的九爷转怒为喜。其他两位爷也面带笑容看着她。
威廉神甫扶着灏儿向门外走去, “哎，丫头，改天爷......我亲自派人请你到西山看景。”九爷看着走向门外的灏儿恋恋不舍说道。
灏儿回头冲几位笑了笑没有回话。
“真以为你不辞而别去游历了呢，还好，还好。”威廉神甫放心道。
“威廉神甫，如果我去游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灏儿在威廉神甫的搀扶下走向马车，坐在马车里，灏儿顺势把头放在威廉神甫的肩膀上开心道。
“记得以后别一个人出门。”威廉神甫拍了拍灏儿的头宠溺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点绛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