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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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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的?”女孩儿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对了!你一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混淆我。亚尼巴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个外人要这样替他们说话?”
“亚尼巴人根本不知道普安泰还有子嗣。”
“你说谎!”
我看着她愤怒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得鬼对不对?你想把亚尼巴人都赶尽杀绝吗?”
“是又如何?”她冷笑道,“亚尼巴人不仅害死了我的祖先,还害得普泰达先祖从小一个人生活在森林的另一头整整20年!他们如果还有点人性,怎么忍心将一个孩子扔在仅仅被一条小溪阻隔的另一边呢?!既然他们不愿意过来,那我们也不再勉强。”
“但是若有族人再越过溪流,你们就会杀了他,是吗?”
“不错!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所有的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什么神罚,什么诅咒,一切不过是百年前延续至今的报复而已。只是,普安泰啊,若你在天有灵,又该多么的心痛。
“我说过,亚尼巴人根本不知道普安泰和达雅育有一子。”
“那你又是从哪里听到达雅和普泰达这两个名字的?”她讥讽的看着我,料我说不出话来。
“不论你信还是不信,当我在溪流外朝木桩的方向跪拜之时,闻到了你身上,应该说达雅身上所独有的香味。更离奇的是,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念起这三个名字。”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当时的感觉,那种无限留恋和哀伤的感觉,“普安达……达雅……普泰达……”
女孩儿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成嘲讽的表情,“你是不是想说,是神告诉你的?”
“不,是普安泰!”我有些激动的说,“是他缠绵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执念,是他对致死都无法忘记的深爱的三个人的思念告诉我的!”
“住口!”女孩儿尖声打断了我的话,她的胸部不住起伏,脸因为盛怒而变得通红,“你当我是笨蛋还是白痴?居然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来!”
“你难道不知道人死后灵魂会因为遗愿无法实现,而驻留在原地不断的徘徊吗?”
她不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我。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普安泰虽然是我崇敬的先辈,但毕竟非亲非故,他的魂魄无法安息其实与我无关。”
“你说了那么多,编了那么多故事,无非就是希望我能给亚尼巴人一条生路,你也就不用被活祭了而已。我说的对不对?”
她的话让我涌起了一股无法克制的怒气,挥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左脸上,她哼一声,没有还手,只是用那双叫人迷失自我的眼睛饱含毒怨的望着我。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她没有做声,我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亚尼巴的祭祀我一定会作为祭品去参加。我们就来赌普安泰能不能听到亚尼巴人的祷告而护佑他的族人。”
“你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看着我。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会完成作为一个祭品的使命。我们的赌约就在我死之后开始。若是亚尼巴人真的度过了难关,不论用的是什么方法,都须当作是普安泰的灵魂护佑了他们。从今往后,你们这一支血脉的仇恨也必须终结,并且要为你们犯下的错赎罪。”
“如何赎罪法?”她不屑的问道。
“很简单,只要你们继承普安泰的遗愿,用心去爱普安达的血脉就可以。”
“那若是奇迹没有发生呢?”
“不可能。”我坚定的说。
“为什么?难道你早就有了办法吗?”她惊疑的问。
“不,我毫无办法。”我望着她的脸沉声说,“但我信任普安泰。”
她愣了半响,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就是一个疯子而已!”
我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
“告诉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赴死不是吗?”
我停下脚步,面对女孩儿道:“这样满怀希望的死,也好过像你这样活着。”
她沉默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了。如果……你有名字的话。”离别之际,我终于问出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一直想问的问题。
“……普关月,你可以叫我关月。”
等我回到营地,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我踏入禁忌之地的事伊言和魏姚没有声张,只是把情况报告给了酋长和巫师。再次见到伊言时她没像往常那样向我问好,只是默默的站在身侧。我知道,小女孩儿生气了。我急急忙忙地跑进酋长的帐篷报平安,顺便躲一下生闷气中的伊言。
魏尔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待什么,“里面和外面一样,没什么区别,看来祭祀不可避免。”我耸了耸肩,尽量轻松地说。
“去休息吧,你看起来很疲倦。”
再回到我的帐篷时伊言已经不在了,我躺倒在草垛上,来不及回味这次旅程的经过,疲倦已顷刻将我吞没。
混乱,血腥,漫天飞舞的残臂断肢,狰狞的火光熊熊燃起。千万人聚集在荒原戈壁,哀嚎声此起彼伏。我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堆积成山的尸首之上,一手持枪,一手持剑,黑色的铠甲早已被血水浸染成黑红色,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令人胆寒的血光。
“还未结束啊……”
“伊默小姐,伊默小姐。”声音由远及近,我茫然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伊言担忧的脸。
“伊言,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翻身坐起,抹去脸上的冷汗。
“因为伊默小姐总是让人担心啊。”
“你总是让我担心……”
我一怔。这个在我脑中转瞬即逝的声音是谁?感觉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在帐篷群和森林之间有一块相当宽敞的空地,此刻,一座三人高的木质祭坛已经搭好框架。在四天前祭坛就开始修建了,现在只是添加些干草树枝确保火燃的够旺,不会把半生不熟的我和伊言献给神灵而已。照这个进度,明天也该完工了。
“伊言,你不害怕吗?”
“不,我害怕,”伊言低下头不再往祭坛的方向看,“伊默小姐呢?”
“我吗?”我一眨不眨的看着族人在萨米尔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将树枝干草铺放在祭坛周围,“当然也害怕了。”
一整天,我和伊言都没吃东西,水也没碰。虽说祭祀的前一天作为祭品是不能进食的,但即使允许饱餐一顿,我们也不会有胃口和心情。
“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晚上,萨米尔来到我的帐篷。
“请照顾好我的母亲和哥哥。”伊言跪坐在地上不敢看萨米尔的脸。
“我并没有什么心愿。”
萨米尔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我清楚的看见了伊言脸上的失落。
“等一下。”我叫住了萨米尔,他回过身,“……我想做最后一次的祷告。”
跪坐在萨米尔面前,我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神啊,请佑护亚尼巴,请佑护你的子民。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也一同佑护关月吧,将她心中的仇恨剥离,快乐的活下去。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昨天还是晴空万里,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这样的天气。要知道亚尼巴很少下雨,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印象中下雨的次数寥寥可数。所以,我一早便看到魏尔紧皱的眉头,若是呆会儿下暴雨,祭祀不就是泡汤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魏尔和萨米尔的共同示意下,祭祀被推迟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而身边的伊言表情则十分复杂。直到现在,我的内心深处仍会渴望奇迹的发生,当我今早走出帐篷,看到被狂风吹的巨浪翻滚的海面时,这种渴望就变得更为强烈了。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生命还流淌在自己体内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我把这个天气当作是神对我的一种暗示,它在暗示我,我和伊言命不该绝。
这样的想法都让我十分兴奋,也让我胃口大开,“伊言,为神的宽容,干杯!”我拿起盛满清水的贝壳,兴高采烈地一饮而尽。
伊言忧伤的看着我,“伊默小姐,你果然是不愿意当祭品的,是吧。”
我一愣,先前美妙的心情被这一句话又打回原形,是啊,我怎么忘了,等到雨停之后我还是要登上祭坛的呀。
见我不说话,伊言的情绪更低落了,“我明白的。您是好人,其实勉强您成为祭品根本是不合理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一个人送上祭坛该多好。”
“傻姑娘,你在想什么?”我起身将伊言抱在怀里,“这或许是神谕,指示我们不必走这条路也说不定呢?”
“但也可能是神根本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忏悔。他放弃亚尼巴了!”伊言惨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