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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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到午正，王夫人一行人出了院子，叫出阿桂带路去知味楼。阿桂问明了预定好了位子，才前头带路。原来这知味楼不仅背景深，更是有一群好厨子，菜烧得绝味，若不预定绝没位子的。出了客栈，三拐五拐到了一座三层的楼前，匾上写着“知味楼”，素秋从钱袋里拿了20文给阿桂买米糕吃，又拿了牌子递给跑堂，一行人进了楼里。这楼里却是每层八个大包厢，每个包厢都对着窗户。王夫人他们被带到二楼。王语嫣也不曾见什么时候订的位子，就看王夫人，王夫人才说：“要不怎么赶到这时候来，半个月前才定下今天。就是让你见识呢，一桌二十两。这一桌订的全是他们知味楼的招牌菜，我都是第一回来。”王语嫣也知道王夫人近十年来很少出门，出门也基本不外宿，不由得搂了王夫人的胳膊。王夫人一边说着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一边由着她晃。
以前看小说，看人家女主，不管穿到什么时代都能大展身手，简直做得了满汉全席。王语嫣穿过来吃的东西也不算很少，但味道就不好说了。要说王夫人有钱，燕窝鱼翅也买得起，江南之地鱼虾螃蟹之类自不必说。虽然土豆、西红柿、洋葱这些后世平常菜，调料里面的辣椒，还没传进来。蔬菜里莲藕、白菜、萝卜、菠菜、黄瓜都普及了的，甚至茄子都有，只是土灶铁锅，太考验厨子的手艺，而且植物油基本没有，大多用猪油，那也要庆幸不是羊油鱼油。所以说到好吃的，王语嫣确实有所期待了。洗手落座不久，菜就上来了。素少荤多，颇有王夫人之风。松鼠桂鱼、响油鳝糊、蟹粉蹄筋、清溜虾仁、汆糟、母油整鸡、太湖莼菜汤、樱桃肉、酱汁肉、密汁火方、暖锅、枣泥拉糕。菜伙计每上一道菜就介绍一回，别说，这些菜名前世里王语嫣还真没听过。尤其是松鼠桂鱼，伙计还特地把鱼调整着位置给她看，方位对了，形状果然像松鼠。东西买了就是为的吃，母女俩伸筷子，味道果然比山庄里好太多。
一桌子蔬菜少的丰富大餐，王夫人与王语嫣自然吃不完，再好吃架不住多，有些菜不过动了几筷子。王夫人王语嫣吃好了到窗户边看风景，素秋宜夏六个人也告了座，风卷残云一番还有剩，七月九月直说吃撑了。出来后阿桂早等着了，往回走的时候七月九月嬉笑着和阿桂说话，原来这阿桂不到十三，因为机灵两个月前才被选上专门招呼租院子的女客。老板厚道，只要不出错，一个月给一贯钱。宜夏一个月是一两银，七月她们是八百钱，听阿桂说一贯钱就是高薪，几个小的相互吐舌头。阿桂见了跟着凑趣：“夫人小姐金尊玉贵，姐姐们自然也跟着尊贵了。小人管吃住一个月这一贯钱姐姐们自然看不上眼，只是不说绸缎药材店里学徒几年下来只管饭不给工钱，外边多少大人一日赚不三十文呢，还自己开交饭食。要说车夫轿夫，钱是几个人分不说，轿子也多是租的，没有生意也要日日交钱的，更别说磕了碰了。姐姐们有福气，只怕没见过真的穷人，别说穷到要饭的，多的是一家子四五个，挤着租一间房，一个月还得交三百文房租。”说的王夫人都挑眉。前世的王语嫣毕业之初是住过宿舍房的，不到20平，八人间，每人每月人民币140，还间或有人带朋友挤。不过现在，看样子，连曼陀山庄的小丫鬟们都无法想象世上还能有人这样的穷。
阿桂见她们多是不信的，也就闭口不说了。倒是九月又问他：“那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交给你个小孩子？”阿桂一笑：“若关系没打点好，又不是机会凑巧，自然进不来。至于说我小，要说男客，在咱们这儿租院子的还真几乎没有，就算有小人也待得来。这女客，若没有合适的婆子，才正要交给小人这么大的才合适。等到到了十五，这三个院子里就不用了。所以小人才要这两年里攒住钱，若小人伺候得好，还请太太、小姐、姐姐们也手头多松松，多给小人几个赏钱。”
宜夏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偏又俗不可耐，只提钱。”阿桂笑一声：“好姐姐，我要提我有一腔情意，姐姐看不见摸不着不说，只怕还要恼了，骂我泼皮。再说，吃饭穿衣走路睡觉哪里不要钱呢？若真待一个人好，还有什么比给他钱，让他衣食无缺更实在的？”
“衣食无忧便是最好了？”冷不丁王夫人插了句话。
要是问这话的是小丫鬟们，阿桂可能张嘴就答“那是当然了”，偏问话的是王夫人，他也就想了想：“太太想来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小人这里还真就这么想。若小人能有钱，就能让娘不用整日给人洗衣服，腰都直不起来。也能给妹子买好料子新头绳，隔壁的阿花也不用整日用新衣服抻妹子的眼。”
“那为了挣钱撇下儿女也是应该的了？”王夫人皱着眉？
“总比饿着好吧？”阿桂迟疑。
“那衣食足够十辈子用了，还扔下孩子一去不回的呢？”王夫人继续问。
“那应该就有难处了吧？”阿桂回答，看王夫人对这答案明显不满意，就又解释：“换了以前，小人只怕也想定是爹娘不喜欢这孩子。现在肯这么说，却是有段故事的。自去年二月，小人的爹没了，小人家里眼看过不下去。小人脑袋一热，想起远远的曾看玉龙帮帮主施玉龙威风凛凛，就连手下都抬着下巴走路。就想着若能加入玉龙帮，也不怕人欺负了，也有钱了。小人琢磨了又琢磨，就觉得这主意好。跑去跟邻居说书的张爷爷打听，怎么才能让帮主收了我，重用我。谁想反让张爷爷一巴掌拍到后脑勺，说那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你个小孩子，光看见人家做帮主威风了，怎么不看他多少回死里逃生，身上多少疤？我哪知道人家身上多少疤啊。再说男人嘛，有疤算什么。张爷爷就又问小人，知不知道施帮主是哪里人，怎么不在老家打天下，谁知道施帮主是哪里人啊，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张爷爷接着说怎么不见帮主的家人。小人就说没有呗。张爷爷又打小人后脑勺，说干刀头舔血买卖的，才最容易连累家人。你横你强，你父母兄弟老婆儿女也横也强？真混出名堂又有远见的，多少人都把家眷藏的深深的。你说你万一惹急了人，人家拿你妈你妹子出气怎么办？小人本来就是为了娘和妹子才想入玉龙帮的，这么一说小人也就暂时息了心。张爷爷又怕小人自己想的时候再犯糊涂，还告诉了小人的娘，小人的娘就整日守着小人。后来没几天，附近的一霸孙狗全家被人毒死了，小人就吓明白了。后来娘就当了外婆家家传的镯子，送小人进了客栈打杂，管吃住，干得好了还能一月拿上300文。这不两个月前，有了这空缺，大家肯说小人的好话，掌柜也看小人年龄合适又还算孝顺，才调到了这后边来。自那起，娘更爱笑了，街坊邻居也都说小人出息。小人自然要好好谢张爷爷，张爷爷就再次告诫小人，富贵人家规矩多，不许多管闲事。还说万事都有因，遇事要多想。今天太太即这么问，小人只能按想到的说。要是有说的不对地方，还请您可怜小的年纪小，不懂事，多担待些。”
“那卖儿女的也有可能是好爹娘了？”小翠不觉问出声。
“那得看怎么卖的。小人有个邻居，他家亲戚就有个小娘子，12岁，娘死了她爹给娶了后娘。后娘不愿意将来多出一份嫁妆，不许她出去帮佣，一定把她卖到，哦，火坑里。她爹只听她后娘的，真就给卖了。大家都说该挨千刀的。反倒是全家没活路了，把孩子白送了人，或卖到富贵人家讨口饭，虽然不能说是好爹娘，那也比全家都活活饿死的强吧？”
话说到这儿，已经到了院门口，阿桂退下去准备洗脸水。王夫人神色恍惚进了门，挥退了丫环，搂了女儿和自己靠着说话：“以前平婆婆瑞婆婆她们也总说你外婆必有苦衷，妈只当她们宽慰我。妈心里一直埋怨，一直恨，恨了二十几年，到今日——我竟不如个孩子！”
王语嫣握了她的手听她倾诉，心里直呼庆幸。这趟门出得太对了，看，这才出门之初，一个小阿桂就解决了王夫人的一个心结。过段时间，若能把段正淳遗留的问题也解决掉，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