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无》苏新棠

4、不堪琐事玉人倦

　　一大早柳清便带着柳韵到各个商铺巡视,察看销量,了解行情 ，引见各个铺面的管事。一天下来,柳韵对家族的产业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罗城地处灵江中上游,水源充沛,运输便利,货往频繁,商贾云集，柳家则算得上是罗城商界的头面人物 。旗下有南北货房,米行,酱货房,酒肆,杂粮行,油坊,茶叶店......等等。

　　傍晚回府,叶竹已在门口等候 。柳韵向母亲道别后,随叶竹回自己的房间。这一天从东街走到西街,算是把罗城逛了大半,这会松懈下来才觉得腿脚酸疼,走路都不利索。叶竹见柳韵神色疲倦,行动间略显迟缓，便扶她走回房间,打来热水给她泡脚。
　　香棋已将晚膳送了过来,柳韵这会委实没什么胃口,遂命她放下饭菜自行离去 。刚打发走香棋，暮云又施施然走了进来，见柳韵在里间休息，便在外间招呼了一声，留下一瓶药给柳韵泡脚。叶竹默默接过药瓶，道了声谢便送他出去了。柳韵在里间听见他们说话，实在懒得动弹，便不出声，任叶竹去应酬。

　　泡过脚,舒服了很多,柳韵瘫在床上闭目养神,叶竹过来坐在床沿替她褪去鞋袜,将双脚搁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按捏起来。“嗯……!”柳韵惬意的轻逸出声。叶竹的手微微一顿,沉静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 。正楞神间,柳清房里的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夫人吩咐：“小姐用过晚膳早点休息,明天就去杂货店当伙计,学着发货记账 。”柳韵在心里哀叹一声,只得起身吃过晚饭,早早熄灯睡觉。

　　次日一早,柳韵见过杂货铺管事的,换上粗布衣裳,去铺子里当起了伙计。杂货铺管事的姓张,大家伙都唤她张姐,许是事先接到柳清的命令,要好好磨练下这位柳家未来的当家主子 。因此把柳韵当做其他伙计一样使唤,并不曾把她当大小姐看待。铺子里一共有四个伙计，有专管卖货的，发货的，送货的，记账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柳清则是哪里需要就往那跑。

　　杂货铺生意兴隆,南来北往进货的客商很多。柳韵一边熟悉货物，默记价格,一边还得给客商扛送货物 ，一上午工夫,已累的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到了午饭时间，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柳韵一碗饭还未吃完,菜已被伙计们一扫而空。午后进货的人少了很多,柳韵抽空把铺子的货物整理好,摆放妥当,然后默记张姐给她的进货单。

　　伙计中有个叫金扬的,大大的眼睛,翘翘的睫毛，颇有几分人才 。柳韵搬货送货时,他总是跑来帮忙,碰到不懂的地方,他也在旁提点,倒是个极热心的人 。他见柳韵中午只吃了一碗米饭,料想这会一定饿了,遂准备把自己平时攒的零食悄悄的给她送去。

　　这厢，柳韵正在查看进货单子，在心中默记价格,抬头见金扬朝他使眼色打手势,不知欲为何事。只得放下货单,随金扬来到里间的小库房。见金扬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各色各样的零嘴,有麻花,煎饼,还有一枚煮熟的鸡蛋......数量虽少,却花样繁多 。

　　金扬把纸包塞到柳韵手里,轻声道：“我见你中午吃的少，这会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柳韵望着金扬，微张着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欣然道谢，朝金扬露齿一笑，拿过零食吃了起来 。金扬呆呆的含笑看着柳韵大快朵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至晚上掌灯时分，铺子总算冷清下来，张姐吩咐伙计清点库存归过账后，见柳韵已累趴下了，心中着实不忍。遂吩咐众人吃过晚饭后，留两人看管库房，两人留守铺面，然后带着柳韵回府。
　　柳府大门外，叶竹正提着灯笼翘首以盼。老远见杂货铺的张管事携着小姐过来，赶紧迎上前去。看见柳韵疲惫的神色，叶竹心疼的扶住她。随即朝张管事道谢，让进里喝茶，张管事谢辞而去。柳韵将整个身子靠在叶竹身上，叶竹怜惜的搂着她慢慢的走回房去。

　　回房后柳韵一下瘫倒在床，一个指头都懒怠动。叶竹进里间准备好洗澡水，回来见柳韵已经睡了过去。少不得狠心唤醒她, 柳韵实在累极，任叶竹怎么哄都不起。
　　无奈，叶竹只得替她卸去身上的首饰，褪去外衣,将她抱起放到里间软榻上。随即轻柔的替她褪去衣物,挽好头发后将她放到盛满水的木桶里。柳韵迷迷糊糊间,觉得身子像被春风拂过般舒服得发软,像躺在柔软的云朵上。

　　叶竹轻柔的替柳韵洗过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小衣，抱起她走向床前。柳韵蜷在叶竹的怀里，脸上纯净一如婴儿 。叶竹将她放在床上，正准备起身给她拿被子，却见她却无意识的向自己靠近，像是贪恋那柔软的怀抱 。叶竹望着她熟睡的脸庞，眼角不由的一阵湿润，柳韵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身子向他怀里钻去。叶竹紧紧的抱住柳韵，无声的傻笑。

　　翌日,柳韵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腹中饥饿难耐，挣扎着想起来,却又无力的倒下 。想来是昨天劳累过度,晚饭也未吃,以致与现在浑身乏力 。转头望向叶竹的床位,床铺上干净整洁已是空空如也,室内也不见人影。
　　柳韵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口渴的厉害,胃也隐隐作痛,却无力起身,只得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有人按着自己的手,摸自己的额头,冰凉的感觉,很是舒服 。然后嘴里被灌进了一种苦苦的东西 ,又被灌进一些清甜的液体。

　　至午时,柳韵才幽幽醒转过来,睁眼就见叶竹坐在床沿痴痴的望着她,满脸担忧之色 。见柳韵醒转,叶竹面露喜色,忙问道:“可有哪不舒服，肚子饿不饿？想吃东西吗？头晕不晕？”柳韵觉得脑子里乱乱的，身子疲倦乏力，见叶竹焦急的模样，心不由的微微疼了下，低声道：“我没事，只是身上没力气，肚子倒是真的饿了。” 说完动了下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叶竹紧紧的握着，不由抬眼望着他。

　　叶竹听她说肚子饿了，赶忙说道：“你先躺着我去拿吃的。”说完放开柳韵的手起身走到外面。不一会就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一碗梗米粥和几碟小菜 ，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扶柳韵坐起来，拿过粥一口一口的喂她 ，一边告诉柳韵，她因为劳累过度加上饮食不调导致气虚。“大夫已来瞧过，说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开了方子，你昏迷的时候已吃了一剂 。主母和老爷都来看过你了，云哥和三爷也来了，见你没什么大碍才离去。你醒了后我已让香棋去禀报主母和老爷，大概就快过来了。”柳韵安静的听他说着,并不时抽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少顷,柳清同许柠,方屏,暮云一行人过来探视柳韵。叶竹忙请安问好,柳韵正待起身请安,柳清已先一步来到床前扶着她,说道:“好好躺着吧!身子可好些了?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柳韵笑道：“刚已吃过梗米粥了。多谢母亲关心，这会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去铺子里了。”许柠嗔怪道：“身子还没好，大夫都说了要好好修养，这会急着提那个干嘛? 才去了一天就成这样了，再去岂不是连小命都搭上了。快别提这事了，好好将养身体为要。”

　　暮云在旁见柳韵听了许柠的话脸上讪讪的，不由窃笑，朝她眨了眨眼睛。柳韵暗暗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柳清说道：“孩儿知道母亲和父亲都是为了孩儿好，只是孩儿不想将来成为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会的膏粱纨绔之徒。” 柳清看着她暗暗点头笑道：“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身子好了仍去铺子里当伙计，别给我丢脸，只是也得注意自个的身子，别逞能，量力而为。 ”柳韵听后，心下甚喜，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这边许柠还待开口说些什么，见柳韵开心的模样，也只得一叹收住。忽有人来报程家大小姐来了，柳清方起身，命柳韵好好休养，又嘱咐了叶竹一回，方带着众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