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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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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人或事大多不随人意,能掌握者大概只有自己,但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又太多太多。
养了近十天,我身上的伤倒是好了近半,温之遥的伤势重些,韩老头说还要再养些日子。
前些日子,向他们询问雁回的去向,竟无一人回我。这些天来,也是很难见到长留国师,好不容易在院子中遇着了他,我急急拉住他,“长留美人,雁回在哪你知道吗?”
他神色有些扭捏,甩开我的手,“小姑奶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拉着我。”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扭捏搞得无所适从,“你……你……以前的不要脸劲儿呢?!”
他瞥了眼温之遥所在的西厢,冷哼一声,“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您老现如今是有主的人,我可不敢冲着您老不要脸。”
我疑惑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他这个样子,恐怕是吃醋了?我拍拍脑袋,本宫倒是忘了,这长留国师是喜欢温之遥的。我这些日子与温之遥十分亲密,他定是恨我恨得要命。哎,温之遥这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我往张子阙那儿晃去,张子阙最近忙着做牌位,每次见我都爱理不理。可终归那些弟兄也是我的弟兄,我也该帮帮忙,已尽心意。
张子阙一直呆在韩老头家里,用他的话说,朝颜的师父,就是他亲爹,他要好生伺候着。我到韩老头家时,韩老头正两眼含泪地拉着一个青年人的双手,哆哆嗦嗦地说着什么。我看那青年人面容正派,气质温润,身穿灰色长袍,腰间挂着半截桃木梳子,想来应该是与哪家姑娘的定情信物。
我碰了下张子阙,小声问道“谁啊?”
“朝颜的师弟,乐清。”说完,张子阙还不忘赠送个冰山脸给我。
那年轻人听到我们的谈话,转过脸,幽幽送了个白眼给张子阙。我心中暗自开心,冲他笑了笑,他瞥了我一眼,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声招呼。
“张子阙,你知不知道我身边的那个姑娘在哪?”
“那个美人儿?”
我点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吸了口气,“不知道,说不定走了呢,跟在你身边太倒霉了。”
“不会吧,她能去哪啊?”
“这谁知道。”张子阙俯下身子,接着做他的牌位,我蹲在他身边,帮忙用小锯子锯木头。
“温家这次派来的家奴没有一个活着的。”良久,张子阙轻轻说了一句。
“我听之遥说,温家这次只派了一百人不到,而且都不是什么精英。”
“温侯爷看来不是很待见这个大公子。”
我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张子阙,他说的没错,温之遥是温氏随时都可以抛弃的一颗棋子。我不想再谈论下去,换了个话题,“你说,父皇真的会为了给新国一个交代,将我制罪吗?”
张子阙连头都没抬,“皇上这些天,一天一道圣旨,催你回宫。看这样子,就算他心中不愿,也会迫于新国压力制你的罪。”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傍晚,我回到房间休息,温之遥倒是难得的来找我。
“你今日又向他们打听雁回了?”
“……”
“你怎么不来问我?”他坐下,到了茶水。
“你身子还没好,我不想打扰你。”
“你过来。”他招招手,我便乖乖地坐在他身边。我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我疑惑地看向他。“锦儿,他们有没有跟你说,此次我温家的人无一人生还。”
我心中一惊,张子阙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在意,可是温之遥如今跟我谈及此事,必有深意,我不傻,心中也猜到一两分。
温之遥盯着我的脸,深深叹了口气,“锦儿,雁回也在其中。”
我闭上眼睛,雁回与我相处不过大半年,虽说平日里冷冷清清,却是尽心尽力地对我好。她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刚刚二十出头,她原本的人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你说,用这么多条命换我们两个,值得吗?”我缓缓看向温之遥,他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然后我听见他坚定有力地声音,“值得,我证明给你看。”
我低下头,笑了笑。
世人太过执着,凡事都凿凿确确,疑惑都要个解答,承诺都求个证明。如此活着,该有多累。
“要不要去看看她?”温之遥在征求我的意见,神色温柔。
“人生在世,皆逃不过一个死亡。如今我去看她,她也依旧冷冰冰地躺在地下。倘若我真心怀念她,又何必局限在她墓前。”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过得很好。我过去常常羡慕此处,而如今,我却担心起来。”
“担心什么?”
“无论何事,你都看得如此透彻。万一有一天,你突然大彻大悟……”
“大彻大悟,我也不会遁入空门的。”我连忙打断他。
他摇摇头,“我怕你大彻大悟后,离开我。”
我看着他,竟然一时不知所措。长久以来,我唯一执着的事就是喜欢他,即便如此,我对于能否留在他身边也并无强求。这是我自小就懂得的道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锦儿,我会怕。”温之遥把头埋进我的肩膀,“一直以来,我是个多么懦弱的人,你知道吗?”
我伸出手,揽着他,这样听他的声音,闷闷的,离我这么近。
“你有没有害怕你的父母抛弃你?”
“我不怕,没有他们我可能过得更好。”
“你有没有害怕回不了家?”
“我不怕,我没有家。”
“你有没有害怕别人欺辱你?”
“我不怕,我可以躲起来他们都找不到我。”
“你有没有害怕自己的心上人离开你?”
“我不怕,只要你离开我过得更好。”
……
“可是这些我都怕。你怎么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有啊,”我松开手臂,“我怕饿,我也怕死,我更怕饿死。”
温之遥抬头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笑了笑,“温之遥,你怕的时候,就躲在我的身后,我保护你。”
他盯了我良久,宠溺地笑着,“那谁来保护我们锦儿呢?”
“你啊,我们互相保护啊。”
温之遥笑了笑,右脸上的酒窝深了深,他从袖口掏出半截梳子,我瞅着觉得有些眼熟,想了许久才想到这半截儿梳子与韩老头的徒弟乐清的那半截长得很是相像。
“你要把这送我做定情信物?”我接过梳子,拿在手中把玩,“我见过跟这相似的,只是颜色没有这般深。”
“你想要我送个定情信物给你?”他戏谑地看着我。
“我心中自然是万分的想啊。”
“这个是雁回的,她去之前一直握在手里。”
我又仔细地打量这半截梳子,刻着精细的桃花,像是桃木,颜色却深沉些,闻着有些还有股血腥味道。
“雁回有心上人了?”
温之遥摇摇头,“家奴是不允许擅自与人私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