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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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被前身误
又过了十来日返京。
随后的日子过得极快，很快就到了我来此处的第一个年节了。宫里过年，重的是礼仪典制，因此我帮着宜妃准备了不少这些事情，连带她过年要打赏家里的礼物之类。渐渐的发现，嘉沫真的是个孤女，根本没什么亲戚。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没再见，倒也好，不必应对的那么麻烦了。倒是宜妃有几次似乎是为了宽我的心一样，说起十四阿哥最近在忙些什么，德妃那边是不愿他来见我的，如何如何。我只是应着，并不多说什么。
正经儿过年的时候，我到闲下来了，因为前边的重大礼仪是轮不到我参加的。躲在晋兰斋看看乾清宫方向，雪花一朵朵飘落下来，那边的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要开始热闹的年宴了吧。
轻浅的雪，薄薄的覆盖在青砖地面上。
长长的甬道上，留下宫妃的脚印，一个个方印子，不像人的脚印，反倒似驴马的蹄印一般。
想来这样的地方，是人不人的。
“格格，把披风穿上吧，您的夹衣太单薄了••••••”我来大清的第一场雪，青络温柔的为我披上披风，再塞给我一个暖手炉。
“青络，你也赶紧进去添件衣服吧，天要黑了••••••”我抬头看着幽蓝的天空，雪花飞舞着，很冷。我心里哼起自己曾熟悉的调子，落雪的紫禁城，彻骨寒冷的城里，配上孤单的爵士乐应该别有意趣的。只是那只能在我的脑海里奏起，我微笑着转身，不忍青络再陪我受冻。
没想到一回头，居然看见了几个月不见的十三阿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个竹筐子。
人都在乾清宫那边，这里一下子好空。天地间也只剩了我和他两个人一样，我忽然觉得老天把我塞到这里来，倒也不是寂寞的。
我迟疑着想给他行礼，他手一挥道：“免了，谁知道格格的心思是什么样，这礼还是不受了。”又吩咐身后的人，“你们两个把这筐碳送进去，交管事丫头。”
我心里感动。在宫里，我这种主子总是短这个缺那个的，所谓雪中送炭，也就是如此了。下等宫女里冻病倒了两个了，昨个还求我不要传太医，免得挪出去养病就没了活路了。
“谢谢你。”我说。
“不必了，我没什么特意，不像你！”他似乎还带着怒气。
“那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你耍了本阿哥，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他上前一步掐住我的喉咙，眼神阴狠，咬牙切齿道。
“你掐死我吧，你消气就好了。反正我什么也不是，就算我没有了，恐怕也不会有人为我落泪。”我笑了，他弄死了我，我就解脱了。
“你！”他缓缓放开手，眼里的怒气渐渐不见了。我们对视着，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吓着你了。我不好，脾气太大了。我只是不愿听到你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我。”他侧过身去，有些难过的说。
“我没有打发你的意思，只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伤害了你，而且你也不能了解我的想法，我解释也没有用，不是么？你们都是自说自话的猜测我的心思，从来都不是真的要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肯相信我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还有，如果不是为了我这张脸，你会送来这筐碳么？不会！你们都不过是想收藏我，就像摆在架子上的花瓶一样，可惜我不愿意。我知道你是待我好，如果不是真心待你，我也不会说那些。可惜，我错了。”一口气说出这些，我放松了，泪水也落下。发泄了出来就算死也无所谓了。
这话是跟他——十三阿哥说的，不是对我记忆里的那个人。
“好！你，好••••••”他恍悟一般看着我，颓然转身，全无力气般，雪中身影就像季嘉那夜一样。
我忽然不舍，叫喊起来：“你等等！”
“你还想怎么样？”他漠然转身看着我道。
我缓缓走上前，惨笑一下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留他是要说什么。
一开始他眸子里闪着些许疼惜，然后一把抓起我的手，捏得生疼，他说：“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我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半响都动不了，终于还是摇头，死命摇头。
回过神来时，已经只剩幽蓝庭院，红灯相伴。
回到屋里，坐下暖暖手。真是折磨，为什么我不一起失去关于冯清扬的记忆，那样我就能对他狠心一点，像对十四阿哥一样，决绝一点。
青络关切地看着我，道：“格格，奴婢以前觉得十四阿哥对您真是好。所以起初，您和十三阿哥走得近了些，奴婢还觉得不好。”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这里没外人，称我就好了。”
“是，奴，我是想说，十三爷也真是让人心里••••••唉，格格，您也知道十三爷不是那么得皇上的宠，别看是个皇阿哥，在阿哥所里也是短这个少那个的。这宫里势力的人惯会这些，是变着法子的欺负他，他给您这一筐碳，恐怕自己得有的受冻了。”她说，我真的是没想过，像他那样的阿哥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还有十四爷，以前也对您也那么好。当初您被管教嬷嬷欺负时，他挺身而出。为您挨了板子不说还被皇上教训德妃娘娘管教不力。要是再早两年，德主子很愿意让您跟了十四爷，现在就等着嫁了。哪里还用这般煎熬着？不上不下的？”
“许是我命不好。”我淡淡道，也许我本是个不该奢望幸福的人。又道：“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我记不得的事情太多了，今日没事，咱们好好说说。”
“格格若忘记了，恐怕还跟开心一些。奴婢是想到格格之前的打算，才没跟您说这些旧事的。十四爷不能来看您，是为着德主儿娘娘横在中间。奴婢和那边的一个小宫女熟，听她说起过。德主子教训十四爷说，耽误在这样的事情上没得叫万岁爷看不过眼，因此叫收敛着些，别太露了，说好从长计议。”
“这是什么时候的话？”我倒也听宜妃说起过，只是没往心里去。
“就是去围场那阵子吧，奴婢记不大清。”她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十四爷，也对我很好？只是身不由己？”难道他不来，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分手了？
“好的不得了！让人看着心疼的！”她说，“真真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后来世事弄人，那许多误会到让你们生分了。而且长大了，也不得以前那样，有话就有机会说。”
“十四阿哥说要我做侧福晋，是因为万岁爷不喜欢我么？”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那倒不是，那次他为您挨了板子受了训，万岁爷还说这和您没什么关系。但德妃娘娘不是叫您去，说只能让您作个侧福晋。十四阿哥还为此闹了一场，最后德妃娘娘说不依的话就再也不给您和十四阿哥做主了。想来德妃娘娘还是怕万岁爷那里觉得十四爷耽于儿女情长了。”
“现在。”我叹了口气说：“现在这样也好。总好过日后再伤他了。”
炭盆子毕毕剥剥的响着，红红的火光映着的是嘉沫的脸，只是她已死。
之前她争的，得到的失去的都被我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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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宜妃那请安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大年初一自然更不能例外。不过她今天留我吃晚饭，说是我瘦了。正吃着皇上就来了，宜妃喜不自禁的迎接皇上。
我一年来也就见了他两次，除了在围场时就是我初来清朝那天。他依旧神情俊朗，见了我居然还记得：“嘉沫吧，身体好了么？有宜妃照顾你朕也放心了。”我忙谢谢他关心，又是行礼跪谢然后告退出来。
回到晋兰斋，青络忙迎出来道：“十四爷来了。”我走进屋子，就见十四阿哥坐着喝茶，见了我笑了笑，有些局促的样子。
“才回来，穿得这么淡薄。冷不冷？快暖和暖和。”他上前帮我解了披风，一边说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十四爷久等了吧。”
“也没有，刚坐下。”
“十四爷有什么事情么？”我淡淡地问他。
“没什么事情，不过大节下的事情多，好久没来看你了，也不知你怎么样。”他说，“也还是托了过节福，额娘说让我来瞧瞧你。”
“谢十四爷和德主儿的关心，嘉沫挺好的。”我守着礼仪答道。
“嘉沫，你别这样！”他因我的话，面色一滞。停了停方又道：“好容易得空看你，别说那些了。看看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给你买的。”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簪，上面雕工精美，通体雪白可爱。他站起身为我轻轻地插在头上，又说“这个很适合你，拿它和你换个东西。”
“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你给我的荷包，我不过是气急，才摔还给你的。”他说，脸上带着期盼。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现在才来不晚么？我冷笑了一下，他察觉到于是说：“之前我不是不想来，可那么多双眼盯着呢！我做低伏小跟你道歉，传去额娘那里又是你的不是了。不过想来你是明白的，咱们这样淡着他们也就放心了。昨个我在皇阿玛那里得了彩头，额娘就让我过来瞧瞧你，咱们怎么做的额娘都有数的。现在在宫里身不由己，等出了宫建了府我决不会让你再生受这些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真要一举一动都做给别人看？他如此委屈求全？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在乎了。
“荷包我在围场的时候弄丢了，我重给你做个新的吧。”我本以为他不会再要的，片刻才想了这么一句骗他。总不能说给了别人，还是他最讨厌的十三阿哥。
“丢了？这么不小心？唉，只好算了，都怪我不好。”他极失落，懊恼的说道。
“不过是个荷包嘛！”我说。
“可那是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
“不过是个物件而已，没什么的吧。”我不欲他再说这样的话，极力撇清道。
“你怎么这么说？嘉沫你还是生我气？以前我不带它在身上你都会生气啊，你变了。以前你不这样儿的！”他直视我双眼，很疑惑和不敢相信似的。
“也许，我是变了••••••”
“你不知道这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东西么？”十四气恼的打断我说，我却不知怎么回答，他总是这样自信满满，嘉沫一定会等着他，不论发生什么，总是在那里等着他的。
“嘉沫，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他忽然说，眸里尽是伤痛，“你第一次给我的信上写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么？你说：回缘感君一回顾，使人思君暮与朝。••••••你怎么能变呢？怎么能变？”我无法回答他，他突然抱住我开始狂吻，我狠命的拒绝他，在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后，他终于放开我。
“我不是你的嘉沫！”我用力说道。
“你是嘉沫。”他看着我的双眼，也一样的用力。
“我不是你的嘉沫了，我不爱你了。”我决绝的说，我不想再纠缠不清了。
他一踉跄，分明被那两个字打击的有些难以承受，用一只手撑住了自己，不至于摔倒。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放弃吧！”我说。
他慢慢直起身子，一字一句：“我绝不放弃，绝不！你不能就这样一句不爱了，就把我为你做的努力都放开，你不能！”
“你只是想占有我，当一向顺从乖巧的嘉沫变了，你就受不了了。十四阿哥，你还放了我吧，你对我根本不是••••••爱。”
他倔强的想忍住几欲滑落的泪水：“放了你？你说得容易，曾经种种不是那么容易就散去的，凭你一句不是，就不是了么？就算之前我们有误会又怎样？我现在只相信我的感觉，我不会放弃，你的心是我的，我一生都不会放手，用尽一切我也会尽力挽回。”他离开了，似乎怕再听到伤人的话一样逃走了。
我能感觉到他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谊，可是我还能回应么？与十四阿哥继续深情款款，虚以委蛇我实在做不到。他心里的一切都是嘉沫的，我羡慕这份深情，但我不敢借着嘉沫的躯体来承受这份爱。
十四阿哥第二天又来了，还带来了许多证据。嘉沫写给他的信，嘉沫的诗作，甚至他拿出了一缕嘉沫的发丝。看着这一切我无言以对。青络着急得在一边说：“格格自从去年落水后就有些不大记的起事••••••”十四怒道：“为什么不早回禀我？”青络哭着：“格格身体没什么大碍啊，奴才虽觉奇怪可••••••再说•••再说••••••”青络说不出我和她之间的谈话，我于是接道：“十四阿哥，我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在你面前的完全是一个你不了解的人••••••”
“不了解？我说了我不会放弃，那我就重新了解。”
“了解之后你可能会发现我不值得你爱。”
“值不值得？难道爱还要说值不值么？嘉沫，你是嘉沫，我的嘉沫，我才不管什么值得不值得！没错！你是孤女，没有什么地位，比不上额娘给我挑的那些贵族小姐们，可我就是喜欢你，哪怕大家都觉得我傻，那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你，爱你，就可以了！ ”
“我••••••”还能说什么？他完全不肯接受。
“嘉沫，即使说你真的忘记了以前，我也不在乎，我们慢慢唤回你的记忆，再不然就算你一辈子想不起来，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他斩钉截铁的说着。而我终于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昨夜应该一夜未眠吧，那眼睛血红，昨日因我的话而绝望的他，又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我实在无法给他最后一击。
我现在扼杀的是属于嘉沫的爱情。如果我足够冷酷，也许我可以将错就错，借着这份错爱过完余生，反正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季嘉。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他对那个嘉沫的深情，让我做不到去强占他，或者欺骗他！
他还要说些什么，外间宜妃宫里的太监急急跑了进来说：“回格格话，宜主子叫您过去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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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这话来得到及时，我赶忙跑步去她那里，再闹下去估计又该出什么事情了。像青络之前说的那样。
见了宜妃，她看似没什么事情，把我拉到身边亲切地问了几句不相干的，然后才说：“昨个万岁爷来时说，过两个月南巡要带我一道去，姑姑想了想也带上你吧。一路上说话解闷，你进宫也有两年了，看你在围场时那么高兴，也不愿拘着你••••••”
我不待她说完，面上早露喜色，她也就停下话头笑着说：“看来不用问你愿不愿意去了。”
我听她细细说了会儿要准备的事情，虽然还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成行，但心里还是很兴奋的。
说到最后，她忽然转了话题道：“嘉沫，其实姑姑带你出去也是想让你嫁到南边去，跟个富贵闲人，对你好就可以了。之前的事情••••••再搅和下去对你也没好处，去年又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你最后的依靠也没了，姑姑不想看你受伤害。堂哥就留下你一个孩子，姑姑不能不好好为你打算打算。姑姑小时候和你阿玛一起玩儿的日子似乎还在眼前，可是你已经这么大了，他们也都不在了。”
去年的大事？是德妃阻挠我和十四阿哥？还是落水的原因那次？我不好更宜妃也说明自己失忆，于是只得听她说下去。
“留在这里，终还是得算计着过日子的。即便是嫁作嫡福晋，日后也未见得安稳一世••••••所以······”她看着屋里飘缈的薰香烟雾说着。
“嘉沫愿意听姑姑的安排。”我诚恳说道。
她欣喜地笑了，似是为我的承诺松了口气一样眉眼间又是伤感又是欣慰：“是个聪明孩子••••••姑姑不用再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