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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江州司马青衫湿 ...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无名堂寅卯觐见圣驾,不可拖怠。”荣公公合了圣旨,交入钟凉夙的手中,将钟凉夙扶起,低声叮咛:“今日圣上看来心情不佳,您……小心担待。”

      “谢公公照应,寅卯必是小心谨慎。”钟凉夙弓身还礼,跟着荣公公顺着无名堂的后院门匆匆离去。

      他们走后,身后的灌木丛里一人缓缓踱步而出——赫然正是长孙殿下闻人临。他紧皱着眉头看着那老少二人离去的方向,心下一声暗问:“父皇为何突然召见寅卯……?”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便掉眼泪的垂髫小儿了,遇着事儿自当有自己的主张。

      闻人临攥着手心里的木牌,面色逐渐舒缓。那木牌是闻人临七岁的时候央钟凉夙送给他的无名堂铭牌,上面端端正正的刻着两个大字——“寅卯”,此外再无其他雕饰。然而正是这么一枚简陋粗鄙的铭牌却已经陪着闻人临度过了七年的时光。这七年冉冉时光转眼就让闻人临长成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十四岁佳公子,气质神态皆不若当年稚气调皮.唯有眼里的固执与乖戾在时间的打磨下更加深刻而隐秘。

      钟凉夙跟在荣公公的身后,体态严谨从容。再有半年他就满十五岁了,年届韶华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级,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可以媲美张德年的沉着,或者可以称为死气沉沉。

      如今钟凉夙已有约莫八年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了,原本以为要在这深宫大院儿里熬过人生最值钱的年岁会很难,结果眨眼间十三年已然过去一半,日子依旧不咸不淡,没有什么可以打破他沉静的心境。

      荣公公微弓着腰,带着钟凉夙在曲折的宫廊里前行,一个转折,他目光微转,正看见凉风吹起钟凉夙的青丝衣袂,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七年前那个裹着火貂袍子跪在雪地里的孩子,只是今非昔比,这孩子如今还是长成了深宫的模样——深沉,毫无生气,但是或许可以庆幸他没有习得宫里那些下九流的龌蹉东西。

      远远地传来的丝竹声飘进了钟凉夙的耳朵,再往前隐隐约约的嬉闹声乐之声也可闻。他被带到一闪拱门边儿,荣公公尖声喊道:“无名堂寅卯觐见!”公公尖利的嗓音穿透重重轻歌曼舞,刹那间全场竟是寂静一片。

      “宣。”高宗挥了挥袖子,冷淡的开口。舞姬们收了媚气垂首退下了。

      轻缓的脚步声踩着夏夜湿润的草地徐徐走进,所有热似乎都被皇上和镇国公略带期盼的样子感染了。纷纷支着脑袋顶着内宫的方向。

      走进来的是一位体态修长,身着青色丝袍的少年。那孩子尚未及笄,一头长及腰间的黑发用一番禀巾扎着,漆黑的发丝有几缕散散的落到脸上,与苍白的皮肤相映。他很美,可惜也很冷,周身弥漫着寒凉尖利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

      “学生寅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年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垂着头,发丝挡尽了他的神色。

      “平身。”坐在高椅上的皇帝恢复了冷静,先前那一丝略微的期盼却都消失殆尽。赐了座,皇上只宣布重新开宴,完全没有想要介绍这位让国公大人有些激动地失了体面的少年到底是何许人。

      的确有人想到了这少年也许就是国公大人的儿子,那个葵城出名的呆子,但是在看少年虽冷漠但却毫无痴傻之态的模样,以及这七年来常听说那位小国公做的一些蠢事,便又弃了这一想法。

      ——许是国公大人人老心不老,对着冷艳的少年存了些风花雪月的心思?最近皇上与国公大人的分歧日益严重,也许这是皇上让步的征兆?王公大臣们相视一笑,举酒相和。

      不错,高宗的确是想借着寅卯亮一亮自己的态度,只是有些事情,只要国公自己明白了,事情就会变得好商量许多。

      今日国公党与皇权党——虽然按道理这高堂之上是容不下除了皇权党之外的任何外党的,但是很可惜朗朝建国至今不过三十余年,而那钟氏一族至今绵延已逾百年,财富与人脉都不是这个初生的王朝可以公然与之抗衡的。

      但是钟氏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弱点——血脉。钟氏一族向来只立嫡长子为家主,三百多年来毫无例外,但是这一次钟氏唯一的嫡亲血脉正被高祖陛下牢牢地抓在掌心里,努力培养成下一位皇权君王的忠犬。

      钟敬博看着席桌对面那个神情漠然的少年,手掌不自觉的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杯,眼里一抹决然闪现。

      祈元三十四年秋,来自西边跨越了万里雪山的孜国师团抵达老长都城葵城。朗朝高堂上最高决策人们之间最大的争端的源头终于正式提上了台面。

      开头的时候咱们说过,那孜国原本不过一群散落在中原西边的一群游牧悍匪,他们每年夏天结伴杀过雪水流成的孜河,在富饶的西北边境烧杀肆掠,多年来便聚成了一个小小的盟国,由孜河得名孜国。而现在,朗朝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招安将这群悍匪收入雪线化为己用——他打算在百年之前尽力为他的孙子留下尽可能富饶安顺的国家。然而镇国公一派却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孜国悍匪横生,蛮人未经开化,若是贸然收入国境必是引狼入室,后果不堪想象。

      这个问题争议了将近两年,就在两方争执进入白热化的时候,恰逢孜国遭遇洪水泛滥,国力衰弱,瘟疫肆虐,迫不得已排除使团到葵城讲和表达归附之意。

      他们抵达都城的时候正是初冬,使团入城那天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终于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孜国国君公西辞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上穿着繁复厚重的朗朝服饰,看上去好似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有些可笑的模样。

      钟凉夙自那日被召出席便再没有回无名堂,而是被皇上大笔一挥调到了身边当一位御前行走——于初入仕的少年官而言可是极大的荣耀。

      在各位王公大臣们看来这个名叫寅卯的少年不过是皇上丢给镇国公的诱饵,而镇国公也心甘情愿地上了钩——镇国公已经连续四个晚上留宿外宫了,据说皇上只指派了那少年前去侍奉。

      同时镇国公在主战方面的呼声也明显有所降低,这也让满朝文武百官,特别是跟着镇国公的主战派对这位常常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冷艳少年有了诸多的羞辱与不屑。

      孜国师团门入城后照例是休整三天而后入宫觐见。这三天里整个王朝风云涌动,历史的轨迹羞答答的躲在迷雾里难以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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