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柳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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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柳奭最终被强压着头同李二小姐成了亲，可这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婚后的生活便不大和谐。
成亲的时候，柳家原是请了有福有德的两位长辈来新房，给新郎、新娘行“三酌易饮”礼，可是崖香看了眼那酒杯，冷冷地说：“这是合卺酒？我不喝。”那喜娘连忙出来圆场：“夫人可是不善饮酒？这合卺酒不易醉的，就是要讨个好彩头。“崖香忽然偏头看了看柳奭，他手里捏着红绸，似是极紧张的样子。“这样？”她敛了眉，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第一杯酒贺新郎，有啥闲话被里讲，恐怕人家要听房；
第二杯酒贺新郎，房里事体暗商量，谨防别人要来张；
第三杯酒贺新郎，祝愿夫妻同到老，早生贵子状元郎。”那胖胖的主贺人笑眯了眼，他是柳奭的一个宗伯，从小也算看着他长大，现在眼见他成了亲，娶了个好媳妇，日后仕途若能得岳家多多提携，奭儿自然是前途无量了。
可是柳奭最恨的就是这一点，读书人讲究“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在他看来堂堂男子汉若是要依仗自己妻子娘家的势力，那还不如没有这个岳家。加之崖香对他一直淡淡的，柳奭一颗敏感又自负的心就越发难受起来。
他到底刚刚及冠，娶了一个人人称羡的好夫人，心里的苦却只有自己知道。
崖香对家中的事从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她像是根本就不在乎。柳奭想不明白，如果她不在乎，当初为什么要提出这一场婚事呢？
三年后，柳奭中了进士，金榜题名，一时风光无限。他自皇帝设的闻喜宴中归来，一路上觉得自己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忽然很想快点见到崖香，想瞧瞧她能有什么不同的表情。府里，柳老爷，柳老夫人坐中堂，脸上难掩喜色，崖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下首，目光淡淡的飘在庭院里，像是在想着什么出神的样子。
不多久，府外的小厮兴冲冲地奔进来：“老爷，夫人，少夫人！少爷回来了！那马队都到街口了。”柳老夫人急忙拍拍自家儿媳妇的臂膀：“香儿，你快去迎迎他！祖宗保佑啊！”欢喜地双手合什拜了拜。
崖香亦是急匆匆地奔出去，在中庭里正撞上牵着红鬃马大步走进来的柳奭。她的发髻有些散，今日也没上什么妆容，身边一个丫头也没跟，柳奭却觉得自己的妻子平白比平日要美上几分。他牵了崖香的手，把缰绳交给小厮：“你出来迎我？走，陪我见见爹娘去。”
“爹，娘。”柳奭一上堂就拉着崖香给父母拜了拜，抬起头，脸上喜色又添几分。
“好，好！”柳老爷抚掌大笑，“奭儿可算是不坠我柳家门楣了，只是不可骄妄，须记得祖上郡公，少师的威名，勤勉行事。”“是，孩儿明白！”握着崖香的手一紧。
晚上，柳奭在崖香给他宽衣的时候破天荒地喊了一声：“香儿。”崖香一愣，柳奭自新婚的半个月后便只叫她“夫人”了。她放下手里的衣带，仰头看着自己丈夫：“你今日很高兴。”
柳奭皱了皱眉：“怎么？你不替我高兴么，我日后便在太常司任职了，有了功名，你若是在家里觉得拘束，我们可以分府出去住。”他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兴奋劲到此时才算缓了一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讲得便是他们这一队人今日的情形，而况他还那么年轻。
崖香笑了笑，低头错开了他的目光：“怎么会？我只是许久未见你这么高兴了。不用搬出去，爹和娘待我都是极好的。”
柳奭心中原有的那点压抑是无法同自己的妻子明说的，他抚了抚崖香的鬓发：“我有些困了，今日早点睡吧。明天想来还要见许多人。“
（二）
可是他们之间的嫌隙仍是越来越深。
崖香对柳奭存着一份有些畏惧的心，她有些喜欢上他了，但又因为殷不离的关系避讳这种感情和这个人。她原本只是堵着一口气，要柳奭兑现那个“把下辈子赔给自己”的诺言，可是两个人真的搅了进来，现实却要比原先设想的复杂太多。柳奭又有自己的心结，瞧着崖香那些痕迹明显的躲避，只觉这场婚结得荒唐至极。
所幸他现在日日有了正当借口离府，太常寺掌管礼仪祭祀之事，多的是一批文人士大夫担的清要之职，平日也清闲得很，他们每日处理完公务，便相约一起去长安城里出名的几家乐坊小酌几杯。
崖香陪着婆婆去安国寺给家里上香的时候，正碰上彻夜未归的柳奭同几个同僚跌跌撞撞地从留香楼里走出来。昔日清雅非常的贵公子，现在胡子拉碴地在长安城里纵马狂奔，真真让人惨不忍睹。
“欢寝方浓，恨鸡声之断爱；
思怜未洽，叹马足以无情。
使我劳心，因君减食；
再期后会，以结齐眉。”崖香扶着柳奭躺倒，把一席锦被都捂在他身上，才坐在床沿上，展开从他袖子里落出的罗帕。
郎情妾意，情浓似酒。她心里痛了痛，忽地叹了口气，把那绣帕塞回柳奭的袖筒里。“你若是真那么喜欢她，便把她娶回来。”崖香自己失了一世的姻缘，自然不愿做那打鸳鸯的大棒，“这醒酒汤你多少喝一点下去，总不好醉醺醺地去见爹娘。”
柳奭不耐地推开瓷碗，瞪着她：“你说说明白。”
“留香楼里的姑娘吧，她送你的一块锦帕，你原是放在袖子里的，刚才一番折腾……”柳奭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也值当你这样放在心里。”半晌，他又黑了脸，阴晴难辨地看着崖香：“为夫今日才知道，夫人竟是个这样大度的。果真是大家小姐。”
崖香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你先休息着，我去叫他们送身干净衣服来。”她前脚出门，柳奭后脚便把那醒酒汤碗狠狠地磕在了床头柜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柳奭（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