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青梅（少年四大名捕同人）》弦上丝缕

32、第三十二章 生死

　　“哥哥……”少女对着轮椅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哥哥，确认他是不是还好。
　　可轮椅却突然艰涩地向前滑行出一点距离，哥哥背对着她，沉滞一刻，终于有声音向她传过来，却像是散在了风里，模糊得不可捕捉：“……走……”

　　少女却只能看见，自家哥哥抓着木质扶手的手上，青筋毕现。

　　——不想发狂，不想伤人，所以才会拼尽全力地控制自己。
　　心里突然就酸涩得不像话，少女吸吸鼻子，将涌到眼里的温热忍下，猛的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自家哥哥：“囡囡不走。”

　　“快、走……”
　　他的声音如同绷紧到极致的长弓，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气息更是短促得可怕，每一字都让他费尽了力气，攥着扶手的力道大得可以捏碎她的颈骨。
　　却终究要把这两个字清晰地说给她听。

　　——他要她走。

　　可她一向就不是乖巧的性子，此时又怎么会乖乖听从？
　　“囡囡不走。”她勾起唇角，努力想要勾出一个笑，“哥哥总是嫌弃囡囡惹祸添乱，这一次，囡囡就做给你看，才不要听哥哥的话。”

　　呼吸越发粗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快要脱离理智的控制。
　　他却咬牙坚守最后的防线，身体里的野兽叫嚣着要冲破牢笼，渴望着鲜血，渴望着厮杀，渴望摧毁身边的一切！

　　——可是这个人，恰恰就正在他的身边！

　　指甲已经抠出了血来，他血红着双眼，却拼命榨取着骨子里所有的忍耐与自制，竭力控制自己的手脚。

　　——不要回头！
　　他把扶手攥得咯吱作响。
　　——不要发暗器！
　　他恨不得卸下自己的手臂，才好不去触碰那些机关！
　　——不要……伤到她！
　　哪怕要他自己杀了自己！！

　　世间的一切都已消退，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在不停地盘旋，凝结成最坚不可摧的锁链，让他把那只疯狂的野兽囚禁在体内。
　　即使他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至燃烧！

　　耳边却突然有谁的气息贴近过来。
　　“咬囡囡也没关系……”她突然附在他的耳边，暖暖吐息，却渲染成最无法抗拒的蛊惑，明明声音里笑意微微，他却好像听见了她在哭，“囡囡不是别人……囡囡愿意陪哥哥去任何地方……黄泉也一样……”

　　——这一句，成了释放所有邪念的魔咒！

　　他脑中轰然一响，终于空白成一片。

　　一把抓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指节用力至青白，力气已经大得快要失去控制，他却只是低首，垂眸，然后一双手时紧时松，好让自己不要捏碎她的骨头。
　　——真是……奇怪。
　　视线早就已经模糊了，所有一切在他眼底都成了虚影。只有此刻，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安静地坐在他的膝上，不动，不挣扎，脸上有明媚笑意闪动，不勉强，一如往日的明媚灿烂。
　　眼角却有泪水的痕迹，蜿蜒而下，如同伤痕。

　　他控制不住着要收紧的手，突然就是一松。
　　——之前定然是捏痛了她罢……

　　只是，他放不了手。
　　若是可以放手，岁月长久，经年沉默，他又何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个人……就只有对这个人，他从来都放不了手。

　　——咬她罢，然后，带她一起走……
　　他知道，自己许是已经彻底疯了罢……他竟然冒出了这样狂乱的念头，他甚至疯狂到想要拖她一起下地狱！

　　“哥哥一个人，囡囡不放心……”
　　而她，却像往常一样蹭了蹭他的肩，撒娇似的说，“所以，咬囡囡罢……”

　　即使是这样的时候，她口口声声叫着的，依旧还是“哥哥”！
　　就算说着要陪他一起走，她要陪的也只是“哥哥”！
　　自始自终，她都只当他是哥哥！

　　那一刻，他发誓，他是真的想要狠狠捏碎她的骨头！

　　只是，他狠不下心。
　　这个人……就只有对这个人，他从来就没有办法狠心。

　　“无情！”刚刚顺着轮椅辙痕寻过来，铁手就看见无情抓着暖心，顿时大感不妙，“大师兄，你要冷静！你看清楚，这是暖心！是暖心啊！快放开她罢！”

　　是谁？
　　他下意识去找方才说话的人，只是，他辨认不出这是谁了，也不想辨认。
　　他只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反反复复，叫着让他放开她。
　　在叫他放开她……
　　那么，这个人是不是要来带她走？
　　竟然是要带走她么？！

　　铁手浑身一寒，不知怎么的，无情方才还残余些清明的眼神彻底丧失了神采，他一手紧紧箍着暖心，一手突然就按上了轮椅上的机关。
　　一条前端嵌着铁锥的锁链飞射向铁手，破空之声竟如利剑挥舞！
　　铁手刚闪过还不及说话，无情却像是突然就发了狠，暗器雨点般激射而至，一时之间，他只得奋力闪躲，再无余力。

　　“哥哥！”
　　少女慌忙抱住无情的手，阻止他再发暗器。

　　于是他突然就低了低头。
　　而那双与她对视的眼睛里，血红一片，不辨清明，只余狠戾。

　　少女的呼吸一停。

　　……这是谁？

　　她冷雅如寒玉的哥哥，此刻竟是如此模样。
　　这不是别人，而是名满开封，俊彦无双的无情公子啊！

　　看看扶手上似是被他大力压出的十个指引，少女忍了多时的泪，因为这一眼，再也止不住地顺着眼角颗颗滑落。

　　一滴泪滑落脸颊，映在日光中，如珠玉生晕，微微发亮。

　　仿佛被这微弱光芒刺痛了一般，他的身子陡然一僵，暗器的发射立时也停了。

　　铁手虽不知是何原因，却当机立断地冲过来，和随后赶来的蓝若飞、金剑一起制住无情。

　　“暖心快帮忙！”铁手发现无情虽然拼命挣扎，但是抱着暖心的那只手臂却一直没有松开，脑中突的灵光一闪，急忙道，“桑姑娘和林公子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你快帮忙安抚一下大师兄，撑到药来了就没事了！”

　　少女原本黯淡的眼神陡然明亮，仿佛黑夜中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寻到了一丝灯火。
　　“哥哥！”少主抱住自家哥哥的颈项，惊喜地在他耳边大叫着，“你听到没有？找到药方了！你会没事的，真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已经没有去反问这话是真是假的余力，她只知道她的哥哥有救了，不会死了！
　　径自抵住自家哥哥的额头，她直面迎上他急促的呼吸，直直望进他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给他听：“哥哥，你听着！听清楚！囡囡不想你死，囡囡不要你死！囡囡陪你等药过来，哥哥你撑住！”

　　铁手在一旁看得分明。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暖心的话，师兄居然短暂地与她对视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个眼神的确是有些清醒的，他也明显感觉到无情挣扎的力度小了一点。

　　真是不可思议！

　　趁此机会，铁手与刚刚出现的预备烧村并且要带走无情的官兵交涉，恳求他们再多给一些时间，等无情喝下药证明了解药的药效，他就不是丧尸了，村子也不会是所谓的“疫村”。

　　“药来了！”
　　拨开拦路的官兵，桑芷妍和林昇急急跑过来，铁手连忙掰开无情的嘴，这种时候已经无法喂给他喝了，只得强制地灌进去，药汁洒的少女身上都是，她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只是抓着哥哥的手，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渐渐的，他的挣扎停止了，几乎要掐伤了她的手也没有了力道。

　　少女眼看着哥哥最后一眼的余光凝注在了她的脸上，接着头一偏，终于筋疲力尽地昏死过去。

　　少女的手一颤，无措地看向正在给哥哥把脉的桑芷妍。

　　“……不知道解药到底有没有效……”
　　桑芷妍低垂眼睫，轻声说。

　　闻言，少女的手抖得越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