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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20「楚轩.per」

      我已累极。
      大概一直都没意识到这样第一个错误,那就是揭开伪装寻找真实的过程,和揭开伤痂欣赏未愈合的血水是一样相似。看见的不一定是想求到的,而过程都是同样的疼痛。

      就像是复制体一直在寻找秘密,主神的秘密,进化的秘密,盒子的秘密,被上帝之手所操纵的我们的秘密。那真相或许被拓在一块石碑,一段坟茔,或者就藏在我们身体的骨血里。但终点以后又要作什么?回到龙隐?统治世界?在目标达成前,他不会考虑过这个问题。

      圣经说人的生命是上帝的恩赐。因此,基督徒禁止自杀。
      我们则从来不是什么狗屁恩赐,我们两个,是一段人工操纵的程序。你给我输入一个变量和程序要求,我就负责执行这个命令,给你输出一个运算结果;输出后,暂停思考继续坐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指令。至于指令之外的事情,在以前,从不属于我们的考虑范围。
      质疑归质疑,复制体,我向你也该知道其实一直有感情的,百转千回的回忆是种子,生命平静的洒在某个地方,一层时间一层土。从来就存在,从来就未被发现。直到一滴泪水打破禁锢,荒草不会有缠绵的意味,只是疯狂破土而出。
      在此之前你从未被察觉。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偷袭。

      他对着监控陷入深思,眼角让我想到这双眼戴上眼镜时的冷冽。不晓得现在的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会思索人性。
      「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我用手指敲了敲屏幕吸引他的视线,「你是咒怨结尾时复制的吧,那张杰的记忆你多少也该有些,这个人是他没错,但先前的对话中你也听到了,他没有点那个‘yes’。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们所了解的张杰,其实可以分为两个人——引导者和轮回小队队员。他是两人不完全的融合,他们的关系就像是拉链的左右两半,拉上‘拉链’互相嵌合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张杰。」复制体看了我一眼,暂停了画面指向J的右腿,选择局部放大。「他的裤子是正宗军裤的样式,不是那种潮流的仿古款式,这是真正军用的布料。右腿,这是压痕,是绑过子弹带的痕迹。子弹带在右腿枪带在左腿。他是一个左撇子。」

      我们看了彼此一眼,异口同声。「但‘张杰’不是左撇子。」他向我点头,黑眸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意味,「你先说。」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身为轮回队员的那个张杰,在那个‘生命的意义’弹出窗口时选择了YES,并且融合不成功被迫成了半引导者,最后死在了死神来了。」
      「那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引导者的那个张杰。」
      「我想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我伸手掐了掐鼻梁,这是我们思考问题时共有的习惯性动作,看着面前同样动作的复制体就像是在照镜子。「主神对于引导者是怎么创造的?一个人最基本的因素:相貌,性格,经历,这些莫非是完全随机?性格随机性别随机……这样的话,岂不是不安定因素太多了?能创造出‘主神’这样复杂程序的人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引导者的身份最起码,有一个选择标准。总不能什么人的性格都能成为引导者,或许当时我们想错了。」

      复制体冲我点点头,他显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最初在分析那个弹出窗口的时候,NO的部分只有十几个字的程序代码,便被理所应当的当成了END这样的选项。但是当时我们并不了解那些文字的运算法则……如果说YES那么长串是‘传送’以及‘确认’这样的选项的话……那个‘NO’可不可以是‘复制’的意思?」

      「会遇见弹出窗口的人,都是对生活失望的。但如果选择了‘no’不只是结束程序那么简单的命令呢?」

      「大胆的假设一下,假如那个‘NO’是一个复制的选项,将对方的数据摄取过来。那么选择NO的人就会有这样一个特点:对生活失望但并未绝望。这样的人也会在恐怖片里挣扎求活,但却不会像选择YES的人那样不顾一切也要活下去。」

      「毕竟引导者是一个要抱着‘必死’信念来挑选队长的角色,不管是谁,面对死亡都会有抵触心理,但如果是那种明明厌倦活着,心里却看得开,能释怀坦然面对死亡的角色。便不会太过抵触主神的命令。张杰就是因为拥有一半轮回队员的信念,求生欲太过强烈所以才再三尝试抵抗主神的命令。一般的引导者选拔,至少印州队比我们都顺利,我想主神的制造者不会喜欢一枚不听话的棋子。」复制体接过我的话,淡淡的皱起眉,接着看向屏幕。

      「引导者也是一种‘复制体’,那个选择了NO的人数据复制体,可能性有几成?」

      「综合中洲队后来出现的第二个引导者情况对比,超过7成了。」我想起那个年轻人总是有意无意观察队里所有人情况的眼神,以及敏捷的观察力和以近乎拥抱的姿态释然的面对死亡,心里更加肯定了几分。心里又不由感到一丝畏惧。郑吒也说过,我的布局太过极端化,而忽略了人形的成分。萧宏律在某种程度上刚好能弥补我的这个缺点。但如果这样的猜测成真,主神的制造者,能连人性都能这样完全考虑周密的人,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复制体伫立在我身边 ,已经陷入沉思。

      郑吒,你觉得呢?
      我看向影像里的那个断续喝酒的人,在心里问。

      在遥远的我所不及的地方,他形单影只,灯火阑珊一杯酒。
      他不该喝这么多酒的,因为没有人知道理智决堤之后,情感的潮水会有多么强烈。就像我当时也没有料想到走过那条隔绝世界的鸿沟之后,会疯狂。
      复制体,这就是你至今所不会明白的地方。
      不过,早晚的事。

      ————————————————
      DJ的音乐不知何时忽然风格骤换,震耳欲聋的摇滚。舞台上几个歌手像是磕了药疯狂的甩动头发弹奏贝斯和电吉他。气氛推向另一个巅峰。人们的头发和女人们的牛仔短裙都被射灯映出了彩虹般漂亮的光点,如同星辰。三人已经从包间里出来在吧台点酒,郑吒手里是一瓶香槟,金色的酒液荡漾间萨满破碎的彩光,蛊惑人心。
      “这他娘是怎么回事?谁开的射灯?DJ!DJ!”J用拳头敲了下桌子扯着嗓门向台上吼过去,他看样子是这里的熟客了。然而即使他嗓门大,声音还是被高分贝的电子乐和男人女人兴奋的尖叫声掩盖过去,看着混乱的舞池,郑吒抓抓自己的头,忽然混乱起来的气氛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冲张杰大声说,“回包间去吗?这地方太吵。”
      他的声音被低音炮电子乐盖住了,张杰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从凳子上起来就走。
      “张杰!”
      他的身形上笼罩了一层不断随着音乐节奏闪烁摇晃的光点,每个人都是,但背后却清晰地凝固着一小点红光,一动不动。
      那是……瞄准器!红外的瞄具,除了郑吒谁也看不见!
      “张杰!”郑吒一把扑过去把他拉在桌子下,与此同时一枚灼热的子弹呼啸而过打过张杰原先站立的位置,打在了地上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坑。
      “JACK!”高个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被郑吒也跟着塞到吧台底下,郑吒将两个人死死的摁在地上,又是一枚子弹,打在先前张杰的座椅上作为上,擦着他的脚就滑了出去。吧台为他们提供了射击死角,J眼神猛地绷紧,枪声被音乐声掩盖了过去,这个时候人们几乎都在舞池HIGH,没有人注意到这里。“JACK!上次没擦干净屁股吗!”高个子大声叫骂着。
      “我们不是厕纸!”J大骂,“中国的枪支管制什么时候这么不管用了!这里可是中国,全世界枪支管制最严格的国家!”
      “你们的敌人?”郑吒疑惑的问。
      “算不上敌人但也是个麻烦!”J大声咒骂,弹雨终于告一段落,似乎是对方在换子弹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张杰像兔子一样从地上蹦起来,拉起旁边的两个人就向后台冲,奔跑着,郑吒冷静的环顾四周,却只看见几乎吓瘫了的酒保和不远处疯狂的人们,子弹是来自舞池方向,但那里现在全都是人。
      “走走走!”他们三人在昏暗的停车场疯狂的奔跑,穿过一个又一个黑暗的路口,身后的脚步声和子弹催着他们加快步伐。三人动作迅捷的蹿进一辆加长悍马。
      “安全了吗?”开车的高个子冲着后座的J吼了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速度计立刻偏到底,优良性能的加速度带来推背感将所有人紧紧压在真皮座椅上,车子飞快驶上了主干道混入了北京午夜的公路。
      “还没有!”J大声回道。
      在他们身后,一辆黑车紧跟着咬在后头,“趴下!”郑吒大喊了一声,紧接玻璃窗破碎,玻璃碎片劈头盖脸的砸向J,子弹几乎贴着他头皮擦过去打在司机头顶的后视镜。烧焦树脂的糊味充斥了整个车间。
      “这他妈是北京不是伊拉克!他们疯了吗!”J趴在座椅上当做掩体一边吼道,他的性格可不是会吃这种窝囊亏的人。听着又有几发子弹打在后引擎盖上。现在是午夜,路上车不多也是城郊的缘故,但被子弹一直压着打也不是个办法,郑吒喊,“你们去哪里!我来开!”
      “你?”高个子盯着前方的路况看都不看他,“好好待在你的位子,系好安全带!这次牵扯你进来对不住了,但你不能开!”
      “这样下去我们被打中轮胎是迟早的事!”郑吒他自己中弹了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J他们可都是血肉之躯受伤了可没有主神来修复!“让我来开!”
      两辆车还在国道上灵活的飞驰,对方车上除了司机外至少还有一个枪手。不仅被死死跟着,而且还有枪!
      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车,一手摁下座椅的调谐器将司机位置的座椅往后摁下一手逮住高个字衣领跟丢沙包似的把他丢到了后座上,高个子怒了刚想发作,身体就被轻易的甩了出去。郑吒猛地抓住方向盘,在车子失控撞上路篱前操纵了方位。

      那可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但他的动作就像是在丢一个枕头。他跟张杰被砸在后座上不敢出声,郑吒干脆利落的换挡拉拢离合,熟练地转动方向盘,穿透被打碎出雪花纹路的挡风玻璃,夜风疯狂的扫过他黑色的刘海。悍马灵活的以S型躲避着子弹,在无灯的公路上飞奔,像是一条黑色的飞鱼。后续有好几发子弹都打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他动都不动。
      “见鬼,这是北京市还是好莱坞片场……在没油之前我们必须甩开他们!去河北省!”高个子知道自己再抢过来也无济于事,跟众人躺在车座底下不甘心的提醒。
      “恐怖片可比这个危险多了!”郑吒低声说道,“干!”

      “一群苍蝇……”高个子的声音从后座传了过来,混杂在高速气流的呜呜声中。
      “这是警告,他们不想让你跟我们混下去了。”
      “我不会回去的!绝对不会!”他断然回绝,“他们逼我这么做的!JACK,枪呢?”
      “几把陶瓷手枪都在在娜儿他们那里……你小子想干什么!”
      “你说呢?”高个子双臂交叉在胸前躺在后座上,忽然就笑了起来,一发掠过他头顶的子弹火星正好闪过他的瞳孔。“就算是那样的事……我也不会后悔认识你们,不会后悔,因为后悔……无济于事!”
      “你小子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跟要上刑场似的!”J大怒,从座位底下爬上来攥紧他的领子,“你振作点!跟你说了这种事要从长计议要看开你怎么就不停!娜儿跟我说过的,我们这种人个个心理都不正常,最低也有战争后遗症,你以为你能免俗!我早该给你们挨个安排心理辅导的!”
      “那你觉得这算是什么!”高个子举起自己发抖的左手,他沾满酒精的左手,无名指被切了,只留下一截肉芽组织的痕迹。
      张杰瞪着他,却也发不出声,沉默了。
      “你们是□□?日本,还是香港?”一直开车的郑吒忽然出声了。切手指这种事他以前跟霸王他们聊天时有听说过这种大多出现在日本□□的事情,做错事的人需要切下自己的一截手指来谢罪,这种惩罚不仅可以带来痛苦,而且会成为一个人永恒的羞耻。一个‘□□’的印记,这样世俗也不会接受他,他只有死心塌地的继续为□□卖命。但现在的社会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对方看起来
      还更像是一个欧洲人,至少外貌八竿子跟日本打不着。

      “要么……是枪伤?被打断的?”

      “我自己切的……”高个子冷笑起来,茶红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J一把把他摁在座位上自己也躺会了地面,低声解释代他解释,“他们家里人把他押着相亲的时候,这小子,用切牛排的餐刀切下了自己的无名指,还笑着用刀叉夹到女伴的盘里。”
      “为什么?”郑吒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主动自残,更奇怪的是不论是以前还是这个张杰,都不是会轻易向别人妥协的人。但这并没有耽误他流利的操纵车子逐渐甩开跟尾巴的距离。
      “因为克洛斯死了。那天在天台喝了半箱酒,拿着酒瓶子就从十二楼楼顶跳了下去,我们接到消息冲过去的时候还来不及悲伤这家伙从酒箱里拿了瓶酒就开喝,喝了一半居然要往下跳,要不是几个弟兄眼疾手快拦住他我今年清明节就他妈给两个人上坟了!”
      “他们……”郑吒察觉出不对。
      “克洛斯是肖恩的‘挚友’。”J特意加强了挚友的音调。
      “!!”这个词比他看见张杰反常一面更加让人吃惊,他复活霸王和零点时也了解了些雇佣兵的说法,在军营里只有同性恋才会用这个词,“你是说……”
      在外国同性恋的风气比中国要开放的多,甚至有专门的同性恋俱乐部和酒吧,不过这在军队里很少,同性恋很容易遭到歧视,孤立甚至虐待!被殴打致死甚至很常见。他还真看不出来高个子居然也是这样的人。
      “是。”J点点头,“如你所见,我们之前是一支雇佣兵……这次回北京本身就是处理他家里的事,但没想到居然会死人,在战场都没死怎么就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
      “那后面的那些人是……”郑吒瞟了眼后视镜,看着已经拉开距离看不见人影,而油箱已经被他这么折腾的快要见底了。
      “肖恩是他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他们家是从苏联的时代就有扩张势力的黑手党,从苏联到俄罗斯,他的家族都跟俄罗斯的工商业以及政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历届的继承人都必须在战场上当五年的雇佣兵,那里是男人的战场!”
      郑吒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车子呼啸着行驶在黑暗的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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