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等等我（仙四同人）》凉风有习

34、生死易，低头难（三）

　　（一）
　　却说他四人经此一役，心境与往日诚不可比，一时竟都僵立着，不知从何开口。最后还是夙玉先打破了沉默：“玄霄师兄，小师妹，你们还好么？”

　　玄霄此时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不知犯了什么牛脾气，也不看夙玉，只抱剑沉着脸站在那里。夙莘忽然想笑，猜他心中既是恼恨夙玉，又是担心她同自己一样受望舒剑气折磨，倒别扭了起来。只是对着夙玉和云天青，她也做不到不怨：“师兄，师姐，门中如今百废待兴，幻暝界也已经离开，你们可愿随我们回去？”至于玄霄的伤，他若愿意自会同夙玉商量。

　　云天青眉间的年少轻狂少了几分，他仔细地打量着师兄与小夙莘——见他二人虽衣着仍是整洁，眼底却尽是血丝，玄霄眼下一圈暗青色；反观自己和夙玉就更是落拓了，两人被琼华派出搜寻的弟子迫得东躲西藏，这百多日来始终无法歇下脚来，吃一顿好饭，睡一个安心觉，夙玉被寒毒弄得精力不济，自己下巴上也是一片青胡渣。

　　听得小师妹这般一本正经地问话，云天青苦笑了下，幻暝界已经离开，他们按理自当是要回去的，只是这一回昆仑山，此生只怕再也不能离开，一十九年后妖界又随天轨运行而至……

　　夙玉与他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当下怀着一点希冀问玄霄：“我只一句话，十九年后幻暝界再临，你是不是还要打？”她也不问琼华派的意思，不问众长老的意思，只问玄霄一人。只是夙玉紧盯着玄霄神色，见他眼中突然满是怒火，顿时眼眶一酸，知他们二人终归志向不同，非得决裂不可了。

　　“到得今日，你二人居然仍不知悔改！”玄霄也是气急，狠狠地一挥袖，带起院中一阵劲风，倒让夙玉把眼中原本将落未落的两滴泪珠给硬生生逼了回去，“回去不过让你们拘着，过得几年再作孽罢了，如此，我宁可死了。”

　　玄霄眉头紧紧皱着，眼中极快的闪过难以置信、愤怒和不忍，最终汇聚成了一个极深暗的风暴眼，他哑声问：“你果真如此想的？”

　　夙玉梗着脖子点了点头，玄霄的羲和一声龙吟便出了鞘。

　　夙莘见他两人真要弄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却是吓了一跳，在她看来人一死万事皆成空，活着就总还有解决的办法，他们都还年纪轻轻，岂能轻言生死？何况与妖界一场恶战，琼华的未来说不得要落在他们活着的这些人生上，此时这样随随便便的死了，可对得起已故去的师父同门？

　　她年纪还小，不知人人各有看重的东西——她看重性命，夙玉玄霄他们心中却觉得坚守自己的信念要较之生命更重。夙玉今天说出死之一字，一是为不愿再伤无辜，二也未必没有为自己当日私逃出琼华赎罪的意思。

　　夙莘眼珠一转，脱口而出：“你若死了，我们便给望舒另找一个宿主——”，“他们便可另找一个宿主——”云天青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却是两人都想让夙玉打消死念，竟想到一块儿去了，当下对视一眼，面儿上都有些悻悻的。

　　夙玉却摇了摇头，看着云天青轻声道：“人死如灯灭，望舒本就是师门至宝，不过在我这里暂存几年罢了。他们要收回去，我有什么怨言？”

　　玄霄知道她平日看似温顺，骨子里却最是倔强，现下倒像是打定主意宁死也不回去了，羲和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指夙玉，却迟迟难以落下。

　　他们两人对峙着，目光交错之间却比往日流露出更多的情意。夙莘和云天青内心焦急，却也知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旁人半点也插不进脚去。

　　（二）
　　良久，玄霄手中的剑垂下，“你们走吧。”神色间满是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

　　夙玉心中一痛，竟感觉不到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对这个人爱恋如斯，却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大义；他今日不杀自己，她却觉得自己此生之后只怕都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了。她看着玄霄，目光哀婉：“你能过来么，我同你好好说几句话？”

　　玄霄怔了怔，也是难过。

　　云天青忽觉自己挺没意思的，他喜欢了夙玉这许多年，可是此时观她看着玄霄的神色，玄霄之前的一捉一放，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他自问在夙玉心中自己再好，只怕也永远及不上玄霄。眼前演得是旁人的大戏，自己不过是个陪衬罢了，真是挺没意思的。

　　夙莘只知在场的四人此时心中皆不好过，她走过去拉了云天青：“我们且避一避。”她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僵硬，便知道自己说的话也如在他心上割一样，只是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情网三千，月老一时牵错了线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出了花园，夙莘便松开了手。两人沉默地立着，颇为尴尬。云天青涩然笑笑：“没想到，我们也会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夙莘鼻头一酸，相见争如不见，她今日终是体会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不是你以前说过的么。”

　　云天青静默了一下：“你的腿好些了么？”

　　“我不好。”夙莘的声音忽有些尖利，云天青低下头正撞进她带着些讽刺的眼里，夙莘盯了他一眼又撇开头去，“青阳师叔说此前反反复复地折腾，可能好不了了。”

　　“你一会儿还是跟着夙玉师姐走么？”夙莘明知他的答案，却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嗯。她身体被望舒寒气侵蚀，我想照顾她。”

　　夙莘心中替他委屈，也为自己委屈：“也是。……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她终于忍不住，捂着眼睛低低地哭起来。

　　云天青听她声音细软如猫，耳朵脖子都憋得红红的，心疼不已。他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虚虚揽了小师妹，安抚地在她背上轻拍。

　　夙莘脑中有些混沌，想这恐怕是此生最后一面了，放肆一次又如何？便顺从心意伸手抱住了云天青。“我不想你走，可我也留不住你……”，她把脸埋在云天青的衣襟里，多少泪都蹭在他浅葱色的衣料上。人的脑子糊涂，感官却变得敏感起来，她能闻到云天青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感到他喷在自己自己发顶的热气，可是也不过能拥有这一刻罢了，“你喜欢的要是我就好了……”

　　云天青未尝没有对她心动过，只不过喜欢夙玉已经成了一种惯性，他无法轻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